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久间真冬◆lpKk21
本来，橙子小姐是要带我们去她的事务所。但考虑到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明天我和姐姐还要上学，橙子小姐就开车带我们回到了家中。lpKk2
一路上，橙子小姐和姐姐说了很多话，这些话我都似懂非懂，根本没办法加入进去。lpKk2
不过，只要姐姐还活着，还在我的身边，我就觉得满足了。姐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没有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lpKk2
回到家中，我洗着菜，姐姐则坐在椅子上看着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题集。可是自从打开这本我完全看不懂的书籍之后，姐姐就从来没有动过笔，目光也很涣散，很像我在课堂上走神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lpKk21
“还好啊。现在知道自己死不了，我的顾忌反而也没那么多了。倒是你，真冬，你还好吗？之前我擅自做出了那样的举动，真的很对不起你。但是……那个时候，我真的要到极限了。就算重来一遍，我大概还是会从母亲的大楼上跳下去吧。”lpKk2
水龙头的水冲击着我的手，让我心中的惊恐与愧疚浓重许多。lpKk21
为了我，姐姐承受了我无法想象的压力，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看着。我都不敢想象，如果姐姐没有死而复生的能力，就那样惨死在母亲的大楼下，我该怎么活下去，现在的我又会变成什么样子。lpKk25
如果我能稍微为姐姐分担一些压力，如果我能早点知道姐姐心里的痛苦，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吧？lpKk2
可这是预感让我说出来的，如果我不说，将来我会更加后悔，甚至永远地失去姐姐——并非是失去她这个人，而是永远地失去进入她内心的机会，然后我和姐姐就彻底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就像两条曾经交叉过的支线一样，只会相距越来越远。lpKk211
姐姐沉默了下来，那十分勉强、十分辛苦的笑容僵住了。lpKk2
“那个……我没有让姐姐不去杀人的意思。只要姐姐能好受一些，就算杀死别人也可以的。毕竟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嘛，为了活下去，肯定要做一些大家都不喜欢的事情。我们每天吃的蔬菜、吃的肉食都是生命嘛，我觉得……觉得还好吧。”lpKk232
我应该把这段话说得更流畅一些，更坚决一些，而不是现在这样，听起来是在劝慰姐姐，实际上却是逼迫姐姐。姐姐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在跳下天台的时候已经决定永远离开我了。如果我这个时候去逼迫姐姐，我真的不敢想象姐姐的心是什么样子的。lpKk2
“……嘛，这种事情以后再说吧。杀人也好，做其他的工作也好，哪怕把所有的经历都投入到学习力，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lpKk219
她和妈妈一样，就算内心有再多的愁苦，就算肩上有再大的压力，也绝对不会对我说。lpKk2
我对他人的生命没有太大的感觉，如果别人和姐姐之中我必须选择其中一个，我肯定会选择姐姐，而不是别人。这也是我把其他人的生命比喻成蔬菜和家畜的原因。lpKk21
毕竟，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我无可替代的姐姐。无论生活得有多辛苦，只要姐姐在身边，我就会感觉很幸福，真的很幸福——哪怕姐姐会活得很痛苦，我也不想割舍这种幸福。lpKk215
明明知道姐姐很不情愿，可是了解姐姐的内心，我不得不把话题进行下去。lpKk2
“那张银行卡是怎么回事？是姐姐……姐姐得到的钱吗？”lpKk2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说这句话，唯独我不行。一旦我说出来，就等于否定了姐姐为我所做的所有事情，就等于隐晦地表达讨厌姐姐的意识。没有了姐姐，也许我有那么一丝的可能性，能坚强地活下去。可如果没有了我，我觉得姐姐即便活着，也比呆在地狱里更加痛苦。lpKk24
“啊，是雇主给的钱。我是杀手，不是杀人狂，收取报酬是正常的行为。”lpKk2
“这样啊……姐姐当杀手的话，会很辛苦吧？我之前看电影上有说的，一个杀手要调查很多东西，还要和警察周旋，像侦探一样麻烦。唯一和侦探不同的地方，应该是在最后的时候夺走对方的生命，而不是把线索当做货品出手吧？”lpKk2
“那是普通的杀手。我和普通的杀手是不同的。就算我在人群之中开枪，人们也发现不了我。就算有再多的摄像头，只要我不想出现在摄像头里，所有的录像也不会有我的身影。放心吧，真冬，除了橙子和两仪式，以及刚刚知道了的你，没有知道我杀手的身份。”lpKk26
“通过车上的谈话，你应该发现了吧？橙子是个不一般的人。”lpKk2
“嗯，橙子小姐知道很多事情，和科学搭不上边的事情。我觉得橙子小姐是个很神秘的人。”lpKk2
“她是一个魔术师——你可以理解成那些小说里的魔法师，只不过魔术师这个职业更冷酷无情一些。魔术师世界是个非常危险的世界，魔术师有着远超常人的能力，大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把普通人当人来对待。所以，魔术师这个群体就会出现一些渣滓，他们会拿普通人当实验材料的事情。我将来应该会去清理这些渣滓吧……具体还要橙子安排。”lpKk2
“如果是橙子小姐的话，应该没有问题。橙子小姐是个很温柔的人，她一定会好好对待姐姐的。”lpKk2
“不喜欢。这只是让我有种活着的感觉而已——实际上，我一直都很害怕，害怕真冬你知道我杀手的身份，然后彻底地远离我。就是因为不敢面对你，我才从上面跳了下来……呐，真冬，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很自私的人？”lpKk27
“自私？姐姐怎么会是自私的人呢？我记得橙子小姐说过，姐姐杀死的那些都是很快就会死掉的人吧？而且基本都不是什么好人。既然法律没办法惩罚他们，姐姐去惩罚他们，也是很好的事情啊。就像姐姐刚刚说的，橙子会让姐姐去杀死那些对作恶的人。”lpKk2
听到我的回答，姐姐终于露出了笑容。这笑容里没有悲伤，没有压抑，只是最简单的幸福。看到姐姐的笑容，我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lpKk2
我已经有了觉悟了，就算姐姐再怎么不愿意，我也要成为和姐姐一样的人。因为不这么做的话，我根本没办法分担姐姐的痛苦，更没办法陪伴在姐姐身边。lpKk214
姐姐，实在是太孤单了，没有我陪着，是不行的。lpKk22
真的、真的是不行的——lpKk225
观看了那场闹剧之后，我没有回公寓，而是返回伽蓝之堂。lpKk2
橙子很晚才回来，我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她。但对我而言，这份等待是值得的。lpKk2
“暂时没那么必要，我回去又没什么事可做。先不说这个，那家伙是怎么回事？”lpKk2
“秋奈吗……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和你相反的人吧？先别在这里站着了，去屋里说吧。”lpKk2
橙子用要是打开了房门，顺手开了灯。lpKk21
我进了屋，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等待橙子的解释。lpKk21
“当然。这孩子很特别，而且我也确实很喜欢这孩子。你没有和她仔细交流过，不知道真实的她是什么样子的。在无尽的折磨与压抑之后，她获得的不是疯狂，而是自我毁灭式的救赎——只可惜，这份救赎失败了。无论她再怎么不愿意，现在的她不得不活着，而我觉得我应该引导她好好地活下去——就像两年前的你那样。”lpKk27
那个时候，我确实不得不活着，却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lpKk2
如果不是橙子的帮助，现在的两仪式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杀人鬼了吧？lpKk2
就算两仪式确实继承了两仪家，也很快也会被家族的其他成员清理掉——最坏最恶的结果，是两仪式杀掉家族里的所有亲人，把那里化作鬼宅，然后消失在这座都市之中，直到某一天被别的人杀死。lpKk2
好在我正在逐渐摆脱作为杀人鬼的杀人冲动，直到我遇见了佐久间秋奈。lpKk2
“你杀不了她，她的处在本身就超越了生死的界限。而且，是你与她厮杀，她只是回应你的杀意，而升起了属于她自己的杀意罢了。”lpKk218
那个哀伤至极、仿佛要失去一切的眼神，让我难以忘怀。lpKk2
从沉睡中醒来之后已经有两年多了，我第一次看到那样的眼神。lpKk2
也因此，我对佐久间秋奈的第一个感觉是可怜，而不是杀意，直到我内心的某个开关被打开了，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杀死她。lpKk23
“喜欢我？你在说什么傻话，橙子。她怎么可能会喜欢我？”lpKk2
我是个不受欢迎的人，上学的时候没有朋友，直到现在也孤独一人。lpKk2
像我这么阴沉、冰冷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不讨厌我就已经是我的幸运了。lpKk2
“因为她知道你，包括你的事情、织的事情，她都知道。”lpKk2
“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对我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还记得吧，她刚来这伽蓝之堂的时候，首先做的是寻找那个叫做‘黑桐’的人。”lpKk2
“黑桐是个很普通的姓氏，我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谁。但是，黑桐不在伽蓝之堂，就说明那个黑桐确实不存在你我的认知之中。那么，结论就很明显了，她知道的只是其他世界的我和你，而是有着黑桐的我和你。黑桐对于这个切来之堂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lpKk28
也许这个人对其他世界的两仪式是很重要，但是对于这个世界的两仪式而言，最重要的是橙子——但就算是橙子，也只是两仪式的言语治疗师而已，还没有到达特别重要的地步。lpKk2
这也足以证明两仪式是个多么失败的家伙。最重要的人是不怎么重要的人，简直是个很冷的笑话。lpKk25
“不知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lpKk22
“我觉得，是通过对我们仔细研究。我的事情先不说，魔术师协会关于我的档案绝不会少。但是她对你看了解得那么清楚，就很有意思了所以，我推测她一定是很喜欢你，才会想要了解你。在了解你的过程中，她才了解到了我，了解到了只有在那个世界才存在的黑桐。”lpKk2
“我……不太明白。而且，我还真不知道哪里会被她喜欢。”lpKk2
“不要太自卑了，式。她既然喜欢你，就一定有她的理由。比如说男女第一次见面不也是这样吗？也许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lpKk25
“……橙子，你这是什么意思？”lpKk28
我以为的喜欢，是好朋友之间的喜欢，就像电视剧里要好的同学之间。lpKk2
我审视着橙子的眼睛，可是她却露出了我完全看不懂的笑容。lpKk222
“试着对她表达善意吧，式。她的反应一定会超出你的想象。别看她那么冰冷的，她实际上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啊。只不过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她不得不把那副冰冷的样子当做面具，用来保护自己的心。我曾经就遇见过这样的人。我想，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真实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吧？”lpKk213
“我说过的，橙子。我和她只要见面，就一定会厮杀。你也说过了，她是我的反面，我们之间不厮杀是不可能的事情。”lpKk21
“这也是治疗的一部分啊。如何化解你心中的杀意，是这个疗程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想办法化解心中的杀意吧，反正你也明白的吧，你根本杀不了她。”lpKk26
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是，我确实杀不了佐久间秋奈。lpKk2
她身上的死线实在是太过于特别，直死之魔眼对她不可能有效果。而且她从十八层大楼的楼顶跳下去都能复生，那么被我用匕首杀死，她也一定会完好无损地站起来。lpKk233
那么，战斗的结果只有一个——我会被她杀死，只要她确实想要杀死我。lpKk2
“喏，电话你来打吧？我从她妹妹那里知道了她们家的电话号码。”lpKk2
说着，橙子自顾自地拨打了电话号码，想要把电话筒递给我。lpKk2
“珍惜这次机会吧，式。被人喜欢的感觉，真的超出你的想象。”lpKk217
电话的声音不绝于耳，让正在做题的我感觉到非常烦躁。lpKk2
正在洗碗的真冬擦了擦手，关上水龙头，就去接客厅里的电话。lpKk21
“喂？哦……是这样啊……我明白了，请稍等一下，式小姐，我姐姐就在身边。”lpKk2
明明两仪式之前特别想要杀死我，简直和我不共戴天的，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lpKk2
“姐姐，是两仪式小姐打来的电话，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lpKk2
“就说我不在。”lpKk27
真冬在笑着，我不知道在笑什么，但确实让我的心安定了下来。lpKk2
“你就这么想杀了我吗？”lpKk21
“我确实想杀你，但明天不会。”lpKk22
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是个相当难以沟通的人。lpKk26
虽然我也算是个难以沟通的人，但是因为杀手的业务，再加上之前观看母亲工作的缘故，勉强学会了交流。lpKk2
这样的两仪式更接近于昏迷前的那一个，也就是如同人偶般的两仪式。lpKk2
她现在之所以还能在橙子那边工作，只是一个人偶试图成为人类罢了，和我认知到中那个被黑桐干也赋予了人心的两仪式完全是两个人。lpKk2
这不由得让我更加好奇，现在的两仪式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lpKk2
“那就好。我会一直等着你。”lpKk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