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停，因为一旦停下可能再也说不出这些话了，但是这些话必须说出来。lp7Hc
“你不应该留在漫画的世界，我的意思是，你有自己应当去做的事情。”江波静夜很诚恳的对她说，“我做了很多错事，其中之一我想就是让你跟着我画漫画。那对你来说并不快乐，所以……”lp7Hc
“是真心话吗？”秋山花月仍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包里的东西，但是手却没有动了。江波静夜看不到她的眼神，但是她的声音却冰冷锋利得如同一把刀，“我要听真的，我说真的。”lp7Hc1
的确，江波静夜是喜欢说一些谎话，顾忌别人的心情。对着安藤清秋如是，对着秋山花月也如是。lp7Hc
江波静夜的话语停住了，他怔了怔，然后微微一笑，“在此之前，让我问你一个问题吧。如果我愿意和你一起画漫画，但是要求我们重新以新的笔名出道，并且故事的风格也会发生变化，也不会像原来那样经过你的商业修改……简单的说，我希望忘掉那四年的一切，作为一个新人重新开始。”lp7Hc
“你并没有说愿意不是吗？那么我说的就没错了。我要重新画漫画，之所以要重新画漫画，是因为我在这里遇到了你。”lp7Hc
江波静夜笑道，“我的意思是说，看到了你还能画漫画，即使很疲惫，即使作品已经完结了——但是当看到一个这两年还在画漫画的家伙的时候，我还是有一股冲动。我想回去画，我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心思。”lp7Hc
“那就回来和我画啊！”秋山花月的声音猛然放大了，但她的表情却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化，“你到底在说什么，江波静夜，你为什么就不能按照我想要的去做！”lp7Hc3
“那会因为我也想和过去做一个了断。说的赤裸一点，我就是想要和过去的自己分开界限。现在我想要自我满足一些，故事由我主导，作品是我的作品。和你没有关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这一次我要原创，你懂吗？”lp7Hc
他也同样平静地回答，“你当然不懂。但是你只要清楚一件事情就好了，我的作品或许连两年前都不如，或许连《虹色》都不如。我现在是自甘堕落，而你却还有广大前途，你跟着我只会是白白浪费时间而已。”lp7Hc
这时，秋山花月慢慢抬起了头，她的表情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非常淡然，双眼也没有了情感。她就这么淡淡地看着江波静夜，有一种站在高处的人物俯视一样的神态。lp7Hc
“你能画画吗？”lp7Hc2
秋山花月的话语也是在侧面表示，她对刚才江波静夜的话语，是无言以对的态度。至于到底是赞同方面觉得很有道理的无言以对，还是反对方面认为江波静夜是个傻叉说不清的无言以对，这就是一个只有秋山花月才知道的谜题了。lp7Hc
话语之中其实蕴含着淡淡的不屑。的确，江波静夜当年想要画漫画，他空有满脑子的好故事，但是画力却需要自己去练习。可惜过去的江波静夜是没有耐心等待的，为此才需要秋山花月的帮助。lp7Hc
秋山花月知道，在与自己合作之前他或许还有漫画的练习，但在合作开始的四年，却就全力注意在故事方面了。lp7Hc
他只不过是入门级别的水平，无法画手，对肌肉不了解，透视为零，画了一只眼睛就很难画第二只，一不小心头发就会长得把鼻子盖住。不，这连入门都算不上，只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笑而已。lp7Hc5
他唯一能与漫画沾边的技术，也只有关于分镜的研究，这点的确是一流水平毫无问题——只用火柴人的话，江波静夜还是能把握一些动作的神态的。lp7Hc
与此相反，秋山花月的技术虽然为人诟病“少女风浓重”“魄力不足”“线条柔和”“战斗场面像是在喝下午茶”“不必要的细节太多了”，但透视人体背景神态包括画风的把控都是近乎完美的水平。lp7Hc
在网络上，常常有人说“花鸟风月”老师（秋山花月的笔名）只是在拖“静夜思”老师（江波静夜的笔名）的后腿。但实际上只有江波静夜清楚，如果只是自己的话，或许要等上十年才能出道。lp7Hc6
秋山花月的逼问极为恰当，这几乎是江波静夜的死穴。即使现在，江波静夜也只有露出苦笑，“我们离开之后，我的第一年很堕落。但是第二年开始，其实我就已经重新慢慢学习素描了……虽然，进步不是很大。”lp7Hc
其实岂止不大，他的天赋简直烂透了，一年的收获就是会画六面体了而已，按照老师说的说法这只不过是普通人三个月的水平。但是这时候能说出来吗？lp7Hc8
“呵。”对此，秋山花月是不屑的一笑，“也就是说，宁愿去找一个完全不知道的路人？到最后还不是要浪费其他人的时间？”lp7Hc
“而且现在还没有找到。”江波静夜补充了一点，“而且其他人和你不一样，不是吗？”lp7Hc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秋山花月不再说话了。她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站了起来，转身就离开了。lp7Hc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为什么不走呢？”秋山花月站在凉亭的边缘，撑开了女式雨伞，“你觉得我们这段对话的结局应该是什么呢？我只能说，我期待看你的漫画，我很期待离开了我之后的你到底是怎样的……那或许还是真正的你？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很弱？感觉是这样吧。”lp7Hc
她的语气之中听不出情感，一边说着一边踏出了第一步，接着便循着来时的小路离开了。lp7Hc
江波静夜盯着她的背影，忽然道，“花月，人是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的。你应该去经商的，你……不要画漫画了，你这样只会痛苦而已。”lp7Hc13
“我现在就在做我想要做的事情。”她平静道，“你会看到我的选择的。”lp7Hc
然后她消失在了黑夜之中，脚步声渐渐从大到小，和雨水低落的声音交融，最终变化为无。黑夜之中，雨水滴答滴答地落下，好像是在奏鸣着什么名曲一样。lp7Hc
江波静夜想了一会儿，忽然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lp7Hc
糟糕了，光顾着装逼完全忘了这回事情……花月她注意到了吗？她是故意的吗？就这么打着伞离开，之前还说好要一起走的！lp7Hc3
他对着漆黑的树丛无言，忽然打了一个寒战，拿出了手机拨打起来。手机的那一头是九条思玄，而现在的时间是午夜十点，漆黑的夜里风将树荫吹得晃动起来，好像一只又一只择人而噬的妖怪在舞动着。lp7Hc
“酒醒了吗？”江波静夜尽力掩饰自己声音之中的颤抖，“思玄，我有决定了，现在就可以给你决定。我要画漫画……然后，快过来接我。我在我们学校以前的公园的亭子里，现在周围都在下雨，我没有雨伞，而且……好黑啊啊啊啊。”lp7Hc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