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最终被老常的呻吟打破了，张晓舟迅速站了起来，到病房里去询问和检查他的情况，钱伟跟着他进去，帮他打着手电。41gg21
“手术怎么样？”老常问道。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应该是在忍受着伤口的疼痛，但在张晓舟看来，他的情况还算是不错。41gg21
体温还是有点高，但比起之前的持续低烧来说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伤口出血的情况也不严重，用来引流的塑料管里也没有流出太多的脓血。手术应该算是成功了，眼下他们能做的也就是防止感染和加强营养，让他尽快恢复。41gg2
“手术很成功……你的运气不错，只是肠子短了一截。”他对老常笑了笑，老常却无力地摇摇头，显然是让他们别取笑他了。41gg2
“你们休息吧，有我看着他就行了。”刘姐在旁边说道。41gg2
张晓舟迟疑了一下，但明天必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足够的休息根本就没有精神和体力去应对，于是他最终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了，刘姐。”41gg2
“哎，辛苦什么啊，你们好好休息才是真的，我们就靠你们了。”41gg21
这样的话让张晓舟听起来怪怪的，但他没有多想，伏在沙发上很快就睡着了。41gg2
再一次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张晓舟惊讶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条薄毯子。他走进病房，看到老王在用棉签给老常喂水。看到他进来，老王站了起来。“张晓舟你醒了？”41gg2
“老王你这是？”41gg21
“他不是还没通气吗？刘雪梅说不能让他吃东西，也不能喝水，但他又说口渴，只能拿这个让他润润嘴皮。”41gg21
这倒是张晓舟没有想到的问题，他点点头走了出去，正好碰到刘姐从外面进来，她热情地说道：“张晓舟你醒了？正好，早饭做好了，快点去吃吧！一会儿别冷了！”41gg2
除了老常、老王、王蓁蓁和李彦成之外的所有人都在饭堂，看到他进来，所有人都笑笑地站起来和他打着招呼，孙阳拿起自己的那个不锈钢饭盆，李欣如给他舀了一大碗。41gg2
但他坐到桌边，却看到老孔他们碗里稀稀拉拉的没有多少东西。41gg2
“你不是刚刚坐下来吗？”张晓舟的心里一下子变得很不舒服。41gg2
“张晓舟，你别急，是这样的……”刘姐在旁边忙着解释。“我们今天早上商量过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做的事情多，多吃一点，这样才能保证你们有足够的体力。我们这些窝在家里的，又没有多少劳动量，也没有多少危险，就少吃一点，免得浪费粮食，这样分配更合理一点儿。这个事情大家都同意了，看你睡着也就没专门告诉你。”41gg2
张晓舟看了看钱伟和张孝泉的碗，里面明显也是干的比稀的多，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没法说什么，只是那粥的味道却突然变得不好了。41gg2
“你和他们说了什么？”他找了一个机会单独对钱伟问道。41gg2
“你认为我说了什么？”钱伟反问道，他随后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我们昨晚的对话可能被他们听到了。”41gg2
张晓舟不知道该说什么，钱伟却摇了摇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他们的好意，你坦然接受就行了，不用有什么思想负担。早上刘姐提议的时候我本想反对，但还是被他们说服了。粮食不够的时候，一天吃两顿，干不了重活的人吃稀，干重活的人吃干，这是农村的老传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我们眼前的状态，这样做才是正理。”41gg23
张晓舟还是摇头，有些东西他没有办法说，但他明显有一种感觉，钱伟他们几个年轻人还好，刘姐、老王他们几个人的态度明显有些不同，就像是生怕他们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捧着他们。41gg2
就算是钱伟没有对他们说什么，他们也一定有了那样的担心，生怕自己抛下他们。41gg2
“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张晓舟，你自己说过，如果不能迅速适应这个世界，那很有可能就会被这个世界淘汰掉。我们不能把自己变成禽兽，但我们也没有必要让自己背负太多的东西。把自己压垮了，其实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好事。”钱伟却对此好像没什么感觉。“走吧，刘玉成他们已经在楼下了。”41gg2
聚集在楼下的大多数还是之前被困在超市里的那些人，只有少数人没见过，但看样子，应该是被他们叫来的。41gg2
老常的伤情他们都知道，很多人知道康华医院进不去之后，心里其实都认定他只能等死了。张晓舟他们来借手电筒应急灯的时候他们还有点不情愿，有些人甚至觉得，为了一个必死的人浪费这些东西，根本就没什么意义。41gg2
但张晓舟竟然能在这种条件下给他动手术，而且还成功了，这让大家在感到惊讶的同时，心里一下子又多了不少希望。41gg2
毕竟谁也没有把握说自己以后就一定没病没灾的，有了这样的先例，那他们遇到同样的事情之后，当然也应该能活下来。41gg2
“那就好，那就好。”刘玉成搓着手说道。“张晓舟，你看，昨天我们说的那个事情，大家都在等你的话呢。”41gg2
张晓舟看了看聚集在这里的人，大概有二十个不到，但他知道在他们背后多半都有着一个家庭，老人、妇女和孩子都躲在家里没有出来。这不到二十个青壮年的背后，也许会是四五十个，甚至更多缺乏谋生能力的人。41gg2
他真的能够带领这些人找到一条活路吗？他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救世主的位置上，只想做一个在团队中有建设性的成员，但他们却要把他放在那个必须负起责任的位置上去。41gg2
但他看着那一张张曾经一起战斗过，说不上熟悉，但却又不能说陌生的脸，却又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来。41gg2
“大家都是那么想吗？”他最后一次问道。“我还是那个想法，大家聚合起来肯定没错，但谁来做负责人，最好是……”41gg2
“除了你还有谁能服众？”刘玉成却大声地说道，同时转过头看着身边的人。41gg2
除了那几个陌生的面孔，大部分人都在微微地点着头。在彼此之间都没有任何了解的情况下，这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唯一的选择。至少，在被困在超市的那段时间里，张晓舟展现出了他的能力和知识，也让大家看到了他是个有勇气也愿意负责人的人。41gg2
“好吧。”张晓舟不再犹豫，现在这个时候，每浪费一分钟也许都意味着未来必须要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既然大家信任我，愿意让我来挑这个头，那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有尽力了。”41gg24
大家轻声地欢呼了一声，有些人突然感到一阵轻松，从现在开始，他们不再是一个个弱小而又孤单的个体，这让他们突然就有了安全感。41gg2
“但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希望大家能推选出几个人来，和我一起负责。”张晓舟继续说道。一个人的精力和能力都有限，那么多人的未来，他一个人承受不了，也没有理由由他一个人来承受。41gg2
之前在超市里时那几个组长很快被推选了出来，张晓舟这边把钱伟也推了出来，他还提名了老常……虽然他现在还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但他作为一名很有经验的警察，对于整个团队的未来必定会很有帮助。41gg2
“我们暂时出来负责。”张晓舟对大家说道。“但这不是一成不变的，等到大家之间相互了解起来，知道彼此之间有什么长处，我们再来做一次推选。”41gg21
“我们先得找到安身的地方。”张晓舟对他们说道。“把食物、水和药品之类的东西转移过去，其他事情都可以暂缓，这件事情要马上决定。”41gg2
这的确是当务之急，作为一个整体，他们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分散在周围的十几幢房子里，这在过去是人们生活的常态，但在现在这个情况下，这样做既没有效率，又不安全。41gg2
“我们那幢楼就不错。”刘玉成说道。“十二层楼足足有七十二户，足够安置下我们所有人了！”41gg2
“我们那幢楼也可以啊！为什么非要是你们那幢？”另外一个人马上表示了反对。每个人都有一种不愿意离开自己房子的本能，如果能够把基地设置在自己现在所住的房子，不但少了很多事情，还可以让他们有一种额外的安全感。41gg2
“你们那几幢楼不行！”马上有其他人说道。“我以前去过，里面的内楼梯又窄又陡，根本就没法走！现在没有电，那里面一点儿光线都没有，长期在那里面走会摔死人的！还是我们那个小区好，六层楼爬起来不累，一幢楼也有三十六户，足够用了！”41gg2
“你们那边不行！”刘玉成马上说道。“连地下车库都没有，一点儿扩展的空间都没有！我们这边可以慢慢地往周围扩展，只要把地下车库的门堵起来，四幢房子可以连成一个整体，地下车库还可以用来做仓库！”41gg2
“扯淡！要那么大的地方干什么？照你这么说，那我们干脆把整条街都占掉好了！”41gg2
几个人马上就争执了起来，张晓舟看着他们吵作一团，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41gg2
“住在里面的人你们准备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才制止了他们的争吵。“如果他们不愿意加入我们？你们准备怎么办？把他们赶出来？”41gg21
“如果他们就是不肯换呢？”张晓舟问道。“我们人多，他们难道不会害怕？难道不会怕我们借着这个机会抢走他们的东西？”41gg2
就连他们这个刚刚成立的小团体里每个人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想法和私心，又何况是其他人？承平年代要让人离开自己家园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何况是危机四伏的现在？41gg2
有谁会相信他们？相信他们会用一间更好的房子来和他们交换，不会抢走他们的任何东西？换个角度来想，现在有那么多的空房子，所谓的交换根本可以说是骗人的，毫无说服力。41gg2
张晓舟一想到现在还单独住在隔壁单元的张元康一家，就知道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做到。41gg2
但今天他们可以动用暴力把别人从自己的家园里赶走，明天更强大的团队动用暴力来赶走他们，甚至要抢走他们的东西时，他们又怎么面对？41gg213
“那你说怎么办？”面对张晓舟的疑问，那个人很不服气。41gg2
在他看来，张晓舟所说的条件根本就不现实。难道他们还得一幢幢地去找那些住户，询问他们是不是愿意加入，和他们商量请他们搬走。41gg2
张晓舟指着不远处的那幢办公大楼，六层，占地很大，而且有地下车库。41gg2
最让他满意的是，三楼以上都是整面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如果他们要在周围选择一个能够长期发展的地方，他觉得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41gg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