松加德在一个果篮前站了很久，才停止挑挑拣拣，拿出几个白桃和苹果。他递给身旁的约弥一个白桃，精灵摇摇头说我不要；松加德只好递给兰彻斯特，但是权杖司司长似乎有更要紧的事去忙，随口道个谢就接过白桃一边啃一边走了。41vdY
精灵虽然没有严密的社会组织，但还依然有比较原始的经济体系。他们没有货币系统，一般以以物易物的形式进行简单的交易，交易的内容也多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比如一碗清晨的露水，一盒死去的蝴蝶，一颗完美球形的鹅卵石，或者是其他奇奇怪怪的充满精灵莫名其妙审美气息的小玩意。41vdY
兜里放着几个白桃和青苹果的松加德慢悠悠地跟在约弥后面，缓步在精灵围绕诺达希尔而建的村落中——其实这个村落的规模很大，但松加德还是坚持以“村落”来形容它，因为它和迷雾之外的外界相比实在有点原始。守夜人手里捏着刚刚吐出来的白桃核，他吃得挺干净，吐出一个没有桃肉粘连的桃核，一时不舍得扔掉，拿不准要不要随地乱扔垃圾，还是物尽其用地去跟其他精灵交换点什么。41vdY
“你离开诺达希尔也有十年了，不想回去自己住过的地方看看么。”松加德抬起手，想伸手摸摸她的头，但最后还是缩了回来。41vdY
“但我想，回去看看也是好的。回忆一下以前的事……”41vdY
“你们人类会忘记，但精灵不会忘记，所有事对我们来说都是昨天发生的。”约弥回头对他笑了笑。41vdY
那笑容直接让松加德呆在原地。浅浅的酒窝和翠绿色的眼眸，还有眉间的灵动，所谓灿如春华，皎如秋月，或许也是如此了吧？41vdY
约弥转过身来，认真地看他。松加德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她的直视。41vdY
“‘带来黎明的天鹅’。”松加德小心地补充：“你还要回去照顾你的宠物店的吧。”41vdY
精灵终于像想起什么，点点头：“对的。‘翡翠’每个月都要上药。”41vdY
“翡翠”就是松加德每次推门进宠物店时，总是围着他打转那只白猫。松加德不知道翡翠到底算是什么种类的猫——他对这些也没有研究，而约弥在生物学分类上的造诣早就让他望尘莫及，随口就能说出任何动植物的界门纲科。41vdY
松加德似乎是有些失落，失落于他还没有她的宠物店来得有分量：“那你不打算留在这里，对吧？”41vdY
似乎是赌气地说完这话，他有点希望约弥向他撒娇，哪怕只是一句话也好。在松加德二十多年的记忆里，她好像从来没有用“嘛”“呢”“啊”这些语气词？或许也正是如此，当时“带来黎明的天鹅”接待法洛和苏伦娜的时候，他才能轻易地从客厅里分辨出厨房里两人的对话，分辨出哪句话是谁说的。41vdY
但是约弥似乎是直接无视了他的抗议，跑到另一个背着背篓的精灵面前跟他讨价还价。最后那个精灵从背篓里随手给了她一个又大又圆的青苹果，收下了松加德的桃核。守夜人对类似的交换司空见惯，于是他站在原地，等待着约弥走回来。41vdY
约弥的语气似乎有些失落：“我不吃青苹果，给你吧。”41vdY
也许这可以理解为傲娇吧，她想给我个苹果吃，只是不好意思。41v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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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冬风大步流星走进弥漫着薄荷和沉香味道的会议室，专注于蜡烛与滚烫的橄榄油形成的符文法阵的德鲁伊们抬头看他。现场气氛十分紧张，几个德鲁伊忙得满头大汗，他们的表情都非常凝重。41vdY
“我们知道，大德鲁伊。我们一直在监控诺达希尔的传奇迷锁，但似乎松加德归来之后，星界黑洞破坏迷锁的速度就加快了。过去的十年里，星界黑洞破坏了十七条符文线路；而他回来之后，一次性断裂三条线路，风信区的迷锁节点也受到了威胁。”41vdY
“核心周围的迷锁还非常稳固，毕竟黑洞离它太远。目前黑洞所造成的破坏并不致命，但我们担心它终有一天会把核心区的迷锁摧毁。”41vdY
“不明。其余三大世界之树的德鲁伊们表示无能为力，他们没有处理类似事件的经验。迷锁对诺达希尔领土的遮蔽能力已经明显下降，我们和自然的沟通能力开始被削弱，兄弟姐妹们已经出现了不安和迷茫。”41vdY
洛克·冬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最担心的事情正在一步一步变成活生生的现实。41vdY
一个老德鲁伊询问道：“冬风阁下，外来者知不知道这件事？”41vdY
“探不出口风。但我觉得他们应该知道，费伦皇家法术高塔号称以太的监视者，诺达希尔的迷锁发生这么明显的削弱，他们不可能不检测到。”41vdY
“兰彻斯特的演讲很成功，从昨天起，告别诺达希尔前往外界的精灵就有十多个；而且，我们也受到了同胞们的压力，他们希望我们组织一支军队，远征卡拉图。如果帝国在诺达希尔之外设立征兵点，那么世界之树很难保持中立。那这次我们需要和兰彻斯特谈判吗？”41vdY
“没什么好谈判的，我们的职责是守护世界之树，当务之急就是迷锁。如果我们的同胞想上战场，那就随他们去，但我们不会组织，迷锁依旧不会开放，离开的精灵不可能再回归，诺达希尔不会介入战争，更不要说塞纳里奥议会。”41vdY
“大德鲁伊，无论我们有着多么高超的技艺，但在杀戮这个领域，和其他灵长类相比，我们还是个孩子。”另一个德鲁伊担忧地说道。41vdY
“开什么玩笑，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去。一头再没有捕杀经验的灰熊，可能会被一头身经百战的野狼咬死吗？”41vdY
“把精力集中到符文法阵的重构，星界黑洞才是我们的大问题。”41vdY
洛克·冬风点点头，他在油罐前坐下，用手指沾了一些橄榄油和月桂汁，在地上涂画出一个新的符文法阵。随着这个符文法阵的形成，一股丁香和香雪兰的味道弥漫在室内，德鲁伊们纷纷疑惑地望向洛克·冬风，他们都感应到了这个符文法阵的与众不同之处。41vdY
大德鲁伊的双眼弥散着绿色的粒子光芒，他的声音仿佛被风吹散，飘渺在焚香的薄雾中：41v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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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棵桦树下的约弥突然抬头望向深入云层的诺达希尔，坐在她旁边草地上的松加德放下手中的青苹果，问她怎么了。41vdY
松加德好笑地摸了摸下巴的胡茬：“嗯……我对星界的感应能力比你强得多，风信区似乎是接入了翡翠梦境。”41vdY
约弥没接他的话，她环视了一周，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于是踏着小碎步跑过去。41vdY
松加德看着她的绿色长发在空中飘荡，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追过去。41vdY
守夜人追上了精灵，捏住她的手臂让她停下来：“怎么了？”41vdY
约弥对他眨了眨眼睛，指着树林边缘的淡淡雾霭，松加德知道那里代表着迷锁的边界，一般情况下，传奇迷宫术将会保证所有进入者在迷雾中的树林迷失，最后走回自己的出发点；只有流淌着自然之力血液的精灵才能得到迷锁的放行，而他们一旦离开诺达希尔，便失去了迷锁的承认。此刻，诺达希尔千年的庇护却渐渐消散，原来永远模糊不清的树木开始变得清晰明辨，他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凉意掠过，灵魂仿佛在被抽出。41vdY
他回头，想望向风信区的方向。不过密集的桦树遮挡了他的视觉，就在目光接触到桦树叶子的那一瞬间，一阵法术波动攥住了他的喉咙，视野开始急速模糊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跌跌撞撞朝前走了几步，跪在地上。41vdY
那是在星界中飘荡的空灵的感觉，十年前他感受过一次，这种感觉最后成为了他永远的梦魇。41vdY
灵魂不同于肉体，它没有五感。当年他的灵魂被投入星界，在无边的虚空中行走，感知不到任何熟悉的东西，唯有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实在的感觉，就连在物质界中从未远去的以太浪潮，也离开了他的知觉。他还能思考的灵魂在彻底的漆黑中被几乎折磨至疯狂，直到一丝亮光如摩西一样将黑暗分开，而他在那光亮背后看到了……41vdY
此刻，松加德跪在松软的草地上，头痛欲裂的他想搞清楚发生什么事，却彻底败在了从脑海里汹涌而出的低语前：41vdY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年我的灵魂在星界看到了什么……不，不能说“看”，是“感知”……我到底感知到了什么？41vdY1
突然，一股温暖最终将他的灵魂拉回现实，瞬间平息了他跪地的颤栗。41vdY
约弥把他按在草地上，然后将他翻了个身，让他的脸对着自己。41vdY
松加德长长吸了一口气，刚才突如其来的缺氧让他的大脑有点受不了。他睁开眼睛，看到精灵跨在自己的腰上，她的眼睛仍然不惊不喜，毫无波澜，如月之泉一般的冰冷让松加德瞬间就冷却下来。41vdY
松加德摇摇头，他对身体的掌控权已经回归，但一种毒蛇一样的不祥预感却一直缠绕在在他心上。约弥把他从草地上拉起，用手探了探他的颈动脉，确认了他的心跳后放心地点点头。41vdY
守夜人站起来摸着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突然在星界和物质界之间的缝隙感应到了某些东西，某些让他像触电一样拉起约弥往诺达希尔方向跑的东西。这些十年前似曾相识的东西如今褪去了梦境朦胧的伪装，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41vdY
诺达希尔的迷锁法阵不再不可见，而是在永远笼罩世界之树的薄雾中浮现，黄金、深绿、天蓝的符文阵线交织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三维符文网络。而与此同时，一抹不可名状的黑暗开始在诺达希尔的领空滋生，伴有令人厌恶的诡异声音。它附着在迷锁法阵阵线上，并且似乎要继续侵蚀符文法阵，松加德一眼望去就认出了黑暗开始侵入的坐标：那正是自己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星界黑洞的位置。41v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