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落日时分，晴朗的淡蓝色天空金光闪闪，一片片云絮缓缓消散。夕照的余晖洒在小镇广场白雪覆盖的柏树和地面上，积雪都给镀上了一层流金，有的则给染上了灿亮的霞红，表示夜晚即将到临。在这霞蔼的亲吻下，是裹满衣服的孩子们，他们有的在堆雪人，有的在扔雪球，有的在玩捉迷藏，围着这广场到处奔跑，并在夜空里升起稚童快活的嬉闹声。kXXVH
在这个冬日迄今为止最大的一场雪后，一切都变得更加欢愉了。kXXVH
龙卡拉懒洋洋地靠着椅背，许久未剪的长发上落着点点雪花，她表情平静，凝望着广场上纷沓的欢快人群，话语间却带着一丝惆怅感。kXXVH
“差不多吧，”林克随口应付道，“十个月多一点，我们是初春移居到贝尔苟斯特镇的，现在已经是深冬季节了。”kXXVH
“啊啊时间都过了这么久，我的机械臂却还是没有完成......”kXXVH
“烦闷！”汉蒂说，伸展起了胳膊，双手在腿上交叉着白皙细长的手指，“在没有魔法的环境里搞这种东西，简直看不到任何希望，今天跟昨天一个样，明天又跟今天一个样，哪怕是来点可以用的魔力源也好啊。”kXXVH
“艰苦卓绝的斗争也是人生的一部分，而且是值得体会的一部分。”kXXVH
“你每次都会说一些很奇怪的话呢，”汉蒂转过脸来看他，“让我感觉自己像是正在接受教诲的小孩子。”kXXVH
“你那可悲的心理年龄确实是得好好教诲一下。”林克这么说道。kXXVH
她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哦对，还有这个——你这张从不来说好话的嘴。”kXXVH
林克瞥了她一眼，“你的面部表情可以代替你进行发言了。”kXXVH
在广场正中心，搭起了木柴围成的篝火，教会的威廉神父手执燃烧着的焦油火炬，小小的饮了一口随身携带的伏特加，走到木柴堆前，然后燃起火来。kXXVH
笼罩小镇的黑夜从彼方低垂的天幕透进来，火焰在枝条中上升，劈啪作响，和皎白的月华汇合在一起，在朦脓中照亮了广场中的镇民们。而在西边，教会晚祷的钟声响起，大人和小孩不约而同的面对篝火站住，在宁谧的雪中祈祷，微风吹过，把沁着白雪和松木的气息带向了远方。kXXVH
黑夜终于完全来临了，在篝火旁酒馆老板的女儿薇娜手中，手风琴开始奏起悠扬的曲调，突破了寂静，传到长椅这里来。kXXVH
手风琴的曲调淹没了风声和人们的脚步声，音符一个一个落在雪中的柏树枝条上，落在人们的身上。这是一个月圆的夜晚，天穹的千星熠耀着皎白的明光，尽管这支舞曲已经演奏了很多年，甚至于有些老了，过时了，可它却是镇民们一致认同的舞曲。就在这寒风中令人着迷的旋律里，即使是镇上最调皮的顽童——他们的谈话声也不约而同的停止了。kXXVH
人们心中早已充满节日的欢乐——这是庆祝月之神葛温德林诞生的日子——他们开始在这包围整个广场的旋律中跳舞。埃斯帕在薇娜旁拿着一只小提琴，但他没有弹奏，因为他的女朋友在奏着手风琴，他不认为自己的音乐可以和薇娜相比。kXXVH1
汉蒂边说边从长椅上站起，抖了抖长发上的雪花，那流漾的发浪宛若月华下的涟漪水流，反照出一圈光晕，竟像是给她披上了一袭粼粼波状的丝绸。她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并拍了拍自己带着凉意的脸颊。kXXVH
她的颈边依旧环着那套雪白的长披风，也还穿着那套露肩的针丝贴身衣，但外面多罩了一层银白色的外衫，大腿上也包着厚厚的长筒袜。她弯下腰，一只手撩起垂至耳际的发丝，另一只手向林克伸来，表情平静，而又带着和缓的微笑，她的眸子在月华下闪闪发光，竟俨如是人幻梦中的一阕和谐的乐曲。kXXVH1
“太麻烦了，你自己去吧，”林克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我只要坐在这里看着就可以了。”kXXVH
在篝火映照下，她的脸颊染上一层霞红。龙卡拉听到他的话，并未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因而还带着和所有镇民一同庆祝节日的笑容。kXXVH
林克直接伸出手，把汉蒂的腰肢抱在怀里，并看到她笼罩在自己影子下的脸因这意料之外的动作赧红了一下，然后她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抬起头来。他迈出一步，并引导着龙卡拉后退了一步，就这样——他的脚在积雪上扑簌簌地踏着，照着手风琴的舞曲旋律转动。他用在过去的无数年内学过的步伐，比别人更加轻快的前进，就像一个真正专业的宫廷舞蹈家，那步伐竟使他高大结实的身躯显得柔软而优美。他就在这幻梦般的音乐声中搂着龙卡拉转动，犹如一头白熊在跟白雪公主一起旋转，——若非是亲眼所见，永远都不会有人相信，这么一个大块头能跳得如此轻盈自如。kXXVH
音符被雪夜的微风带着传向四周，仿佛是一个一个落在周围的每一个镇民身上，向他们递出愉快的邀请。kXXVH
在这火光中，在这月华下，在这从薇娜的手风琴中扬起的音乐里，在人们踏着扑簌簌的积雪舞蹈的梦境里，声波和光波在平稳的交汇，犹如小石子落入月下的湖水后产生的涟漪，和人的灵魂一样在夜空下扩散，恍惚交汇为一体。这种听得见也能看得见的波动带着无限的和谐和美，为庆祝神灵诞生的节日带来喜悦，并在每个人的心灵内响起。kXXVH
“虽然你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但意外的很擅长跳舞啊，装修工大叔。”kXXVH
“我擅长很多东西，包括你能想象到的，也包括你不能想象到的。”kXXVH
“嘛，也没差，反正之后我总会见识到的，”她跟着林克的脚步，随口说道，“就像现在，完全是被你拉着在跳了。”kXXVH
“我不是很放心你的舞蹈水平，”林克一边说，一边引导龙卡拉踮起脚尖，并让她在雪中轻盈转了个圈，少女的足弓弯弯翘起，宛如是天鹅在圆湖畔亲吻水波，“我觉得你会和那帮小孩一样乱蹦乱跳。”kXXVH
汉蒂瞥了那边一眼——孩子们和单身汉们，在欢快的一边拍手一边跺脚，她之前也确实是想这么跳的——然后收回视线，小声嘀咕起来。kXXVH
渐渐的，两人的对话也淹没在了手风琴快活的演奏声里。kXXVH
确实如此，这确实是喜悦的一夜，镇民们的眼睛都醉了，美妙音乐庆祝着冬日的雪，在今日的贝尔苟斯特，没有一个男人，没有一个女人，没有一个小孩子或是单身汉，没有一个丈夫或是妻子，不为这神灵诞生的节日感到兴奋和愉快。kXXVH
可就在这喜悦的人群里——不死人的心里却带着一种永恒的静止，恰如这噼啪做响的篝火和这欢笑的男女头顶那宁静的月光。kXXV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