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圣光闪耀

　　下了一整天的雨停了，寒风吹散乌云，并吹得繁星像是火苗一样不停闪烁。损失惨重的赫尔曼军队带着残缺的攻城塔楼退离城墙，并在远离拉基尔数公里之后进行修养——因为那门巨炮射程过远，所以无法太过靠近。438Ys

　　蜜琪露·提巴·拉基尔，尽管是市长的女儿，在今晚却像个普通市民一般，在大教堂前的广场等待。438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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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宏伟的管风琴声在教堂的穹隆下缭绕，并涌入整个广场，传进蜜琪露耳中，就像是——整个庞大的建筑物都在发自肺腑的歌唱，犹如是活了一样，——它在生长和呼吸，它在沿着人群和大地扩散，它在对每个人咏唱永恒而恢宏的圣歌。438Ys2

　　密集的人群汇聚在露天的广场下，隔着昏暗的火光彼此相望，眼中混杂着紧张和迷茫。低沉的谈话声零零散散的响起，却很快被管风琴的弹奏声所冲散。438Ys

　　蜜琪露的视线扫过大教堂拱形的尖顶门两侧，那里整齐的站立着一排排圣光教会的骑士。他们每个人都穿着银白色的沉重盔甲，环着天蓝色的皮革战裙，头戴经过钢铁加固并有链甲包边的头盔，只从缝隙中露出眼睛。438Ys1

　　那些眼睛中满溢着如火焰般燃烧的意志，让她不自觉的垂下视线。438Ys

　　她就站在人堆里，和其它人一道将视线汇聚在教堂正门前的高台上——也是圣光教会骑士的队列正中心的位置。梯形的阶梯沿着两侧自地面抬升至正门，倾斜的扶手上是许多个烛台，燃着白色的虚幻火焰，洒落在人海的波浪上和广场的水泥地上。438Ys

　　蜜琪露感觉有人推了推她，并在对她小声说话。438Ys

　　“蜜琪露小姐，你也看到了吗？今天在城内流传的记录。”438Ys

　　“那个......确实是这样的，”她眼中带着些许的恐惧，轻声说，“屠城的录像......”438Ys

　　“唉，谁都不想变成那样啊，那个场面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438Ys1

　　那人叹了口气，停顿了半响，然后又张开嘴，“可是您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孩子，怎么也过来了呢？还和我们站在一起。”438Ys

　　“嗯.....其实是是父亲让我过来的，他因为自己没能亲自冲向抵抗赫尔曼人的第一线，所以感到很愧疚吧。”蜜琪露这么说道，语气中带着忧愁，“原本父亲是想亲自前往最前线的，结果被圣光教会劝住了，现在主动号召所有市民过来，应该......也有他的考虑吧。”438Ys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其实我也很感激他们，不仅是因为救了拉基尔，也是因为劝住我了那死脑筋的爸爸，没有......没有让他冲上前线吧。”438Ys

　　“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热血又有责任感啊，我们能有这么一位市长带领，也算是相当幸运的一群市民了。”438Ys

　　那人这样感慨着，目光中怀着敬仰。438Ys

　　蜜琪露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露出有些羞怯的笑容。438Ys

　　突然间，人海开始攒动，如同风中升起波浪，管风琴停止弹奏，余音开始消散，人们压低了嗓音开始相互耳语。438Ys

　　“是那位圣女。”438Ys

　　“是爱丽斯菲尔。”438Ys

　　“她来了！”438Ys

　　“她身后还有市长大人！”438Ys

　　蜜琪露抬起头，看见那人缓缓地步向教堂前的高台，——她穿着纯白色的教会长袍，系着束带，同样纯白色的柔顺长发沿着耳侧滑落，一直垂下她仿佛柳枝的腰间。她的脸颊纤细而又有些苍白，生着薄薄的淡色嘴唇，像红宝石一样平静而美丽的眼睛，以及两道纤细而又带有细微弧度的眉毛。438Ys

　　她抬起右手，放置在自己胸前，平淡的视线沿着人群慢慢扫过。438Ys

　　所有人都随着这目光陷入寂静，并听到唯一的声音——自己的心跳。438Ys

　　然后，一道平静，轻柔，却在每一个人耳侧响起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438Ys

　　“各位自由都市的民众们，我们每个人都共同生存于此。”438Ys

　　爱丽斯菲尔就像是在自言自语，话音温和而平淡，但却带着难以质疑的坚定。438Ys

　　“我们认为，给予人们宽容和仁慈是一种幸福；我们认为，对待陷入迷途的人不应该给予仇恨，而应怀着同情；我们认为，即便是对于顽固不化者，也应试图将其引上圣光的道路，而非对其进行打击和消灭，对其进行侮辱和伤害。”438Ys

　　这声音在广场上成千上万的人心中扩散，推动他们沉入她所描述的世界和愿景。438Ys

　　蜜琪露平静的听着，眼中浮现出迷茫，浮现出微妙的向往，也浮现出恐惧——对城外那些军队的恐惧，对利萨斯人遭到屠城的恐惧，以及——对父亲可能会奔上前线，先一步弃自己而去这一可能的恐惧。438Ys

　　她继续倾听。438Ys

　　“圣光——永恒的圣光，它怀着宽恕对待这世界的每一个人，我们试图赐予生命以和平和友善；我们希望人们能够忘却任何敌对和偏执；我们希望人们在圣光下，在共存的兄弟之爱下恢复统一，达成理想和生命的和谐一致；我们希望各个民族，各种语言，各种年龄的人们，现在生活在世界上以及将来生活在世界上的人们，一同怀抱友好和平等。”438Ys1

　　就在这平静而坚定的语气中，她沉默了，眼睛再一次扫过人群——她的宛如红宝石的瞳孔像是突然开始燃烧，如升腾的圣光一般开始燃烧，并迸射出越来越强的灼目光芒。438Ys

　　蜜琪露突然感到，在这片没有任何人敢于发声的寂静中，她心中的恐惧占据了上风.438Ys

　　然后，爱丽斯菲尔将双臂同时贴上胸口，下颌高高抬起，视线升上半空，高昂的声音便随着法术响起了，并撕裂了这片死一样的寂静。438Ys

　　“但是！天变黑了！城市陷入火海！战争和死亡一个跟着一个接踵而来！你们可看到利萨斯发生的一切了吗！你们能想象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吗！赫尔曼人将带来毁灭，将带给你们痛苦和折磨！当圣光怀着怜悯向你们提问——‘你为何而痛苦？你为谁而痛苦？你为了什么而痛苦？’你们会如何回答！——你们会这样走过去说——‘为了我们的儿女，为了我们的兄弟，为了我们的妻子和丈夫，为了我们的父母！’”438Ys

　　恐惧在瞬间笼罩了所有的听众，人们脸色苍白，仿佛感觉到黑色的钢铁洪流涌入城市，仿佛感觉到火焰和刀剑在人肉体上升起，仿佛感觉到大地在颤抖，建筑在崩塌，自己的生命——亲人的生命——朋友的生命，都在一同走向死亡，苦闷缠身的死亡。438Ys

　　这声音在一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灵魂，这声音揭露了现实，仿佛是把他们推入恐惧，推入一道无法爬出的无底深渊。438Ys

　　蜜琪露在恐惧中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她感觉自己像是陷入暴风的落叶，命运如此无常而令人绝望，正如眼前的圣女大人所说的一样。438Ys

　　然后，她继续倾听：438Ys

　　“和平和宽容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我们陷入恐惧，我们陷入迷茫，我们期待着拯救，我们在祈祷中期待着活过灾难——我们！我们想要用话语支撑起自己倒塌的希望！我们想要用双手支撑起自己卑微的幸福！但是孤独的我们没有力量，恐惧的我们没有信念，懦弱的我们没有勇气——可是独自哭泣有什么用！独自痛苦有什么用！独自祈求敌人的慈悲又有什么用！”438Ys

　　随着爱丽斯菲尔的话语，管风琴声也突然再次响起，这声音是高昂而壮烈的，也是隆重而愤怒的，就像是天空和大地在一齐咆哮，就像是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发出的轰鸣。438Ys

　　千万个沉重而惊惧的呼吸声一同与其呼应。438Ys

　　我们该怎么办？438Ys

　　我们又能怎么办？438Ys

　　我们到底能做什么？438Ys

　　他们在不知所措中一齐开始恐慌，相互拥挤，就像是无数只在暴风中陷入惊恐的羊羔。438Ys

　　“如果你们是勇敢的人，就应当站起来！应当给予敌人愤怒！可你们自觉软弱，你们自觉痛苦，你们自觉恐惧，你们期待不知存在于何处的英雄来给予你们救赎——但这是错误的！懦弱不会引来拯救，懦弱只会引来毁灭！如果你们恐惧，恐惧自己无法站立在这大地之上，那么——”438Ys

　　她这样说着，然后放轻了语气，并张开双手，一缕金色的阳光升起，弥漫在每个人胸前。438Ys

　　“就让圣光帮你们站起来吧，圣光不会拒绝任何人，只要你们愿意接纳，圣光也永远都会无私的接受你们，并一视同仁地赐予你们力量。这力量不会是虚无缥缈的英雄和救世主，也不会是远离尘世的天堂和神明，而是永远和你们同在的，属于你们每个人的信念和光明。”438Ys

　　这是温暖的光芒，让人不知所措中流下眼泪的光芒。438Ys

　　“圣光闪耀——”438Ys

　　爱丽斯菲尔这样轻轻地说道，声音小到只有前几排的人可以勉强听见，话音掠过人海，就像是温暖的春风在发出叹息。438Ys

　　首先是前几排目睹这光明的人，然后是站在远处的人，然后是成千上万的拉基尔市民，所有在场的市民，成千上万的声音一同与其呼应，汇聚成同一句呼号：438Ys

　　“圣光闪耀！！圣光闪耀！！”438Ys

　　这狂热的怒吼和越发高昂的管风琴声汇合在一起，响彻整个城市，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灵，震撼着天穹和大地，并让人群失去所有的恐惧。438Ys

　　然后。438Ys

　　爱丽斯菲尔看着一张张在恐惧中升起信念的面孔，看着一颗颗回应她话语的狂热眼神，将双手在胸前合拢。438Ys

　　她那两片单薄而又略显苍白的嘴唇轻轻张开，呼出平静而温和，却又让每个人都为之再次陷入寂静的声音：438Ys

　　“如果有人会问，圣光存在于何处？我会这么回答，圣光无处不在，圣光存于地上的每一颗沙砾，圣光存于天上的每一颗星辰，圣光——也存于心怀信念的每一个灵魂。”438Ys

　　然后，蜜琪露看到。438Ys

　　圣女张开她带着光晕的双臂，就像是要将这星空和这呼喊一同拥入怀中似得，一直举向繁星闪烁的天空，长发像是被暴风吹过一样飘舞四散。438Ys

　　她的声音一开始显得略有些平淡，然后——却又变的昂扬，再接着——音调一点点抬升，最后——变得如同震雷一般在这整个城市中轰鸣：438Ys

　　“有人说——赫尔曼人是无情的战争对我们降下的怒火，但这不对。如果——如果你们愿意接受圣光的力量，彼此支持，并彼此团结一心！那么我们——我们才会是圣光对这战争降下的怒火！”438Ys

PS：最后一段的内容引用自《乌有王子2：战士先知》，略加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