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低下头，端详脚边小姑娘。粗略一看，奥妮尔的眉目间确实带着汉蒂的影子，耳朵尖尖竖起，黑发大概也是继承自她的母亲。这些暂且不提，若是细细看来的话，女孩那黑亮的瞳孔，那弯曲的龙角，和那从嘴角漏出的火星子——本质上来讲，都同卡拉一族的特征大相径庭。最为重要的是——她蓄有刘海的额头光滑如镜，根本没有象征卡拉一族纯洁和生命的红色水晶。lpBun
“巴顿是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年轻人，也是赫尔曼王国的皇子，”托马解释说，“你的母亲看着他从婴儿开始一点点长大，应该算是他的养母。”lpBun
在耐心回答了小姑娘的问题后，他又抬起头，“据老夫所知，卡拉一族虽然也会从人类的雄性中获取种子，但她们的后代只会是卡拉——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孩子，那么，她的父亲应该不是人类吧。”lpBun
“确实不是......而且，他与其说不是人类，不如说连正常的生物都不是吧。奥妮尔这孩子，是我醒来之后和他在现实世界里生下的......”lpBun
说到这里，她语气放的有些低，勉强笑了一下，“从我一个人亲眼看着她在蛋里孵出，到现在为止，其实也只过了不到十天。”汉蒂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就在奥妮尔刚出生的时候，她的智力已经表现的像是个六岁的小孩了，而且，她天生就拥有释放法术的本能，甚至可以一路追踪我传送到这里。不论如何，卡拉的后代总归还是像人类一样正常发育的，但我的女儿奥妮尔......她就像传说故事里的神裔一样。”lpBun
瞧见她那失意的表情，托马也不由得皱起眉头，可他想了想，却也没有对龙卡拉的感情展开质询。在他那传统死板的中年人观念里，私人的感情问题还是得靠对方自己来解决。lpBun
而后，他蹙起眉毛，改变了话题，“汉蒂，老夫比较疑惑的是——你说的现实世界，这里面可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lpBun
“因为那段日子并不是在现实世界里度过的......更像是一场梦吧，虽然不完全是梦就是了......”lpBun
这么说着，汉蒂用一种像是能穿透时间的目光，把自己的手盯了盯，然后将脸转向奥妮尔，像讲故事一样的说道，“我在他的意识世界里徘徊，从生到死，从年轻到衰老，普普通通的生下孩子，也普普通通的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如果不是他那些恐怖的记忆流到我的梦里......确实是普普通通的度过了人类的一生，足足一百年。”lpBun
“姐姐她就在我的灵魂里待着哦，但是她总是不肯和我说话来着，也不说自己的真名到底是什么，一直在冷冰冰的发呆。”lpBun
“嗯，是真名，托马。那个孩子......与其说是我的孩子，倒不如说是以前被他杀死的一个灵魂。”汉蒂看着奥妮尔说道，“那孩子被洗去记忆，然后作为我在那个世界的女儿转生......就在我离开的时候，虽然他把那孩子的灵体交给了我，但他却解放了那孩子被他杀死的记忆......然后，她就再也没说过话了。”lpBun8
“你的经历很令人震惊，不过现在你应该休息一段时间，”托马对汉蒂说，“你目前的心态不适合出现在战场上，战场太过危险，也许会伤害到这个小姑娘。”lpBun
小姑娘又开始叩击托马的铁靴子，这回是在用龙角顶了。lpBun
“奥妮尔很擅长逃跑的！即使大叔你死了我也——哎呦，妈妈你不要敲我的脑袋！”lpBun
“所以说，托马......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过来的？”汉蒂收回拳头，叹了口气，“尽管弗里克老爷子总是站在我的立场上指责他，可实际上.......和他分道扬镳也有我放不下你们的原因啊。”lpBun
对此，托马回说道。lpBun1
“你不应该这样选择的，汉蒂.......汉蒂·卡拉，自从皇子听信魔人的许诺之后，老夫就做好了阵亡的准备，如果真的有神灵插手了这场战争，那也无妨。若是老夫的死亡可以让皇子睁开眼，并看清形势的话——”lpBun
“巴顿是可以改变，但那也不需要以你的牺牲为代价吧！”汉蒂劈口打断了他的发言，“我可是看到了哦——看到我们本来的命运，我会变成什么样，巴顿会变成什么样，托马你会变成什么样——这一切都印在他的记忆里。只要巴顿能直面这场战争的失败，接受自己被皇室抛弃的事实，他绝对会成熟起来的！这里面不需要你的死亡！一点都不需要！”lpBun
“呜啊，妈妈你又在剧透了，你明明都没有给我剧透你本来会变成什么样来着。”lpBun
汉蒂叹息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总不能告诉她，在她父亲一点都不加掩饰的记忆里——在那个叫“兰斯系列”的游戏里，自己本来会和另一个人，生下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孩子吧？lpBun
是的，他确实不在乎这些，他放弃一个女孩子，就像扔掉一支花了五毛钱买来的、随处可见的氢气球，随便她们往哪里飘，——可她在乎。lpBun1
“我相信你说的一切，汉蒂，你向来不会说谎，”在汉蒂稍感欣慰的表情刚刚挂起之后，托马改换了语气，“可即使如此，老夫的存在也没有丝毫意义了。老夫认为，皇子他有着自己独有的才干，那是令人着迷的不小才能，如果皇子能够睁开眼睛，那他也就不需要我的辅佐了，至少，我的死亡能为他的成熟做出加速。可如果皇子不能睁开眼睛，那我活着，也就毫无意义了。”lpBun
“哼，我就知道，你这个死不悔改的老顽固，”汉蒂紧了紧拳头，“你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一点都不认同我的发言吧？不过这也没关系，”她语气决然的说，“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一是学会衡量，衡量所付出的，在会获得的回报面前到底值不值得；二是在面对榆木脑袋的时候，勇于用自己的意志强-奸别人的意志。这一次，我不会遵从你的死志，我会一直看着你，就在你送死的前一刻，即使你把脑袋撞向敌人的刀刃，我也会把你强行从战场上拖出去。”lpBun1
“你给我消停一会，”汉蒂的手拍在她脑袋上，“严肃的气氛都被你搞没了。”lpBun
好像是叫自己脚边那小女孩的情绪感染了似得，托马就这么笑了起来，“现在的战情可还是很不错哦，我就这么容易死吗？”lpBun
他这么笑着，又说，“而且，你自己说的很好听，可实际想想，你才是没好好衡量自己所付出的，和自己会获得的回报吧——老夫这年迈老朽的生命，和你度过百年的姻缘相比，才是完全不值得付出的代价。”lpBun
“我也是有妻儿的人，才能格外体会到那份心情，汉蒂，有些事情，是完全不必——”lpBun
“啊啊你好啰嗦啊，和弗里克老爷子一样啰嗦。”汉蒂打断他的劝导，然后抱起奥妮尔，“王都那边暂时不需要担心，但在你离开战场之前，我会随时注意你的。”lpB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