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真实或虚幻的光翼（下）439IN2
关于某鸟笼中萌生之翅，与观察者之眼的追思——莲子篇439IN
她或许是个天才，自幼在孤儿院表现出妖怪般的学习天赋，从而入选森罗绝密人力培养计划，并在这过程中被科学部门最高领袖看中，一步登天成为其学生。439IN
“期待你能收获真正值得我观察的资格。”这是老师对年仅十岁刚参加实习的她所述赠言。439IN
出于这句话，属于她的代号，罗列在一连串重大科研工程的参与名单上。439IN
就这样按部就班地成为顶尖精英，备受圈内关注的少女，却在“计划”最终阶段落选。439IN
“放个假吧。”对于她的失败，老师也根本没透露内幕的意思，只是轻描淡写地应对追问，“你依然是我的学生。”439IN
森罗不会就此给出解释——这一点无从得知父母殉职真相，连家庭合照都被处理掉的她，比谁都明白。439IN
自己只是被淘汰的劣质品而已，连为何“劣质”都没资格知道。439IN
从打上“不合格”的标签起，对曾赋予其人生价值的“计划”，她已然是无用之人。439IN
那年十四岁的少女，在父母墓前久违地参拜后，漫无目的来到附近的生态天穹散心。439IN
本该是最失意的时刻，少女却没感到多少压力，只是疲惫地呆坐喷泉边，能眨眼分析出喷泉运作数学模型的逻辑计算力，对理想啦前程这些事，偏偏最不擅长考虑。439IN
那一刻世界变得空白又静止，她眼中观察到的风景无比奇妙。439IN
她从不知道别人眼中的“莲子”可以如此生动，哪怕是线条、阴影和黑白二色勾勒的画。439IN
偶尔照相、透过反光所看到的自己，不都是面目无神如机器吗？439IN
她竟然为眼前观察的对象是妖精还是人类而疑惑——或许刚自花丛中穿过，女孩一袭华紫色的连衣裙上沾满绿叶和花瓣，如瀑金发从状似白花苞的帽子下流溢而出。女孩清澈一笑，若淡紫色猫眼石的瞳孔，倒映着她白痴般迷茫的脸。439IN
“还记得吗？”小女孩握着铅笔的手纤柔地贴住胸口，“那时你在Prometheus基地，阻止了一群疯子对可怜小白鼠的暴行。”439IN
女孩看上去比她要稚嫩许多，和当时鸟语花香的生态天穹一样，洋溢着风与花的亲和力，让莲子牢牢记住了那个笑容。439IN
在短暂的迷失后，莲子想起她在那个基地插队实习时，曾撞见负责人私自调用大型灵子发生装置，对特殊活体进行实验，严重违反了科学部门的程序规定，她当时呼叫安保部队控制了现场，至于后续事态则因为牵涉机密过深，她也不大清楚。439IN
“不要那样叫我。”女孩一刹那有些生气，“我的名字是玛艾露贝莉•赫恩，你可以给我起个昵称都好，请不要那样叫我。”439IN
因为当初在培养仓内戴着头盔的缘故，莲子不知道她会有双如此动人的眼睛。439IN
小女孩往前更踏进一步，两人眨眼间呼吸可闻，来自女孩身上的香甜气息，让莲子恍惚以为自己从此不必再食人间烟火。439IN
近在咫尺的金发，比透过玻璃天幕照射进避难所的阳光还绚烂，哪怕明知这是错觉，少女也不禁觉得她不似人类，而是能给枯涸心田降下甘霖的神明。439IN
“好看吗？”小女孩用指尖撩起发束，亲昵地拂过她脸颊，“这半年多长出来的，真该谢谢你让我不用再留短发。”439IN
这就是她和梅莉的初识，在彼此生疏的观察中开始织叠的羁绊。439IN
世上所有东西都因为被观察到才拥有意义，人与人更是如此。439IN
莲子在“东方一号”里揉了揉眼，又拼命擦拭着舷窗，确认自己没看到幻觉。439IN
从未想过挚友真会以妖精的姿态腾空——由不可名状光质构造的薄膜，在梅莉背后呈翼状延伸，就像四道隙间直接连结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少女如一只蝴蝶长出奇异的翅膀。 439IN
翅膀上最鲜艳的花纹，正是一只只转动的硕大眼睛——莲子曾凝视过无数次清澈又深邃的眼眸，她无比熟悉的淡紫色悄然隐去，而全然转化为神圣凛然的金色。439IN
伴随着航天舱的摇晃，混乱无序的思绪冲击着莲子心防，或许是因为无意识间受到伪魂之卵的影响，又或者是在这离奇的时空与梅莉精神共鸣的缘故，少女记忆前所未有的活跃起来，逝去的光阴皆如浮光掠影在脑海过滤。439IN
待在梅莉身边，哪怕再自我厌恶，都能鼓足勇气观察自己。439IN
就仿佛依赖太阳存在而闪烁的月亮，只有被日光照射时才变得美丽。439IN
用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观察梅莉，也渴望被梅莉观察的她，觉得再没比这更富价值的事情了。439IN
在接受苛刻的保密协议后，虽说她重新拥有了见得光的身份，却早已不适应于实验室外的社会容身。习惯体制化安排的她，在既定的生活轨迹，被突如其来截断后，收获的不是新生，只是如机器换了层外壳，连证件上的姓氏“宇佐见”都不是出生时的姓。439IN
但她选择了相信小女孩，接受“报恩”名义的邀请，跟着她一起回家。439IN
不久梅莉拿来了新伊甸安保区最负盛名的大学——巴别塔学院的入学申请书，对常人来说如鱼跃龙门的高门槛考核，自然难不倒拥有数个博士学位的莲子。 439IN
自那以后就像是迫不及待展开新的人生，她抛弃了以往阴沉死板的个性，陪伴梅莉悠闲地度过了三年校园生活，再未于研究上精进，只是成为一名普通的学生，几乎与过往的生活方式切断了联系，以致在曾经的人际圈风评急剧下降。439IN
梅莉是森罗公司CEO的教女，金字塔顶层的特权阶级这件事，莲子也是差不多一年后才偶然知道的。以前的熟人冷言冷语说她被老师抛弃后，又抱上了CEO的大腿，面对这些谣传的中伤，她只能保持沉默，尽量不让梅莉察觉。她知道老师的态度，她并未被抛弃，只是自身选择疏远了老师——出于对梅丽的信任，她并不觉得彼此的身份会对这段友谊造成影响。439IN
比起不求上进的莲子，跟迟来的发育期一样，梅莉在大学期间海绵吸水似贪婪汲取着一切能接触到的知识，身心都在茁壮成长，对世间的风景和奥秘充满了好奇心，特别是新伊甸外荒废的旧世界，她几乎是以一种朝圣般的心态无限向往。439IN
然而即使是这样完美的梅莉，也会有跟寻常小女孩一样想不通，心情愁闷的时刻。439IN
每当梅莉不愉快时，莲子只要跑到生态天穹去找就好了，梅莉一般都会呆在那，利用她那特殊的能力和莲子捉迷藏，往往要累得半死才能发现她一点蛛丝马迹。439IN
梅莉喜欢在那寻找模特，运用她那独特的视角观察，随心所欲地在纸上乱画，通常会描绘出极其抽象而晦涩的艺术形象，这是她特有的排除抑郁的方法，可能是两人专业大不同的缘故，莲子往往难以理解梅莉的思考回路。439IN
“我只觉得好惊悚。”莲子有时候只能发出讪笑，来掩饰心虚的表现。439IN
“莲子肯定也有想看却看不到的东西，快说给我听听。”439IN
“嗯，这倒也有，比如亲眼见到质子对撞，黑洞诞生的瞬间，或者希格斯波粒子的存在吧。”439IN
同森罗管制的每个角落一样，生态天穹顶也雕刻着烙印于每个森罗公民认知深处的标志。439IN
森罗的标志是一只如神如魔的眼睛，以带有厚重历史感的银色描绘，周身环绕着一圈拉丁文“Veritas”（真理）——眼珠高踞于通天塔顶，代表文明与希望的火焰熊熊燃烧，俯瞰冥冥众生。439IN1
从出生起她们就被灌输这个标志所代表的意义，然而却对森罗公司真正的历史知之甚少，对世界的印象完全固化在安保区避难所的高墙内，反而会在面对这些象征本身时产生疑问。 439IN
在她还对老师敬若神明时，曾相信这个标志象征着通往真理的途径——人借由在高处照亮和观察世界，来获取对自身的理解和认同，森罗是在致力于为末世后新生的文明奠基，她们所做的一切注定是留名青史的伟业。439IN
而她把这些讲述给梅莉听时，少女在挚友脸上看到了难以言喻的落寞。439IN
梅莉开始暗中调查外界的资讯和如何前往其它安保区的渠道，甚至是一些被禁止传播的资料，她都想法设法弄来。439IN
“从小到大我所有的愿望都能被满足，可是唯独去外面看看这个愿望是不被允许的。”439IN
想帮那被束缚在茧壳中的生命获得自由，想让那双眼睛中看到的世界更加美丽。439IN
那时的少女并不会想到，当这双翅膀飞起来时，留在地面的自己，怎样才能缩短那遥远的距离。439IN
（大致交代了下莲子和梅莉的过去生活，如副标题所言，87和88章分别由梅莉和莲子两方视角进行，蕴含作者菌对ZUN神秘封组专辑‘大空魔术’内故事的思考。梅莉的幻想是双刃剑，既支撑着她度过鸟笼围墙中沉闷的岁月，也蒙蔽了她的眼睛看到现实，但当她超脱这幻想更清楚地观察到现实时，她将进入全新的境界。）439IN
（文中的风与翅膀，都是灵魂实质化的一种象征，是梅莉开始走向自我与世界真正彼此认同的标志——而作为她这一奇妙个体的观察者的莲子，她们是在进行思维感知链接的状态下，察觉到彼此的改变的——可即使想法和感觉能传达，即使思维开始与宇宙连结，心灵也无法彻底相通，对于在这困境中努力破局的无奈，或许只有莫忘初心是最重要的。89章BOSS战彻底完结。）439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