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瑰玫全程注意着大叔，看他逐渐精神恍惚，看他从门口踉踉跄跄地走到她的病床前，看他向她伸出手……f1qPN
她不着痕迹地将枕头下的水果刀抽出，藏在身后。f1qPN6
“我……”大叔茫然，眉目里满是掩盖不住的疲惫。光从他浓厚的黑眼圈便可以看出，他熬夜太深。f1qPN
人一旦上了年纪，是很难熬夜的，精神难以承受熬夜带来的煎熬。f1qPN
白瑰玫下床，指着床铺：“不介意的话，叔叔你可以在这里睡一会儿。”f1qPN
她把石楠也拉下来，两个人站在床的另一边，和大叔隔床相对。f1qPN
大叔本能地想拒绝，恍惚的精神却让他短暂地失去语言组织能力。同一时间，他仿佛又看到自己的女儿，站在床的对面，甜甜地笑着，让疲惫不堪的他快些入睡。f1qPN
『爸，我帮你把被子盖上。好了！嘿嘿，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f1qPN
身体突然寒得一哆嗦，幻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快到让人情愿沉浸在这瞬息即逝的幻觉里，而不是停留在空虚悲凉的现实中。f1qPN2
石楠明显想说什么，但背后的衣服被白瑰玫拉了一下，她最终说：“做个好梦。”f1qPN
无色的液体盈满了他的眼眶，满溢而出，画出两道从上到下的长痕。f1qPN
白瑰玫和石楠二人站在床边，注视大叔泪流满面地脱去鞋子、外衣，检查清理身上的不洁之处，最后躺到床上，苦涩而幸福地浅笑着，沉沉进入梦乡。在此期间，他不时睁开眼睛，看白瑰玫一眼，然后又轻轻闭上。f1qPN
直到听见大叔逐渐粗重的鼾声，白瑰玫才拉起石楠的手，收拾好为数不多的东西，轻手轻脚地走向房门，轻轻关上。f1qPN
原属于白瑰玫的病床上，躺着大叔一人。原居住白瑰玫的病房内，仅剩大叔一人。f1qPN
“什么事？”老人示意将白瑰玫带来的护士出去，等护士离开并关上门，才问。f1qPN
“这事？”老人眉头拧起，他还以为白瑰玫前来，是改变想法，选择出院。同行的石楠发出“诶？”的一声惊疑，她本来也以为白瑰玫是因为大叔的那番话改变了想法，终于同意要出院了，可现在看来？f1qPN
“为什么。”老人问，低下头，手中的笔沙沙地写着，处理办公的正事。f1qPN
“一个月前死去的女孩的父亲，在我的床上睡着。”白瑰玫道。f1qPN
刚低下去的头又一次抬上来，老人盯着白瑰玫，见她不像是在说笑，眉头拧得更紧。f1qPN
“即使你换的房间再多，也会被找到。而且——”老人放下笔，凝视白瑰玫，“我为什么要帮你。”f1qPN
他本就不希望白瑰玫继续待在医院里，如果目前白瑰玫遭遇的问题可能导致她出院，他自然不会轻易施以援手。f1qPN
“因为我很可爱。”白瑰玫说得理所应当。f1qPN7
“……嗯？”老人的神情微不可见地闪过一丝错愕。石楠也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白瑰玫，她认识的那个白瑰玫可从来不会说自己很可爱啥的啊？f1qPN
“我很可爱，请帮帮我。”f1qPN27
说这句话的白瑰玫确实很可爱，尤其她仰着头，睁着纯净无邪的双眼看老人时。f1qPN
石楠觉得，自己心中对白瑰玫的印象，部分崩塌了……f1qPN1
“……”老人低头扶额，闭上眼睛，轻揉太阳穴，整理自己的思绪。十几秒后，他放下遮挡住面庞的手，说：“三楼1306，里面没有人。”f1qPN10
“谢谢爷爷。那我们先走了。”白瑰玫清甜地叫了声，拉着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的石楠，在老人的注视中离开办公室。她们避开众人的视线，潜行一般地溜进1306号病房。f1qPN
她发现自己真的看不透白瑰玫，明明只是个比她小四岁的小学六年级生。但她可以肯定，白瑰玫想做的绝对不是完成一个月前死去的女孩的遗愿。不然为什么，在女孩的父亲说出女孩的遗愿应该是让其他人离开医院后，仍旧不肯离开？f1qPN
“我想干的事很简单。”白瑰玫道，吊足了石楠的胃口，却说，“但我现在不能跟你说。”f1qPN7
“所以到底是什么嘛？”石楠苦起一张脸，她感觉自己跟在白瑰玫身边担惊受怕四天的时间，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f1qPN2
白瑰玫只说出两个字：“秘密。”f1qPN2
具体是什么，不久后自然会揭晓。她不认为只要她离开医院，女孩就能得到解脱。也不认为院长所说的耗时七七四十九天的超度法事，真的能让女孩是在达成遗愿的情况下释然离去。f1qPN
“来吧，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话。”她于心中喃喃。f1qPN4
时间快速流逝，转眼便来到夜晚。窗外的天色已经昏沉，暗淡得只能模糊辨认出四五米外物体的轮廓。1306号病房没有开灯，两个人也没有处在正常的位置——她们在检查完整个病房的详情后，没有变动房内的一丝一毫，一人藏在一张病床的下方。f1qPN
白瑰玫闭着眼睛，黑暗中视力基本不派用场，它却占据着大脑相当比例的精力。将其替代为其它感觉，能大幅提高其它感知的敏锐度。她时刻注意BGM，这些天的经历告诉她，尽管个别时候BGM会仿佛在故意逗弄她，但绝大多数时间，这都是她谋求生存的一大关键依仗。f1qPN
平静，正常，哪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BGM也没有变得诡异凝重。f1qPN
蹬蹬蹬蹬！f1qPN10
急切的脚步声在走廊穿梭，粗暴的敲门声频繁响起，由远到近，伴随熟悉而沙哑的声音：“白瑰玫！白瑰玫！”f1qP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