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注意到了少女的眼神。他的嘴角人性化地勾起一丝弧度，让那张苍老的脸变得慈祥起来。41fVT
“原来如此，产生违和感的根源是这种现代服饰吗……不用担心，既然那位英灵让你使用了这样的长靴，那就肯定能完美地操控。毕竟那可是湖之骑士兰斯洛特，如果连这双鞋子都无法驾驭的话，他也称不上是最强的圆桌骑士了。”41fVT
“您是说，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那位英灵大人的喜好？”少女问。41fVT1
——爸爸最差劲了。41fVT9
不知为何，少女的脑海中浮现另一位少女的嫌恶感叹。41fVT2
似乎有种很熟悉，很怀念的感觉……但似乎又和自己没有关系。41fVT1
深吸一口气，少女轻轻地摇了摇头，将那声音从脑海中扫除。41fVT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少女低下头，谦卑地说：“既然如此，族长大人，我也没什么需要问的了。既然您的目标是拯救全人类，而我作为爱因兹贝伦的一员，自然应当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而奋斗。”41fVT
浑浊的眼睛里透着惊讶，老人不敢相信少女就这么答应了下来。就在刚才，少女还说要考虑一下。41fVT
“为什么要这么问？”少女歪了歪头。“我是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遵循爱因兹贝伦家族的企望不是正常的事情吗？”41fVT
“您是说，我应该更像人类，而不是只知道服从命令、缺乏自我意识的人造人，对吗？”41fVT
“您大可以不必这么担心的，族长大人。从人类学和社会学的角度来说，我确定无疑有着人类的感性与理性。人类的数量如此之多，每一个人类都有各自的不同，我只是恰好更像是人造人而已。而且您之前也说过了吧，我获得了那位英灵大人的力量，那么我的性格也应该和那位大人比较相似。既然被称作完美骑士，虽然生活作风上有污点，但他毕竟也是恪尽职守、被亚瑟王称道的骑士。我做出这样的选择，不应该是正常的事情吗？”41fVT
他欲言又止，但是看着少女期待的眼神，终于还是忍不住将话说了出来。41fVT
“……你真的知道圣杯战争是什么吗？我觉得你再考虑一下会比较好。那不是游戏，是被冠以‘战争’之名的战斗。遥远过去的英灵们为了圣杯而厮杀，现代的魔术师们为了各自的目标而纷争。消灭从者当然很困难，但是夺走御主的生命却比较简单。就算你有了兰斯洛特的力量，你毕竟不是他本人，你的力量也无法与从者正面对抗——也就是说，你有可能会死。”41fVT
少女眯着眼睛，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好似春天里的朝阳。41fVT
她用最轻柔的语气说：“族长大人，我是人造人，这也就意味着，我的寿命非常有限，对吧？”41fVT
“……是的，你的寿命最多只有二十年。一旦期限到来，你的内脏会衰竭，心脏会停止跳动，就像人类过度衰老一样，迎来生命的尽头。”41fVT6
“那我还有什么可怕的？我知道极东之国有一位大人特别喜欢一句舞剧的台词，说：‘人生五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我觉得，与其像石头与植物一样等待化作大地养料的那一天，不如像烟花一般过着短暂而又美丽的一生。族长大人您也是，为了那些先人的愿望而坚守了这个破败的家族如此之久，您一定比我更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吧？”41fVT20
在这一刻，老人确定了，眼前的少女确实有着一颗人类的心——不，甚至是超越人类的心，就像那位在数十年前用纯净无垢的感情感染了那位Ruler一样。41fVT4
老人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只能化作一声叹息。41fVT
“我想……我想要‘咕哒子’这个名字。”41fVT7
“咕哒子？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41fVT8
“就是‘反复做一件无意义的事’、‘有气无力’的意思。是日语。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我很喜欢这个名字。”41fVT1
在少女获得的知识之中，立香应该是男性版本的名字，而女性版本只有“咕哒子”这一个称呼。41fVT9
就算官方一直在说立香这个名字可以同时用作男女，但就像“岸波白野”一样，人们总称呼男性版本的为“白野君”，称女性版本的为“扎比子”。41fVT4
但这让族长微微皱起了眉头，双眼中也多了思索的光彩。41fVT
“我是人造人，我觉得这个身份很适合我。我不需要强行融入到人类中去，因为寿命啊、魔术啊之类的东西，肯定是和一般的人类不同的。就连魔术师这个群体本身，都和普通人划清了界限，那我做为人造人，为什么又要厚着脸皮，请求人类的接纳呢？咕哒子这个名字一听就不像是人类吧？我觉得很适合我。”41fVT
这远远超出了族长的预想。41fVT1
在他的认知里，人造人应该不留余力地想要变成人类。毕竟人造人是仿造人类而被创造出来的，在有与人类相似机能的同时，却没有人类完整的感情与意志。残缺之物追求完整之物，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41fVT
但是少女没有这种倾向。不仅如此，她还非常乐意于人造人的身份，以身为爱因兹贝伦的创造物为荣。41fVT
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旦离开了父母的视线，恐怕就会遭遇难以预料的危险。41fVT
这么想着，族长说：“你怀着这样的想法，迟早会受伤。外面的是人类的世界，到处都是恶意、歧视。如果说这座城堡里是温暖的家，那么外面就是永远的寒冬，只要皮肤接触到那些看似美丽的雪花，就会被冻伤，永远无法治愈。”41fVT2
族长的话没有让少女的笑容退去，反而其中的温暖从朝阳变成了正午。41fVT
没有任何的恐惧，没有任何的犹豫，少女似乎早就看清楚了人类的本质，早就知晓了自己的命运。41fVT
她轻声说：“……这么看来，族长大人您比我更像是一个人类，不是吗？老实说我很惊讶啊，族长大人您竟然会关心我会不会受伤。我原本以为，您创造了如此多的人造人，看到太多人造人的残缺，会把我们单纯当做工具使用呢。”41fVT1
“我本来就是人造人的一员，又怎么会把人造人当做工具来使用？”老人感慨着，言语中有着无尽的沧桑。“经历了一千多年的生涯，别说是人造人，就算是一块石头，差不多也该有自己的感情了。”41fVT13
“……如果你获得了圣杯，你会完成爱因兹贝伦的愿望吗？”族长反问。41fVT
她摇了摇头，回答说：“族长大人……我不知道‘拯救全人类’是什么意思。”41fVT
少女的笑容被惊讶所取代，老人的回答超出了她的预料。41fVT
她以为作为爱因兹贝伦的族长，老人早就计划好了一切。41fVT
“是的，我确实不知道。”老人点了点头，确认了自己的内心。“一开始，我的身体是土偶（Golem），意识是由人类创造的知性体。后来，在冬之圣女亡故之后，为了减少爱因兹贝伦能源的消耗，我改成了这样的人造人身体。我只是遵从那些魔术师的命令，从来没有理解过‘拯救全人类’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这需要你自己找到答案。”41fVT28
“可是……我确实不知道啊？”少女挠了挠头，苦恼地说道。41fVT
“这需要你真正和人类交流，才能知道答案。距离圣杯战争还有十二年的时间，在这期间，你先去人类的社会里考察一下吧。”41fVT
“现在就去吗？”少女问。“您不是担心我会在人类社会里受伤之类的事情吗？”41fVT
“当然不是……大概再过一段时间吧。你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现在你最多也只能使出兰斯洛特百分之一的力量。你太过于单纯了，也太善良了，你这个样子去人类的社会，不知道会遇到怎样的刁难和危险。我必须确定你能解决全部的危险，才能让你出去——毕竟，你承载着我几十年来的心血，以及爱因兹贝伦家全部的希望。”41fVT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