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类社会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4124N6
靠在作战计划室的全向转椅上，被邀请而来的程芸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让·纳雷尔，面无表情地提出了一个问题。4124N
在说话的同时，她的手中还转动着一把和身上那件白色研究服格格不入的92式手枪。这种使用分体式弹药、在二十年前还在军队有所装备的古董现在早就已经被更有效的电磁武器取代，但这并不妨碍一些喜欢“老式”武器的人对它情有独钟；特别是，在对付没有坚硬硅化甲壳的普通生物时，几发九毫米子弹还相当有效。4124N
程芸的对面，纳雷尔，这个在克拉苏手下吃过亏的法军参谋长，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表情谨慎地答道。4124N
他并不知道程芸的详细能力——毕竟，自己的能力对每一个轮回者来说，都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底牌……特别是在现在这种已经没有“队友”的情况下——但这不妨碍他清楚：程芸的身世并不简单——至少没有简单到能让对外安全总局轻松搞到她的真实履历表。4124N
在纳雷尔看来，那群白吃不干活的情报部门搞不到她的信息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只要程芸本人不说，就是给那些情报人员一百年，他们也不可能知道她在轮回空间里到底去过哪些世界，又干了些什么。从一开始接触到现在，他对这个现在在中科院和联合国同时供职的研究员的印象就只有神秘；就像一个赤身裸体，刚走出山洞的原始人仰望大自然时感到的那种神秘。这个比喻或许有些让人想笑，但绝不夸张。4124N
在常人面前，他眼前的这个中国女孩也许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职人员。可在更多已经说不出话的人眼里，谁又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死亡的化身？4124N
将纳雷尔的答案重复了一遍，程芸露出了一抹笑容。这抹笑容没有掺杂任何虚假，但从她刚才还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绽放出如此灿烂的笑容，实在让人不免有些惊异。4124N
“某种意义上很正确，可，那是对人这个物种来说的。”笑完之后，她摇了摇头。4124N
“秩序和法律，能让你们这些一枪就能打烂资本家脑袋的军队不敢动他们一根汗毛，只能给他们乖乖付钱——可如果没有钱，他们就什么也不是。而道德和所谓的爱，能在物质得到保障的基础下让社会构成更加稳定，减少社会崩溃的阈值——但，那也只是在物质足够的基础下。”4124N
程芸停下了对手枪的转动，然后把黑黝黝的手枪往桌上一甩，毫不关心枪口在转动一圈之后重新对准了自己。4124N
“你说钱？那对我们根本不重要，你知道的……”纳雷尔耸了耸肩。他曾经是个中学教师，可他教的是生物，而不是哲学。4124N
“的确，钱对我们不重要。”程芸打断了他。“但没有钱，人就会饿死，没有钱，社会就会崩溃——而再打一个你我都能理解的比方，在主神空间里，如果我们没有兑换点，除了乖乖等死，还能干什么？4124N4
她扶了一下自己的黑框眼镜：“能控制着一切的，只有经济。”4124N34
纳雷尔点点头：“我明白了，可……这件事情和我们的计划有什么直接联系吗？”4124N
“我只是想用你的思维方式告诉你：这个世界，不值得发动这样一次攻击。”4124N
“嗯……如你所言，如果光从资源消耗上来看，或许有点得不偿失。”纳雷尔侧过头看了一眼一边的大屏幕，整个屏幕都已经被无人机库准备完毕的蓝色标识占满，“但程芸小姐，这不但能帮我们解决掉一个大 麻烦，而且还能让我们的士兵从中收获不少经验。”4124N1
“经验？你是指玩游戏的经验吗？你们做的不是训练，只是在放弃让士兵直面真正战争的机会。这可能会让你们在屠杀没有战斗力的目标时得心应手。但在面对强敌时，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4124N
“换句话说，我们对士兵的生命安全也很看重，对吧？”4124N
“让·纳雷尔参谋长。你的概念偷换的很好，但如果你找我来是为了跟我玩文字游戏，那么抱歉，我还有事要做。”收起脸上的笑容，程芸双手一撑扶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4124N
见此情急，不想让自己的事情黄了的纳雷尔只能离开自己的位置，将她重新安抚回了座位上。4124N
“好吧，程芸小姐……你对此有什么想法？我都听你的。”4124N
“我建议你改变现在的计划，不要再让这些童子军再这里浪费弹药和油料。我只需要你抽调三分之一的无人机，向你遭遇强敌的位置进行一次佯攻就好。”将桌上的手枪重新放回腰间，程芸用最精简的字数，代替了之前预定下的、包含六千多个单词以及十二个不同攻击流程的战役计划表。4124N
“程芸小姐，我已经在财务报表上盖章了。相比让那些物资留在仓库里过期，我倒宁愿他们用掉这些弹药，顺便给这个世界见鬼的土著一点颜色瞧瞧。”4124N
程芸的表情没有变化：“我再重复一遍，如果你愿意听从我的建议，并且目标是清理危险目标，而不是毁灭这个世界的话，那你的部队就只需要进行一次佯攻——你可别忘了，要是对方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强大，这些廉价无人机就是过去再多，也只能用来当烟花。”4124N
“我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帮贵国在其它世界进行毁灭，而是来协助处理突发状况。请注意，让·纳雷尔先生，你们没有签订《次空间和平开发协议》，但我们上合却是缔约组织之一。如果你只是要来向我展示如何杀人的……”4124N4
“好吧，程芸小姐，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们佯攻，将目标引出来，然后……”4124N
再次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程芸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而与此同时，谁也没有察觉到的是：在这一瞬间，整个母舰上所有电子设备显示的时间秒数，都在一阵混乱而迅速的跳动之后，向前多递进了一秒。4124N17
“由我来解决。”4124N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