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41aE02
五层箭塔的顶端，兽人与黑甲的精灵并肩瞭望。这座高达二十余米的巨大箭楼是由岚海的龙血木制成，通过精灵族的特殊处理，浴火不燃而且极其坚固，随军而来的血精灵步兵将其拆卸成十二个部分渡河，又花费了半夜时间才组装起来。远远望去整座箭塔如同巨大的移动堡垒，甚至高过了绝域城的城墙。41aE0
远处的朝阳已经越过了天地交接的一线，在整个战场上泼洒出一片片阳光。暗精灵引以为傲的黑夜正在过去，白昼终将来临。41aE0
然而此刻整个战场一片死寂，暗灵骑士们控制着自己的战马，沉默得像是黑色的雕像，禁卫军的战士安静地遥望城头，眼神中酝酿着风暴。41aE0
黑甲披身的男人望着远处塔楼上缓缓飘扬的旗帜，无声地笑。41aE0
“这就是起潮的风么。”兽人的声音低沉凝重，在空旷的战场远远传开。41aE0
祖祠41aE01
十二根纠缠而起的神木支撑起这座庞大的宫殿，细微的风声吹动了钟楼上绣满十字花纹的战旗，旗下群马嘶鸣。41aE0
那个生性谨慎的老人，居然将十字军本部都留在了这片祠堂。超过三千人的骑士驻马遥望城头，那里传来的喊杀声仿佛震撼了整座古城。41aE0
穿着教会精制银甲的中年骑士独立队前，沉默地握紧手中的剑柄。41aE0
“尤利乌斯将军。”随军的神官策马靠近骑士。“出征之前阿索莉娅陛下曾嘱咐我们要时刻保护主教大人安全，现在留在这儿真的好么？”41aE08
中年骑士摇了摇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主教大人既然是联军领袖。他命我们在此处监视魔王，那就算兵败城破，没有军令，我们也决不能随意出动。”41aE0
“既然将军大人这么决定了。”神官感喟一声。“那下官也不再多言。”41aE0
“听说将军与主教大人不许他离开，正在大殿中闹脾气呢。”神官苦笑道。41aE0
尤安虽然在教廷中没有任何职位，但身份尊贵远非普通人能比。就算莱斯利严令禁止尤安出战，神官团也只是礼貌地请求他留在祠堂中，并不敢过分逼迫。41aE0
“我们也去看看吧。”尤利乌斯叹了口气。他追随莱斯利主教近二十余年，知道那个与自己一样失去一切的老人心中，尤安拥有何等的分量。41aE0
两人翻身下马，早有侍卫官过来牵过两人的马匹。银甲的将军向守门的士兵点了点头，令人推开本殿的大门。41aE0
“殿下！殿下！你不能出去啊！”侍卫兵跟神官团惊恐地看着大门应声而开，当他们发现门外一脸肃然的银甲骑士时，又连忙跪倒。“尤利乌斯将军！”41aE01
“外面开战了对么，尤利乌斯大叔。”少年眼神坚定地看着面前的骑士。41aE0
“请放我离开，尤利乌斯大叔。老师的做法绝不是唯一的，战争不应该用另一场战争来终结，这样的仇恨永远没有尽头，我一定亲眼看着这场战争，找到终结它的办法。”尤安语气凛然。“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一把剑，我也要去试试。”41aE04
将军再次摇头，眼神冷漠。“恕在下不能从命，殿下。”41aE0
“大叔你难道还想看着这场战争继续么？”少年愕然地看着他。“会死很多很多无辜的人的！”41aE07
“您以前是神子，所以有些话我和莱斯利大人一直没打算告诉你，但现在的您太让人失望了。”41aE0
“作为神子，我不敢妄自评判您的所作所为；但作为一个人，您会说出这种话来真的是幼稚透顶。无辜？十三年前亚罗被魔族围攻屠杀的平民又有谁是有罪的？从踏入这场战争开始，就没有无辜的人，您终究是不明白人心的仇恨的，神子殿下。”41aE024
少年错愕地看着那个中年骑士冷漠中带着恨意的眼神。从小就被教导自己是人类救世主的他，自然而然地被所有人崇拜与尊敬，那是第一次有人以那样蔑视与失望的仇恨眼神看着自己，仿佛一根锋锐的冰凌，刺穿了他的胸口，留下彻骨的寒意。41aE0
“就算我现在放你出去，一个人一把剑你又能做得了什么，战争不是靠一两个人漂亮的正义说辞就能改变的。”41aE03
“但我是勇者啊。”少年喃喃。“我必须要践行自己的正义。”41aE0
“醒醒吧，尤安殿下！既然失去了神的誓约，那就收起自己的傲慢，不要再给周围的人添麻烦了。”骑士低喝道。“所谓神明的绝对正义，对曾失去一切的人来说，不过是狗屁而已。”41aE022
骑士叹息着挥手，转身离开，留下那个震惊的少年呆愣在原地。值守的士兵会意地领命低头，重新关上了正殿的大门。41aE0
门扉紧闭之前，那个中年的将军遥望着城墙，有萧索的歌声随风而上。少年循着歌声茫然回头，远处的天空，海潮渐起。41aE0
“起雾了？”41aE05
绝域城内，数千人的海兰德枪骑兵大队正在整备上马。爱德华看着头顶破晓的阳光像是照入一片混沌当中，利剑般的光芒顿时弥散成模糊的光晕。41aE0
层层叠叠的浓雾像是一张袭地而来的毯子，又像是无边的海潮，在昼夜交割的夹缝中，悄无声息地随风而来。不过短短数息时间，目之所及都被吞噬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海之中。41aE0
爱德华下意识握住自己的剑柄，居然触到了一手冰冷的水珠。同时觉察到异状的海兰德骑士纷纷下马，茫然地望着周围的一切。41aE0
“殿下，我在您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那个少年副官点燃了手边的风灯，从雾气中现出身影来。“好大的雾！”41aE0
“这怎么回事？”他敏锐地觉察到不对。“是入秋了么，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雾？”41aE0
“这好像不是雾。”少年看着随风而来的水汽。他出生于古雷佛盆地的边境小镇，从小就见识过南方秋季满天弥散的大雾，但普通的雾气都是轻巧地悬浮在空中。从没有见过这样在风中的大雾，浓得简直像是倒挂而来的水帘。“这是云吧？”41aE01
少年想起曾在王国军事学院看过的洋流分布，解释道。“最近不是碧斓海的季风改向么，这些是季风从北面浮远洋带来的水汽吧。我记得书上写过这段寒流，因为被灵峰这座大山挡住的缘故，就变成云降下来了。”41aE0
“是么？”爱德华喃喃。“不是敌人布的毒雾瘴气就好，话说你还真是会背书啊。”41aE0
当两人骑马重新登上高墙之上时，长达六公里的外墙已经像是沸腾的油锅，无数联军的士兵惊恐而茫然地跑动着。他们无法看见塔楼指挥的旗帜，而城下魔族战士整齐的吼叫声却穿破雾气而来，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可怕声浪。他们的敌人正在一步步靠近城墙，仿佛潜藏在云潮之下进攻而来的鱼群。41aE0
“放箭！把所有的箭都放出去！”远处一匹黑马狂奔而来，马上传令的骑士高举着火把，像是举着一盏明灯。“莱斯利大人传令，不用瞄准，直接放箭！”41aE0
无数的箭失像是密集的蜂刺一样倾泻而出，然而除了几声零星的惨叫外，只听到金属碰撞的钝响，城下的吼声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响亮。41aE0
一片锐响破空，卡尔惊恐地扑向身边的爱德华，两人翻滚着从马上摔下。无数的黑色箭雨从雾气下呼啸而来，瞬间铺满了整段城墙，数根破甲箭从遮挡两人的战马胸口整个贯穿进去，只留下白色的尾羽犹自颤动。41aE0
城墙上一片哀嚎，爱德华看着不远处犹自抽搐的传令骑士的尸体，面如寒霜。41aE0
“这是精灵族的箭岚，没想到暗精灵的夜视在这样的大雾里还能发挥作用。”41aE0
“不要发箭，对方有甲兵保护！”爱德华起身大喝，清朗的声音在城墙上远远传开。“贸然发箭只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所有人等待塔楼的命令。”41aE0
爱德华翻身骑上自己的坐骑，因为刚才卡尔策马保护的缘故，这匹纯白的南国名驹得以在箭岚中幸存，他抱起少年放在马前。41aE06
“这场雾气既然是风吹过来的，那就持续不了多久。凯尔莫罕虽然抓到了绝好的时机，但也仅仅只是天时而已，如果我们能撑过这段时机，他就只能……见鬼，又来！”爱德华死死拉住战马，那匹神骏的皇家坐骑居然在疾驰中生生刹住双蹄，人立而起。雾气中又是一名骑士破雾而来，也是惊险地急停。两人差一点就撞在了一起。41aE02
“阁下这是去罗兰斯的驻地么？”爱德华皱眉。“现在塔楼那边什么情况。”41aE0
“现在城墙上十米开外不能视物，士兵看不到塔楼指挥，塔楼也看不到魔族攻城的状况，整个城上已经乱成一团，将军派我先去驻地收拢士兵。”41aE02
“卡尔，你也别跟我一起了，先回枪骑兵驻地收拢士兵，顺便命令他们尽快去拆一些房子上来。”41aE0
副官点头下马，爱德华扯过自己胸前的皇室徽章，丢给少年。41aE0
“带着这个徽章去，让他们在值守的城墙每隔五十米丢一堆木柴，留下一名骑兵。任何地方发现魔族登城，就点燃柴堆，派骑兵来塔楼通知我！”41aE03
“领殿下命。”少年终于明白过来，回以军礼，转身消失在雾气之中。41aE0
“凯尔莫罕啊，凯尔莫罕！”年轻的皇子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城下影影幢幢而来的云梯身影，忍不住叹道。“真是个棘手的男人！”41aE07
高耸的塔楼上此刻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面容冷峻地看着居中的老人，一言不发。41aE0
眼前的情况着实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这场铺天盖地的云潮像是来自神明的力量一样不可阻挡，轻易地就摧毁了他们自以为坚不可摧的防御，剧烈的不安一瞬间笼罩在所有人头顶。41aE0
“莱斯利大人，现在军令不通，整个城上一片散沙，如果凯尔莫罕现在攻上城来，我们根本没办法组织反抗！”罗兰斯的将领紧握剑柄，语气焦躁中带着怒气。“我建议先将联军所有部队聚于一处防守，我们跟魔族现在军力相当，只要等雾气消散，未必没能获胜的机会！”41aE0
“聚集兵力岂不是让我们剩下的城墙白白送给凯尔莫罕？”帝国大公冷冷道。41aE0
“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守住所有城墙，只会给凯尔莫罕逐个击破的机会。到时候大公阁下就算想要聚集兵力决战，只怕都回天无力了！”41aE0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守个什么城，不如现在打开城门，跟凯尔莫罕堂堂正正决一死战。”帝国大公冷笑道。41aE0
“我有个主意！”刚刚爬上塔楼的海兰德王子半蹲着喘息了一会，大声道。“马上让骑兵去城内拆房，每隔五十米设置火堆信号与传令骑兵，有任何异动立刻通知周围增援。现在城上的部队全部换成火箭探查对方攻城器械的位置，通过投石机和守城弩阻止云梯靠近，凯尔莫罕不可能马上登城的，我们还有机会等这片雾过去！”41aE02
居中的老人这时候终于抬头，眼神亮得像是刀光。41aE01
各国传令兵立刻领命退下，不多时塔楼下马蹄声四散而开。41aE0
爱德华喘了一口大气，抬头苦笑。“不过这个办法也只能延缓一时，我刚才在城墙上看到了精灵族的箭岚，他们在迷雾中也能视物，如果这雾气持续太久，我们终归守不住所有城墙的。”41aE0
“约书亚，你去祖祠通知尤利乌斯，他知道怎么做的。”老人淡淡道。“如果真到了守不住的时候，那就用骑兵在城下决一死战好了。”41aE02
老人的话像是冰水淋过所有人头顶，回想起暗灵骑士那鬼神般冲锋能力的人都忍不住心中一寒，微微战栗。41aE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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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精灵的夜视能力来源于蛇一样的热感成像，所以在雾气中也能视物。】41aE07
【虽然是如此严酷的生死战争，但向所有人保证空翎会有一个不掉智商的浪漫结局，诶，所以明天断更……我卡文了_(:3JZ)_】41aE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