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处地下牢房似乎只有这一个食人族。3tsXM1
念力锁喉的效果一如既往地值得信赖,被我掐住脖子的食人族很快就昏迷过去了。3tsXM14
他与其他食人族并无不同,都是上身赤裸,下身用兽皮围住,还佩戴着一条项链。项链是用一条细细的草绳串联起一节节人类指骨做成的,之前我和幸平打败的四个食人族也都佩戴着风格相近的骨质饰品。难怪幸平会觉得他们是所谓的食人族,这并不是空穴来风。3tsXM
我检查了一下他带着的藤条笼子,里面放着的是几块半生不熟的烤肉,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然后,我又从他的身上搜出了一串铁钥匙。3tsXM1
先是铁门、又是铁钥匙,这真的是当地的食人族自己制作出来的吗?3tsXM3
我跨过了昏迷的食人族,沿着狭长的地下牢房空间,逐步地调查左右两边的铁格子门。3tsXM1
门的对面都是面积很小的空房间,估计连四平方米都没有,地面和墙壁也都是凹凸不平的深灰色石块,里面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散乱地放着与墙壁连接在一起的铁索镣铐。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专门关押人类的囚室。我刚才就觉得这里是地下牢房,这个第一印象并没有出错。3tsXM
那个食人族之所以会带烤肉进来,也许就是为了喂食这里的囚徒。3tsXM
我调查了六个囚室,里面都是空的。当我调查到第七个囚室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一个人。3tsXM
被关在第七个囚室里面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他浑身肮脏,头发油腻而凌乱,头低垂着,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死了。我用铁钥匙敲了敲铁格子门,他这才抬起了脸。借着昏暗的光线,我发现他的双眼被刺瞎了。3tsXM
我不确定他究竟是被食人族关押的一般人,还是被食人族关押的食人族,所以用语言试探了一下。3tsXM
“哦?哦……嗬嗬……”老人发出了模糊的低笑声,“又来了、又来了……”3tsXM4
我确定了,他不是食人族,可他的呢喃却令我不解其意。又来了是什么意思?3tsXM
“让我猜猜……”他念念有词地说,“你是马丁,还是詹妮弗?”3tsXM5
“嗯,听上去也不像是。”双目失明的老人侧耳倾听着我的话语,“那么,你是哪位?来吧,告诉我吧,我会好好记住的……嘻嘻,要知道,在此之前只有马丁和詹妮弗来见过我,而且每个月竟然都只来一次!我太寂寞了呀,你能理解我的寂寞吗?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还有着大段大段的美好日子,你当然不会理解……不过,你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嘻嘻嘻……”3tsXM20
他在说话的同时还时不时地发出令人厌烦的笑声,我从中品味出了一种疯狂的味道。不客气地说,我怀疑这个老人的神智并不清醒,他或许已经疯了。3tsXM
“宁海?”他霍然抬头,“你叫宁海?你刚才说自己叫宁海?确实是宁海,没有错吗?”3tsXM1
“嗬嗬嗬……嘻嘻……宁海,宁海!”他又止不住地发笑了,“宁海宁海宁海宁海宁海,宁海!哦,宁海啊,这是一个多么该受诅咒的名字!我是第几次听见这个名字了?记不清了,但这不是我的错,对不对?它在我的耳畔出现太多次了,就好像人不会去记自己过去吃了多少片面包一样,我会忘记也没办法,你说是不是?”3tsXM12
我忽略了他的疯言疯语,直取核心,问:“你听说过我吗?”3tsXM
“当然!宁海,我可是久闻你的大名了!嘻嘻嘻嘻。”他抽搐似地发笑,“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哦,不该说是见到,因为我已经瞎了嘛,嗬嗬嗬……”3tsXM2
在此之前,我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听过我的名字的人。准确地说,这个疯老头听说的应该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的宁海,可这又是为什么?从这个世界的宁海的日记可以看出,他过去从未乘坐过奥西里斯号,也不可能来过罗普岛,那么他的名声又是怎么传到这里来的?何况,这个世界的宁海应该只是一个名声不显的普通人而已。3tsXM
莫非……这个世界的宁海与沙德一样,其实是一个声名赫赫的角色?那本笔记只是选择性地记录了他的日常,故意地漏过了非日常的部分?3tsXM
这并非完全不可能,因为如果是我写日记,我也会出于谨慎而选择不把超能力相关的事情记录下来。3tsXM
“是马丁和詹妮弗告诉我的。”疯老头再次提及了那两个人名。3tsXM
“马丁是男人,詹妮弗是女人。”疯老头说。3tsXM1
这是一句废话,只从名字也能听出来这两个人是男是女。3tsXM
我再次问:“他们又是从哪里听说我的?”3tsXM2
“哦,我怎么知道……我跟他们又不熟。”疯老头絮絮叨叨地说,“毕竟他们每个月只来一次,并且只问他们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对,就好像你一样……”3tsXM5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我换了一个话题。3tsXM4
“不……这里有两个人。”他说,“其实这里以前还是有很多人的,不过那群野蛮人每个月都会带走一个人。逐渐地,这里的人就少了。”3tsXM
“被吃了?”他盯着我的脸,“你以为他们都是食人族吗?”3tsXM2
“不是。”他回答,“你以为他们佩戴着人骨饰品,所以他们都会吃人?事实上,他们是不会吃人的。至少,据我所知,不会。”3tsXM
“那么,那些被带走的人都被怎么了?归根结底,那群家伙为什么要抓外地人?”3tsXM1
“那群野蛮人每个月都要祭祀一次恶魔。如果不祭祀,恶魔就会吃掉他们。”他说了下去,“在集落的中心……就是在那火堆的旁边,有一口井,恶魔就被封印在里面。只有把外地人丢下去,恶魔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下面……必须是外地人,非外地人不可,把不是外地人的祭品丢下去,反而会激怒恶魔……”3tsXM20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你也是被活捉的外地人之一,不是吗?为什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3tsXM
“因为,嗬嗬嗬……我,能听懂他们的语言。”他说,“你也迟早会听懂。在这里,在这个罗普岛上,只要待得时间久了,就会自然而然地听懂他们的语言。”3tsXM
“不不不,你误会了。”他否认着,“罗普岛全境笼罩着一种奇特的力量,它会使你……变得奇怪。随着时间推移,你会逐渐地产生一些……怪异的念头,会变得……不像是自己。久而久之,就会变得可以听懂他们的话语。”3tsXM6
“对,就好像我一样。”他说,“在我隔壁的牢房,大约是半个月前?有一个比我更加……不被常人所理解的家伙。他起初也是被预定为祭品的人,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就变了。本来他只是能和我一样听懂那群野蛮人的话而已,可他突然变得不止能听懂,还能说了;非但如此,他就连举止也变得与那群野蛮人无异……于是,他就成了野蛮人们的一员,很好笑吧?嘻嘻嘻……”3tsXM22
这一下,必须赶紧离开罗普岛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只要在这里待得久了,我们就可能都会变成食人族。3tsXM
其实事到如今,我已经知道那群家伙不是所谓的食人族了,不过食人族也好、野蛮人也罢,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称呼而已。3tsXM
“你之前说过,这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是你,另外一个人又是谁?”我问。3tsXM
“好吧,那么,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我看着他,“你打算跟我一起出去吗?我手里有钥匙,可以打开这扇铁门,应该也可以解开你的镣铐。”3tsXM
“出去又有什么用?先是走出囚室、再是走出地下、接着走出集落、最后走出罗普岛……统统没用。”他嘀咕着,“你无法逃离罗普岛,即使走出去了,也是逃不掉的……罗普岛会追逐你,永远地追逐下去。”3tsXM25
“你逃不掉、你逃不掉……”他低声念着同一句话,“你逃不掉……”3tsXM13
从对话开始,他就一直都是疯疯癫癫的,看似偶尔会清醒地回答我的问题,可说到底,他好像就是一个疯子。说不定就连所谓的马丁和詹妮弗也只是他在脑内虚构出来的角色,而非真实存在的人物。3tsXM
但是,我无法完全忽视他的话。或许他是疯的,可他透露的信息却不见得是虚假的。之前他说只要继续待在罗普岛上就会变得奇怪,我照样也选择了采信他的话语,或者说选择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现在也是一样,他说我即使走出罗普岛也无法真正逃离,这其中可能就蕴含着令人吃惊的信息,而我却对此一头雾水。3tsXM2
我又对他提出了几个问题,但他只是一味地重复念叨着相同的话语:3tsXM
“你逃不掉、你逃不掉、你逃不掉……”3tsXM6
我只好暂时放下他这边,转而去找这个地下牢房的第二个囚徒。3tsXM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第二人就是被活捉的宁海的朋友了。3tsXM
托了左右两边的囚室装的都是铁格子门的福,我即使不打开门也能直接看清里面是否有人。一路上,所有囚室都是空置的,我径直走到了最深处。3tsXM
被囚禁在里面的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男生,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手脚戴着镣铐,腹部被一个船锚型的金属物体贯穿了。这个金属物体后面连接着铁链,而铁链则深入了墙壁的内部,使它既不能拉出来也不能挤出去,只能任其卡在腹部上。3tsXM
他还活着吗?正常人被这玩意贯穿腹部,早就已经死了吧。3tsXM
他本来低着头,似乎正昏迷着,此刻听见了我发出的声音,就抬起了脸,看向我。3tsXM
“你?”他惊讶地说,“你不是宁海吗?”3tsXM4
“你是罗佩?”3tsXM7
不会有错,他就是罗佩,是我所在的高中班级的班长。其实我与他并不熟悉,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班长,我连他的脸和名字都不会记得。3tsXM
在这个世界,我与他是朋友吗?3tsXM1
印象中,罗佩是一个认真刻苦的男生,有着强烈的责任感和集体意识,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罗佩是否也是如此。3tsXM
“我听说你离家出走,乘坐了奥西里斯号。”我站在这个世界的宁海的立场上说话,“我为了寻找你,也上了那一艘游轮,然后抵达了这个地方……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3tsXM
“你说你……是为了寻找离家出走的我?”他诧异地问。3tsXM
“大有问题。”他说,“离家出走的人是你,而我是为了寻找你,才会来到这个地方。”3tsXM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