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乐·勒梅也不知从哪儿又掏出来一个苏格兰威士忌酒瓶，他使用他那奇异的红色void将漂浮在空中的水球揽入其中，紧接着就仰头往喉咙里灌，明明是水，他却喝出了一种痛饮佳酿的豪迈。lpeTd
他头微向下倾，眯起双眼，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握着酒瓶的手潇洒甩向脑后，一位名震寰宇的炼金术大师此时看起来就像是加班后在居酒屋痛饮一杯的上班族一样。lpeTd
黛看着尼乐·勒梅这夸张至极的表演，忍不住说道：“你手中是耶稣送给你的酒瓶吗？能将水变成，额，威士忌？”lpeTd
“不，不，不……”嘴角微扬的尼乐·勒梅摇了摇手指，又将酒瓶凑近唇前，“极致的酒鬼就算酒瓶中装的是水也好，也能品出酒意。关键的不是酒精，而是喝酒的感觉，喝酒的氛围。”lpeTd
黛微微摇头，她本就很少喝酒，并不十分理解尼乐·勒梅的话语含义，现在，她腿脚酸软，大脑混乱，也就更加没有思考这种“酒鬼哲学”的念头了。现在，她正感应着体内的魔力，在体内运行简单的恢复精力的术式。lpeTd
【自己这份疲劳是刚才那“时空回溯”的副作用吗？而且，魔力还在，void也能很清晰地感觉到……但却没有再也没有感受到那突兀出现的、仿佛……“鸣响的音叉”一样的奇异力量了。】lpeTd
些许的活力再度回到肌肉里，压在思维身上，名为“疲乏”的枷锁刚稍微一松，得到些许余韵的思绪便无法抑制地偏向刚刚发生的异象中去了。lpeTd
但愈加思考，她便也愈加一头雾水，“时空回溯”的缘由是什么？是那句“合三为一”吗？如今，她连那几句话是不是尼乐·勒梅所说都难以确定，若不是自己的身体的鲜明反馈，她都快要认为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了。lpeTd
【我有这种感觉，那是超越目前的自己，甚至是超越了人类的所知所感的东西……那是潜藏在无边深海、无垠大空中的深秘，它是最璀璨最美丽的宝藏，也是最深沉最可怖的未知……】lpeTd
黛脊背发凉，洛夫克拉夫特的告诫在这一刹那仿佛正她耳畔低语——“我见到了宇宙蕴含的全部恐怖，在那以后，就连春日的天空和夏日的鲜花在我眼中，也尽是毒药。”lpeTd
想到这里，就像是寒风夹杂着雨丝拂过自己的后颈，黑发的女孩心头莫名地涌出了一种对未知的强烈恐惧，就像是溺水的人想抓住一道救命稻草一样，瑟缩着身体的黛忍不住大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并不关心，我更加在意的是……”lpeTd
抬头的动作也硬生生地停止，无助与畏惧，这些符合她这副外表的情感被黛硬着头皮狠狠地压下去，压到心底，填土埋葬掉。这种很明显超越了常识的异象，就算是比自己更加博学的尼乐·勒梅，真的就能够给予她答案吗？lpeTd
而且，这个热衷于强调“思考”的重要性的疯子本就说过——“听完我的讲述,就开始你的自我探知吧！”这种话的，就算她寻求帮助，对方也多半只会很兴奋地抛下一句“自行思考探知！”吧。lpeTd
如果那个也不知是不是尼乐·勒梅的飘忽声音所言不假，那么她自己这幅身躯，很有可能是就将灵力、妖力、魔力三者合一的“容器”，就像是炼金术中使【水银】和【硫磺】结婚的“贤者之卵”一样，是即将带来奇迹的“容器”。lpeTd
是的，这个“深秘”是唯有同时拥有三种力量的自己才能碰触的宝藏，也只是唯有她自己才需面对的恐惧。黛若是想进行“自我探知”，想要知晓自己为何同时拥有三种力量，想要知晓自己的“本质”，那么，自己能够绕过去追寻三种力量与自己的联系吗？lpeTd
很明显不能，因为探寻自己的力量与自己之间建立的关系也是“自我探知”的一部分。lpeTd
“嗯？”尼乐·勒梅不知所谓，“你说在意什么？怎么不说了？”lpeTd
“不，没什么……”黛深深地吸了口气，站起身来，露出与艾扎克相似的，不怎么吉利的微笑，“我只是突然想起了非常有趣的东西罢了。”lpeTd
很明显，也不能。要是就此退却，那么就太对不起自己这幅身躯，太对不起自己正在成长的心灵，更是对不起自己这第二次的生命了。lpeTd
《阿甘正传》里说过，“要往前走，就得先忘记过去。”，黛已经抛弃了有关约会大作战的了解的“过去”，现在，全新的、拥有力量的自己也更不该被过去那个自卑自厌，畏惧着有期盼着幻想的自己所拖累。lpeTd
“虽然我现在也不是十分关心了，但是你还欠着我好几个问题没回答呢。”黛歪头笑道，“你们为何活那么久啊？还有帕拉塞尔苏斯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lpeTd
正当一脸不耐烦的尼乐·勒梅打算开口回答时，在他身后，一个两人都十分熟悉的，中气十足的老年男性声线突兀响起，正是缓步走来的帕拉塞尔苏斯。lpeTd
“你感觉身体如何？”尼乐·勒梅听到声音立马转过身去，对着帕拉塞尔苏斯问道，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他语气里有着丝毫不作假的关心。lpeTd
“还算不错。”帕拉塞尔苏斯微微点头，顺便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按照我们的预计，这具荷姆克鲁斯（人造人）躯体大概还可以撑上不少时间。”lpeTd
“你们的确是用荷姆克鲁斯和贤者石，不对，按照你们说的，是依靠灵子技术活那么久的吗？你们更换了几次身体了？”lpeTd
“干什么？我又不是在问你！”黛皱着眉头，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lpeTd
——“没事的，尼乐，这个问题在现在已经不怎么忌讳了。”帕拉塞尔苏斯微微摇头，他微笑着，以和善的语气说道，“我换了12次，尼乐他换了7次。”lpeTd
“哦，对了，艾扎克急着找你。”帕拉塞尔苏斯笑着打断了黛的疑问，突然说出了一个更为出乎意料的消息，“他在二楼F3区，你看过尼乐用过巴别塔里的贤者石了，对吗？只要抚摸，然后默想目的地，就这么简单。”lpeTd
虽然帕拉塞尔苏斯语气和善，但不知为何给黛一种不能回绝的强硬。lpeTd
“好吧……”黛意识到了帕拉塞尔苏斯恐怕很不喜欢回答这类问题，虽然嘴上说着不忌讳，但心里还是比较厌恶的吧，“我很抱歉。”lpeTd
微微鞠躬后，黛快步离开了这里，她很意外，艾扎克怎么会来到这里？lpeTd
等到黛的身影消失在书架的拐角后，尼乐·勒梅深深地皱着眉头，他总算是忍不住了，他以十分不愉快地语气说道：“你为什么非要聊这个！你自己都说了，你很讨厌聊这方面的内容！”lpeTd
两人都有点不怎么正常，都在某些方面有着自己的偏执和疯狂——帕拉塞尔苏斯谈起魔法和炼金术就会不由自主地兴奋和更为感性，尼乐·勒梅则是对于“适配”和“舞台”十分执着……同样的，两人都很注重“思考”这个词。lpeTd
这并非是作为炼金术师，进行了长久的研究而积累下来的秉性，而是想让自己“专注”于某些东西，让自己不在漫长的时光中失去自我。lpeTd
长生并非痛苦，但拥有丰富而正常的感情的长生是一场漫长的酷刑。若是不想让自己在漫长的时间中逐渐变得麻木冷漠，就得让自己变得稍微“不正常”一些。尤其是对于尼乐·勒梅和帕拉塞尔苏斯这种很少出门，很少能够接触到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的人而言，经常让自己的感情得到放纵也就更为必要。lpeTd
“没办法。”帕拉塞尔苏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学徒的疑问，作为导师必须回答。”lpeTd
“哈？”尼乐·勒梅嘴角微扬，满嘴不屑，“得了吧，你不是劝她离开了吗？不过艾扎克真的来了？”lpeTd
“当然。”帕拉塞尔苏斯点点头，“我什么时候说谎过。”lpeTd
“奇怪，我这个不肖之徒可没有来拜见导师的习惯，他怎么突然过来了？”lpeTd
“他已经去东方好几天了，或许是碰到了什么事情吧。”lpeTd
“等等！”尼乐·勒梅扶着额头，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你说什么？好几天？”lpeTd
话音刚落，他便立即开始抖动自己的裤腿和袖口，紧接着，一个个空酒瓶从袖口中漏出，眨眼间堆成了一座小山。lpeTd
“好吧……一共四十八瓶，的确已经有六天了。”尼乐·勒梅遗憾地说道，一边撬开了帕拉塞尔苏斯递来的一瓶伏特加的瓶口，“我们的问答持续了太久了。”lpeTd
“活得太久了都开始觉得时间变慢了？”帕拉塞尔苏斯笑道。lpeTd
“嗯，虽然很糟糕也好，但我希望你我都不要拒绝这种感觉。”尼乐·勒梅无比严肃地说道，他甚至放任酒香四溢，“霍恩海姆，我最后的家人，我是很认真地在对你说这句话——请继续活下去，不要拒绝，你所祈求的希望确实已经到来了。”lpeTd
“……知道了。”lpeTd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