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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拜托你们,救救我的父亲吧(下)

  “白天全都呆在阁楼里?”我皱着眉头看向凌珑,“阁楼里有什么?”43RBf

  “不知道,他每次进出阁楼都会把门锁上,家里人除了他自己,别人都没有进入过那里,问他他也不愿意说。他有的时候会接到一个电话,也不向家人说明情况就走出了家门,大约几分钟后就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领着一些东西回来,然后就直接走进阁楼,整整一天都呆在那里,有的时候甚至连饭都不吃。我和母亲都不太清楚他带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把自己锁在阁楼里到底在干什么,不过有的时候会听到那里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似乎父亲在那里修理什么东西。”43RBf

  “继续说,尽量不要漏掉什么细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璟容的脸上写满了严肃,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43RBf

  “好……好的。”大概是被璟容的表情吓到了吧,凌珑不自觉地也露出了几分紧张的神色,“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父亲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不,应该说他似乎变得有些迟钝吧,有的时候你主动跟他说话,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直要到你连着喊了他几遍,他仿佛才刚刚注意到你的存在一样;他的记忆力也下降了很多,上午跟他说过的事情,可能他下午就会忘记。我们一开始怀疑是不是手术引起的后遗症,但是带他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怀疑他是不是患上了某种心理疾病;然而心理咨询师也做出了几乎相同的结论,父亲的情况不是由心理原因引起的,只说让我们对他更加温和一些,不要增加他的心理压力之类。”43RBf

  “但是比起接下来的这件事情,前面我说的东西其实都不算什么了。”说到这里,凌珑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用力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仿佛是在拼命和某种情感进行着斗争,“不好意思……我可能有些……请给我几秒钟时间准备一下。”43RBf

  “凌珑,如果是太痛苦的回忆,不说出来也没关系的。”璟容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了凌珑的身旁,带着温和的微笑握住了她的手,用诚挚的目光看着凌珑的双眼,“你刚才说的这些,已经让我有了一些思路了,接下来的调查交给我和江承君就可以。”43RBf

  “不,我还是说出来的比较好。”凌珑露出了一个无力的苦笑,“如果不说给别人听听的话……我觉得我总有一天会崩溃的。”43RBf

  璟容点了点头,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凌珑的脑袋,随后走回到了我的身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那么也不用这么着急,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吧。”43RBf

  “是的……谢谢学姐。”凌珑又做了一个深呼吸,惨白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血色,“因为父亲他的状态实在是比较奇怪,所以我决定就算会惹得他生气,也要想办法进阁楼里看看。昨天中午,我趁他睡午觉的功夫,从他那里把阁楼的钥匙偷了出来,到小区里的锁匠那里又配了一把;今天凌晨,等到他和母亲睡着之后,我拿出了手电筒,用配的钥匙打开了阁楼的门锁。结果……”43RBf2

  说到这里,凌珑的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我正打算出言安慰她两句,凌珑却做出了一个手势阻止了我:“没关系,我可以的,请听我把话说完吧。”43RBf

  “阁楼的门打开的一瞬间,我首先闻到的是一阵浓烈的腐臭味,其间还夹杂着类似铁锈味的腥臭——几乎是本能地,我判断出来那种味道就是所谓的血腥味。原本是用于堆放杂物的阁楼,已经被父亲彻底清理过了,房间的角落里放置着一个大约一人高、还没有完全做好的铁笼,笼子的四周散落着一些金属的零件还有工具。”43RBf

  “‘啊,这大概就是那些声响的来源吧。’虽然还是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一个笼子,但是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样东西给夺走了。在阁楼的另一侧,摆着一张方桌,空气中那些令人作呕的气味似乎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我看见木质的桌面已经被斑驳的血渍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紫黑色,父亲白天拎回来的黑色塑料袋被放在了桌面上,暗红色的可疑液体正在从塑料袋的底部一点点渗出。”43RBf

  “怎么说呢……我当时要是直接离开那里就好了,那个时候我应该意识到,这是我绝对不能深究的领域。”凌珑轻轻地摇了摇下嘴唇,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个苦笑,“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是……人类的尸体。”43RBf

  “人类的尸体?”就算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凌珑说出“尸体”这个词的时候,我还是暗地里抽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尸块之类的东西吗?”43RBf

  “我只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的是半截手臂,之后我就逃离了那个地方,也没有确认里面还装了些什么。”凌珑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虽然我很想劝她不要再回忆这些东西了,但是我也清楚,如果永远把这种东西憋在自己心里,对凌珑的精神会造成更加严重的损害,“不,如果只是手臂的话,我恐怕也不会那么惊慌失措吧……”43RBf

  “我看见的是半截手臂,更准确的说法是,有一部分消失了的手臂。在那截手臂上,布满了牙印……”说到这里,凌珑终于忍耐不住了,弯下腰干呕了起来。我和璟容对视了一眼,璟容快步跑到了凌珑的身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部,在凌珑的耳边轻声地安慰着她。43RBf

  虽然凌珑没有明说(也可能是没能说出口),但是能够让她出现这么大反应,那半截手臂上留下的牙印十有八九是来自人类的。换句话说,“某人”在凌珑来到这间阁楼之前,将这截手臂啃食了一半。43RBf

  凌珑干呕了一会,慢慢直起了身子,声音显得有些虚弱无力,没有焦距的目光与其说是在看着我,倒不如说是看着我面前的某处虚空:“学姐,我没关系的。我自己都记不清在那之后我吐过多少次了……差不多应该已经习惯了吧。”43RBf

  “你这样说我才更加担心啊……”43RBf

  “不,江承君你没有必要担心我,我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的,我只是受了一些惊吓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慢慢好起来的。”凌珑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看向我的双眼中泛起了点点的泪光,“但是还请你务必帮帮我的父亲,父亲他……真的已经很不正常了,有些非常可怕的事情正在他的身上发生,但是我实在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向谁求助……江承君,还有璟学姐,如果连你们都救不了他的话……”43RBf

  “你的请求我们收到了,从现在开始,这件事情由我们接手,凌珑你就尽管放心吧。”璟容斩钉截铁的发言打断了凌珑的话,我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站在凌珑身旁的璟容,对上的是她闪动着坚毅光芒的视线,“顺便一提,这件事情你没有向别人提起过吧?”43RBf

  “没有……”凌珑的脸色还是很难看,简单的摇头都显得有些艰难,“这是今天凌晨的事情,之后我一晚上几乎没合眼,很早就出门上学了,今天中午也找了个借口没回家。我没有跟父母提起过,自然也没有告诉警察或者老师——就是不知道父亲本人会不会发现我进入过阁楼了。”43RBf

  “嗯……虽然有些勉强你,但是今晚回家之后,还请尽量在家人面前保持平常的状态。”璟容微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凌珑的脑袋,“我们这边有些必要的调查要做,明天不是休息日吗?上午或者中午,我和江承君会去你那里拜访一下,有些事要真正见到你的父亲之后才能确认的。对了,你是江承君的同班同学吧,他的联系方式吗?”43RBf

  “有……有的。”凌珑做了一个深呼吸,轻轻地点了点头,“另外在家人面前……我会尽量按照学姐的要求做的,只要能够帮到我的父亲……这点程度我还是能够忍耐的。”43RBf

  “很好,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请及时和他取得联系。”璟容露出了一个揶揄的微笑,“那家伙虽然是我的后辈,很多地方也有些不成熟,但是在关键时刻还是比较可靠的。”43RBf

  “什么嘛,你也好意思说我不成熟啊……”我有些无奈地瞥了璟容一眼,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把教师布置得跟鬼屋一样,差点把凌珑给吓跑。43RBf

  “那父亲就拜托两位了,真的非常感谢。”凌珑说着,向我和璟容鞠了一躬,“那我也得先回去了,今天母亲晚上要加班,我得负责做晚饭的,这件事情的恩情容我以后再报答两位吧。”43RBf

  “璟容,你怎么看这件事?”在目送凌珑走出教室之后,我戳了戳身旁的璟容——璟容虽然是灵体,但是只要她愿意,还是能够拥有实体的,要不然她之前也没法布置教室了,“凌珑的父亲,你觉得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43RBf

  “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大概要等明天见面之后才会知道。”璟容眉头微蹙,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不过啊,你真的相信那个女孩说的话吗?”43RBf

  “相信不相信……你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能理解璟容的意思,“你是想说凌珑在欺骗我们吗?”43RBf

  “不,她是真的在为她的父亲考虑,我能感受到她的那种焦虑,但是……”璟容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最终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算了,你没注意到的话,没准是我的错觉。总之不管真相如何,我们要做的事情是不会变的,明天去凌珑的家中和她的父亲见面,很多事情要到那之后我才能做出判断。”43RBf

  “这样啊……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我无奈地耸了耸肩,“你知道的,这方面的事情不是我的专长,讲道理的话,比起过来向我们求助,我倒是宁可建议她去报警。”43RBf

  “你这个人啊,怎么总喜欢说这种让人扫兴的话呢?”璟容不满地瞪了我一眼,伸出手准备敲我的头,结果被我提前一步躲开了,“刚才也是,我好不容易布置的气氛,就被你给这样毁了!而且还说我笨蛋来着!”43RBf

  “你不是笨蛋吗?”我故意做出了一副惊讶的神色看着她,“莫非你是那么做是认真的,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可能会给别人留下怎样的印象?万一再把凌珑给吓走了,你打算怎么办啊?”43RBf

  “我本来就是幽灵嘛!幽灵吓到别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啦!”璟容赌气一般的变回了半透明的灵体状态,穿过教室的墙壁飘到了屋外,几秒种后又从天花板上飘回了我的面前,“而且啊,要是那种程度就被吓跑,我也确实没兴趣帮她的忙了。”43RBf

  “怎么说呢,其实我们口中的‘灵异事件’并不算是一个严格的概念。很多超自然的事件,非要用自然科学去解释,其实也能够解释的通,就像被附身也可以解释为癔症一样。”看着我的表情有些不解,璟容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飘到我身边的课桌上坐了下来,开启了她的说教模式,“这件事情也是这样,如果凌珑没有选择和我们接触,而是选择了报警,那么这件事情最终也能够得到解决,尽管解决的方式以及做出的解释大相径庭。换句话说,那孩子既然决定了要通过超自然的方式解决问题,就也要做好与超自然领域接触的心理准备,如果那种程度就把她吓跑了,那我真的建议她还是去找警察吧。”43RBf

  “好了好了,你开心就好。”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确实璟容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要是在这里承认这一点,那我做人也太失败了,“那么,时间也确实不早了,我得先回家了。明天早晨去凌珑家里的话,需要提前做什么准备吗?”43RBf

  “不需要,明天早上八点在学校门口集合。”璟容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倦意地打了个哈欠,“你提前跟凌珑联系一下,不要冒冒失失地就跑到别人家里去了。”43RBf

  “我知道了,那么璟学姐晚安。”没等我把话说完,璟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空气中。出于某种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璟容的灵体被束缚在了这栋旧校舍中,无论是离开这栋楼房还是显现出自己的形态,都会不断地消耗璟容的体力。虽然就她自己所说,这种程度的消耗大约要持续大半天才会让她感觉疲惫,但是在没有必要与别人进行交流的时候,她还是更加愿意以不可视的形态存在。43RBf

  “晚安,帮我向你妹妹问好。”向着教室外面走去的时候,璟容的声音从我的身后飘来,然而走廊上玻璃窗的倒影中,我的身后连一个人影都没有。43RBf

  “这家伙,还真是幽灵的做派啊。”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从第一次认识璟容的时候,我对她的这一点就已经是无可奈何了。43RBf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