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词语在很多人看来,也许是慰藉心灵的地方,那里有家人,有熟悉的记忆。43eDi
但是当你知道你永远没办法回去的时候,那些东西便是枷锁,压在心头。你掂了掂你的行李,这些无法抹去的沉重就会一遍遍下陷,陷进你疲惫的肩里。43eDi
时铭听着那个德玛西亚人的回忆,他自己则陷入了沉默。43eDi
这便是希望吗,无论身处何地,总有一个地方可以寄托自己的沉重。那么时铭什么时候可以拥有自己的希望呢,突然也很想找一个。43eDi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人的音容笑貌,但是又渐渐印入,同一张面孔却截然相反的眼神。43eDi
时间慢慢挪动步子,这里又渐渐恢复了应有的安静——本来,他们该是什么样,这时都想起来了。43eDi3
应该是夜晚了吧,虽然在这里几乎分不清白昼和黑夜,但是从狱卒的表现来看,应该是接近休息时间了。43eDi
时铭发现,那个德玛西亚士兵慢慢靠了过来,似乎有话要说。43eDi
“……虽然这样问有些失礼,但是你为什么要犯下,袭军这样的罪呢。”43eDi
“另外,很抱歉,刚才似乎揭了你的短,毕竟漏洞太多了,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起来了。你应该是一个优秀的士兵,我至少这么认为。”43eDi
“倒不是很介意你的揭穿,反而……帮了忙吧……好吧,你不用记住我刚刚说的话,我只是好奇,你会是因为什么与诺克萨斯的军队起了冲突。”43eDi4
他,靠着墙壁。看着时铭,他的眼里似乎闪过什么思考,刚刚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就傻傻地笑了笑。43eDi
“虽然你不一定是无畏先锋的人,但是应该很想成为其中一员吧。”43eDi
时铭看着那位士兵平静的脸庞,他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这个士兵即便可能不是所谓的精英,可是总是愿意把自己视作他想要成为的样子。多一分荣耀和责任,也许面对死亡才会更坦然。43eDi
“是很想啊,我可是一直以他们的要求和信条在规范自己。”43eDi
那可就不是简单的“士兵守则”那么简单了,更像是,身为骑士应该有的品质。43eDi
“比如?(笑)服从纪律,忠于国家,保护身边手无寸铁的人?那些是基本的,就是说如果我能做到的话。”43eDi
那个德玛西亚人笑着,仿佛提到这些职责,他就会觉得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荣誉感。时铭真的很想问问,难道每一个德玛西亚人都是如此。43eDi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因为他们的行动准则和道义一直并肩行走。43eDi2
“字面意思。我觉得你语言课程不需要我帮你重新补一次。”43eDi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将军,只是我很难理解您的做法,将部分死囚犯编入军制里……这个太不符合常理了,且不说这些死囚犯愿不愿意,光是他们的管理就相当麻烦!”43eDi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这些人编入军制后,该把他们视作什么?”43eDi
“他们将作为直面对方反击和怒火的炮灰,你明白了吗。”43eDi
“你应该知道象棋吧,里面的‘兵’就是这样,大部分都是用来作为炮灰而存在的。”43eDi8
是啊,“兵”从某些方面来说,是指那些可以舍弃的存在,如同壁虎之尾。43eDi
但是,“兵”越向前,无论是他本身,还是他刀尖所指的对方,危险程度都随着他脚步向前的深度,而不断加剧。43eDi
尤其是,当中少有的。会到达底端,了解到真相的,会成为……43eDi13
“唔……(看着文件)竟然会被提前执行,果然行刑那方面的人已经有些在他们的控制中,生怕拖久了会被我们干扰……”43eDi
不是很清楚,毕竟,那种地方被成为“罪恶的终结之地”,因为无论再大、再多的罪,当步入刑场的那一刻,都会伴随着“死亡”这一结局而落幕。43eDi
时铭的手被绑住,绳子一条长,一列人垂着头,怀着各自的不安,向那里走去。43eDi
也许是因为,这是公开处刑吧。公开处刑会让人们看见罪人被惩戒,既有所谓的“大快人心”,也会有一些威慑人心。43eDi
从阴暗中,走到了光芒聚集的地方,在走进那个场地的瞬间,莫名的人潮与喧嚣,包围住了这些人。43eDi
放眼望去,眼睛睁大,环视一圈,仿佛三百六十度,都是一份份不知名的热情。43eDi
按理说,那些围观被处刑犯人的观众们,不应该都冷着脸,沉默地看着罪人罪有应得吗?自己这些人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到这里呢?43eDi
被推进场地中央,时铭环视一圈,怎么看这里都不像是刑场。43eDi
高高的环形观众台,广阔平坦的场地,置身于这里,你会以为自己本应该是在被观众们热情所包裹的足球场地。43eDi
同行的犯人们发现押送他们进来的守卫们,不动声色地解开了绳索和铐链,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并不在意这些犯人们都已经全部自由。43eDi
“喂,诺克萨斯行刑很有特色吗?怎么感觉很不一样啊。”那个德玛西亚的士兵一脸疑惑地看了过来。43eDi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非常疑惑,或者说有点期待地看着自己短暂的自由,活动手脚什么的;有的犯人此时却脸色铁青,几乎说不出话来——在他们眼中看见的是恐惧和不甘。43eDi
蹲在地上,握起一把沙,常见的普通黄细沙,应该是特意铺进来的。43eDi
时铭的眼神越来越冷了,因为他看着这样的场地,看着那些围观的人群,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43eDi
思考还没有继续,便被观众们的尖叫声打断了。那些起哄的口哨声,呼喊声,都似乎在为一个人的出场而铺垫。在场地的另一个大门,有一个人走了出来,高挥着双手,像是在拥抱他的观众们。43eDi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德莱文的表演专场!”43eDi5
人潮涌动,黑压压的人群像是不规律地闪动着,像是失去信号的电视屏幕一样晃花人眼,还有嘈杂声。43eDi
“什么怎么是他!他是谁啊!你确定这家伙是行刑官?!”43eDi
那个走上高台的家伙,有着奇怪的服饰,奇怪的发型,以及奇怪的胡子。步伐夸张,笑容夸张,就连那高了几个音的声音都显得夸张,每一次念到他的名字时,最后一个字都要莫名其妙地拐上几个音。43eDi
“噢!今天的人有些多呢!”他大笑着,扫了一眼在场地中间的人们,“德莱文觉得应该给他们一些不一样的体验。”43eDi
伴随着德莱文而来的,是让这些犯人们寒毛乍起的东西——十把造型奇怪的大斧头,已经规规整整地放在了德莱文手边。43eDi3
不一样的金属响声,吸引了这些犯人们的注意——场地的另一头,那扇大门已经打开了,通往外面,没有任何阻碍。43eDi
观众们的调笑声突兀,这些热闹非但没有让犯人们感到安心,反而是更加恐惧。43eDi
那个德玛西亚人一脸呆滞,捏紧拳头,看着高台之上的那个疯子。43eDi
“咳咳!欢迎各位参与德莱文的表演!”首先,德莱文莫名其妙地向台下的犯人们鞠躬——行刑官这样的故作姿态是为了什么?43eDi
“德莱文的表演少不了你们的协助!当然,表演途中难免会出现一些死伤之类的,哦,这个我们不在意!我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各位可以看一看另一边的门,虽然远了一些,可是你们如果能够跑出去,我立刻宣布那个人免刑!”43eDi
“我当然说到做到!免刑是真的,出了这个门,我保证你的身份不再是‘死囚’,而是一个真正的自由人!因为这是你们参与德莱文表演应得的奖励!”43eDi6
“其实呢,除了跑出这个门,你们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看我面前。”德莱文双手搭在高台的栏杆上,指了指台下的一个长桌子——上面竟然摆了一些武器。43eDi
“如果你觉得——哦,这个台上叽叽歪歪的家伙是谁,真令人讨厌!德莱文也非常欢迎你来干掉我!放心,结果都是一样的,你既然能够干掉德莱文了,自然没有人再阻拦你走出那扇门了!”43eDi
放肆的笑声也引动了观众们的起哄,仿佛整个会场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氛。43eDi2
作为一个行刑官,既然公然放犯人逃走,而且还得意地将其视作演出?43eDi
但是那个疯子确实这么做了,悠闲地眯着眼,叉着腰,享受着全场的欢呼声。43eDi
“喂,听见了吗,如果我们跑出那扇门了……就可以自由了……”43eDi
“对啊对啊,我们这边也是十个人,这点距离……他应该,做不了什么吧……”43eDi
“未免也太容易了一些吧,他会那么轻易地放我们走吗?”43eDi
不会,当然不会。并未对自由太过于渴望的时铭,冷静地看着那个高台上的人,沉默地捏着腕口的小“吊坠”,攥得很紧。43eDi3
“哦~~时间快到了呢!各位观众!请和我一起倒数五个数!”43eDi
毫不在意地背过身去,面对他的观众,张开双手,仿佛真的很像某个综艺节目的主持人。更有趣的是,他那可笑的声音真如同发令枪一样,未喊出“开始”之前,犯人们谁也不敢乱动一步。43eDi
“不……不……这不是行刑!”那个德玛西亚人咬紧牙关,狠狠地看着高台上的那个疯子,“他这是在玩乐!亵渎着自己的职责,亵渎着他人的生命!”43eDi
执行死亡的人,应该是庄重的,或者说,应该尊重这份职业——将他人的生命夺取,无论理由多么高尚,那人多么该死,自己是否跟这些事没有半点关系,都无法否认,真正执行了“死亡”这一程序的,是行刑者自己。43eDi
不管是时铭所知的斩首也好,绞刑也好,乃至于时铭那个时代的枪毙也罢。至少在死亡的最后关头,还是给囚犯得以最后的怜悯。43eDi
哪怕是执行枪决,都至少要为囚犯蒙上双眼,避免他们在的视线在恐慌之下,再给他们在死亡来临之前,带去心理上的折磨。43eDi
因为那个人就是要将犯人们可怜的、最后的恐慌与期待,变成他得以自满和成名的,腐烂的养料。43eDi
那个德玛西亚人似乎捏紧拳头,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突然注意到,身边的那个温和的大男孩,此刻已经紧张地绷紧身子,像是一圈正在渐渐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蕴含着爆发的征兆。43eDi
但是他的方向,不是逃生的方向,更像是求死的坚决。43eDi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