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域城 清泉广场 傍晚lhJEK8
石泉中的清水哗哗作响，打在水池的石台上，卷起白色的水沫。lhJEK
值守城内的联军士兵终于等到开饭的时候，高兴地排在一起，厨夫们将裸麦面包与干奶酪挨个发放下去，每人还多了一小片干肉条。lhJEK
越是深入内陆，补给就越是紧张，从年前春季开始，普通士兵就很少见到肉食了。能吃到肉的一般只有开战之前与胜利之后，现在显然现在不属于后者，所以每个领到食物的士兵心里都知道那条肉干意味着什么。lhJEK1
“斯帕克队长，您可是将军面前的红人，您说这群狗娘养的暗精灵明天到底会不会来攻城啊。”厨夫给刀疤脸的男人多夹了一条肉干，问道。lhJEK
“它们最好多来几个，我可指望着这些人头为我多挣些赏金和战功，回去好讨第二个婆娘。”lhJEK2
厨夫摇头苦笑。“出来快两年了，我这把老骨头可是只想平安把这点积蓄带回去，帮我儿子在城里找一份工作。听说最近国王陛下还在国内征兵，也不知道这仗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lhJEK1
“弗兰克老爹，给我也多来条肉，我们一队今晚上城守夜，那些狗娘养的来了我就告诉你。”有年轻的士兵站在魁梧的刀疤男身后，边跳边叫。lhJEK
“杰罗姆，你他妈给我闭嘴，好好排队！”队长回头给了士兵一闷捶。“想吃两条肉，打过老子再说。”lhJEK2
“队长要是明天你杀得没我多，你就把你的肉给我，敢不敢赌！”年轻的士兵一脸不忿。lhJEK
“骨气倒是挺足的。”队长哼了一声，笑了。“不过这一次可没有教会的勇者大人帮你们冲阵，十三年前我还是你这么大的时候，魔族来攻我们的城，十个人中就活了我一个人，到时候每一步城墙都得靠命去填的。所以小鬼，这种话还是等你活下来再说吧。”lhJEK7
刀疤男人看着身后的年轻人像是愣住了一样，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开。lhJEK
“我不是小鬼！”年轻的士兵回过神来，不甘地大喊道。lhJEK
“好了，杰罗姆，别喊了。”厨夫偷偷给对方多塞了一块干奶酪。“留着点力气明天多干两个狗娘养的暗精灵，指不定回去你也能当上队长了。”lhJEK
他抱着裸麦面包和奶酪蹲坐在水泉的角落边。年轻人本来是帝国出生，后来因为荒年被领主夺走了土地，母亲和妹妹都饿死了，所以只能逃到领国海兰德报名参军，混口饭吃。只要每天能有吃的东西，对他来说就是很大的幸福了。lhJEK6
他忽地听到有窸窸窣窣的细声，像是什么小东西靠近自己背后。年轻人猛地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了一双漂亮的怯生生的眼睛。lhJEK
那双眼睛像是清澈的水晶，只有极深处露出一点绯色，却在顾盼间染透了整片眸子。lhJEK
是个狐族的小女孩，却有着红色的瞳孔。脸上不知道是沾染了硝烟还是尘土，黑乎乎得只留下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看着年轻人多余的一块奶酪与腰间的剑鞘，那样子像是害怕极了，又舍不得离去。lhJEK
那是杰罗姆无比熟悉的眼神，三年前他也有过这样的眼神，看着那些城中的大人物在奴仆的簇拥中吃着各种精致的美食，自己和家人却在饥饿中挣扎死去。lhJEK1
“想吃么？”鬼使神差地，他居然把留下的那块奶酪扔了过去。lhJEK
那个小女孩以一种惊讶中带着欣喜的表情慌忙接过了奶酪。lhJEK
“谢……谢谢……”大概是因为太久的饥饿，女孩子的声音带着嘶哑的感觉。lhJEK
杰罗姆又两口吃掉手中的裸麦面包，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lhJEK
他也没指望这么点善心能换回什么，晚上还要上城守夜，他得趁现在睡上一会。lhJEK22
那个黑甲披身的男人立马在侧面的山头，早先随暗灵骑士先行返回的少女站在他的身后，高兴地看着远处缓缓而来的步兵阵列。lhJEK
西尼尔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王城禁卫军几乎放弃了所有多余的辎重，以急行军的速度在第二日傍晚赶到了布拉切诺河南岸。lhJEK3
“从岚海送来的攻城器械与补给，已经全部到位。”跪在男人身后的侍卫长低头禀告。“只等禁卫军的部队到达，就可以整队过河。”lhJEK
一声啸声由远及近而来，悠然中透着荒野的苍茫。那是一匹巨大的白狼，长长的毛发在夕阳中如同淡金的鬃毛，穿着生铁重甲的兽人安静地坐在它的背上。lhJEK
白狼灵巧地跳上山头，却在离黑甲骑士十步的距离处警惕地停了下来。那匹高大的角龙马前蹄踏地，狮子般雄踞着，看着白狼不安地打着响鼻。lhJEK1
“老伙计，不要这样，这是我们的客人。”男人从随身的布袋中掏出糖块，递给自己的爱马，安抚道。lhJEK5
“王城禁卫军统领，奥古斯特·西尼尔。”那个苍白色的兽人跳下狼背，冷淡地行了个军礼。“遵王命前来。”lhJEK7
凯尔莫罕回以一个军礼，拍了拍手。身后近卫队中有一人取下腰间的长弓，响箭划出一声凄厉的鸣响升入高空。lhJEK
突然间一种巨大的声音惊动了每一个人的神经，像是大地深处有什么东西苏醒的呼吸，又像是千百万的波涛重叠在一起。兽人的目光随着凯尔莫罕的示意越过山头，宽广的河岸平原上黑色翻涌如同海潮。lhJEK
数以万计的重甲骑士浩浩然排成长达两公里的庞大战线，无数的马嘶像是此起彼伏的涛声。骑士们随着响箭望向山头，男人平静地回望他们。lhJEK
“暗灵骑士团本部十九队，血精灵步兵一万，遵陛下之命，在此等候将军多时了。”凯尔莫罕乱发下的双眼带着一丝笑意。“如果再看不到将军的部队，我本想取消渡河了。”lhJEK
“殿下还是先告诉我现在情况。”兽人单刀直入地开口，没有一丝废话。lhJEK
“联军大概还有六万余人躲在绝域城内，我跟莱斯利订下了明日攻城的约定，现在辎重与器械都已经准备妥当，一会将军可以派人前去接收。”凯尔莫罕看着北岸高耸入云的山峰，沉声道。“将军的部下还有半天的休息时间，我会率暗灵骑士团先行渡河肃清北岸，那群懦弱的人类不会愿意在晚上出城决战的。如此将军可以安然带兵过河，我们等待潮起之时，就是决战的时刻。”lhJEK
“是云上之潮。”站在男人身后的白裙少女开口道。“空翎大人派人送来三日之约的消息，第三天就是秋之祭的日子，也是起潮的时候。”lhJEK
“这么说陛下还落在那些人类手中？”兽人皱了皱眉。“那我们这样攻城不要紧么？那位陛下身上还有传承的印记在。”lhJEK
魔王的印记中寄宿的魔力对中下层魔族拥有绝对的命令权力，这固然是王权威严的象征，但对敌人来说也同样是一把利剑。如果人类胁迫那只小狐狸在两军对阵前使用印记，对己方的指挥无疑会是毁灭性的打击。lhJEK4
“为王的人就该有王的觉悟。”凯尔莫罕摇了摇头。“那只小狐狸不是蠢货，她既然愿意拿自己的命进城赌这一战，就不会没考虑到这件事。将军如果还有担忧，暗精灵一族愿做先锋，为将军证明魔王陛下的决心。”lhJEK1
男人一会称空翎为小狐狸，一会又称陛下，虽然不成体统，但话里总归还是有一丝尊敬的味道。lhJEK
有骑士下马半跪于前。lhJEK2
“你留下来配合西尼尔将军交接物资，安排禁卫军就地休息。我带骑兵本队渡河，凌晨时分，绝域城外十里扎营。”lhJEK
又是两根响箭直升高天，凄厉的声音有如鹰唳。那是整队渡河的命令。lhJEK
白裙少女看着山下一层层翻涌的尘土，滚滚的马蹄声重叠着轰鸣，巨大的震动连远隔山顶都能够明显感到。数万人的骑兵部队就着临时搭建的浮桥缓缓过河，像是一条逆行的墨色水流。lhJEK
绝域城 清泉广场lhJEK2
杰罗姆醒来的时候，发现那个小女孩居然靠在他身旁的石头睡着了。lhJEK1
大概是联军进城时被赶出了自己的房子，又也许是所谓的家已经被破城的大火烧了个精光，这样无家可归的小孩在进城过后每天都能看到好多。自从莱斯利大人颁布戒严令杀了一批后，最近倒是渐渐变少了。lhJEK9
年轻人本来不想管这个魔族的小孩，当初自己一家饿死街头时，也没有任何人可怜过他才九岁的妹妹。lhJEK1
但看着那队巡逻宵禁的士兵骑马而过，剑上像是带着血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挪动了几步，将那个熟睡的孩子遮挡在背后的阴影里。lhJEK7
“从现在开始全城戒严，任何人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动。”骑马而来的大概是海兰德枪骑兵队的校官，刀鞘上是金色蔷薇的标志，雪亮的刀身上带着未干的血迹。“违令者军法处置！”lhJEK
“尤利塞斯大人，我们大队后半夜不是要上城值守么？”刀疤脸的队长这时候走了出来。lhJEK
“皇子殿下的亲令，一队今晚就留守广场这里，城墙上会另外安排人手。”骑马的校官道。“这两天帝国那边的疯狗把东面半座城都抢了个遍，听说好多魔族人都在逃命，一直往清泉广场这边聚集。”lhJEK
队长扫了一眼那些蜷缩在广场外街头巷尾的狐族人影，发现确实多了不少，眉毛不禁揪了起来。“这些魔族人还真是杀不干净，佛瑞缇那群蠢货，这种时候了还他妈就知道抢。”lhJEK
“总之明天就是暗精灵攻城的日子，今晚绝对不能出什么漏子。我给你留五百人在这儿，要是有魔族敢靠近，我准你就地格杀。”校官看了一眼队长，后者连忙行了个军礼。lhJEK
一直等着那队赤红色的骑兵调转马头，年轻人才松了口气。lhJEK
这时候有一双温软的小手颤抖着抓住他军服的后襟，杰罗姆不用回头也知道那双眼睛中包含着怎样惊恐的神色。lhJEK1
那队远去的骑兵马后挂着一串血淋淋的头颅，每一颗都有着跟她一样的亚人耳朵。lhJEK
“喂，魔族的小孩，自己偷偷跑吧。”他深吸了口气，扎紧腰间的武器，轻声道。“不然一会儿让其他人发现，你也死定了。”lhJEK2
窸窸窣窣的细声传来，那只小手轻轻地放开了他的衣服。lhJEK
一直等着那个小巧的身影钻进一片夜色之中，年轻人才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这时候一阵沉雄的钟声打碎了子夜的宁静，那是教会放在塔楼上警示全城的铜钟。lhJEK
所有士兵的脸色都难看起来，纷纷提剑起身，一长一短的钟声是发现了城外敌人的部队。lhJEK
“那群狗娘养的不会是要趁夜攻城吧！”队长看向远处的城墙。lhJEK
然而预料之中的喊杀声并没有传来，城墙上火把攒动，人头汹涌，却半天没有开战的迹象，像是虚惊一场。lhJEK
广场上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泉水广场离城门有一段距离，因为拥有水源又四通八达的缘故，这里一直是安放辎重和军士换防休息的地方。就算暗精灵真的攻城，也不可能立马打到这里。这些士兵也都明白，所以听到之前校官说换防这里，心里其实都松懈下来。lhJEK
看到半天没有再大的动静，所有人又围绕着篝火坐了下来。一丝丝夜风吹来，寒意入骨。lhJEK
年轻人也往火堆旁凑了凑，想烤一烤手。最近绝域城的夜晚一天冷过一天，大概是到了深秋的缘故。lhJEK
“谁他妈在唱歌，这么难听。”年轻人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正喝着水池中清泉的刀疤脸男人忽地抬头。lhJEK5
“歌？”杰罗姆一脸错愕，他知道队长年轻时当过斥候，听力一直很好，但篝火旁的其他士兵也都露出不解的样子。lhJEK
“见鬼，你们没听到？”队长看着他们错愕的样子，也露出愕然的表情。lhJEK
年轻人闭上眼睛，这时候他才听到夜风中传来的一丝极轻的嘶哑的歌声，像是小女孩口齿不清的低吟，又像是某种动物间诡异的呼号。lhJEK3
“看那边！”有士兵脸色大变，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指着夜色中大喊。lhJEK
黑暗中像是有无数双野兽的瞳孔同时睁开，死死地盯着广场中的人群，夜色中那些眼睛闪着绿莹莹的惨光，透着说不出的诡秘与妖异。lhJEK
所有人都感觉头皮发麻，不自觉摸向腰间的剑柄。这时候那一缕嘶哑的歌声又传了过来，这一次年轻人终于听清了那个声音。lhJEK
黑暗中无数的影子蹑着步子而来，就着广场中篝火的微光，隐约可以看到他们褴褛的衣衫。那居然是蜷缩在黑暗中数以千计的狐族人，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他们偷偷聚集在一起，向着守卫广场的士兵露出野兽般的眼神与尖牙利爪。lhJEK
男人的咆哮中，那一缕歌声戛然而止，杰罗姆只听到短短的最后一句。lhJEK
“……黎明之刻，云上之潮。”lhJEK7
【一点小科普，普利莫斯的法术分类——地、风、水、火、光、暗、时、空、幻。时间魔法跟空间魔法需要极其特殊的天赋，正文一般看不到出场。其他的属性则基本算是低魔世界的标准，只有极少人会魔法，大部分都是斗气。魔法看天赋，强如勇者也没有大范围杀伤性法术。】lhJEK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