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房间是个很惬意的地方，里面摆着舒适的椅子，装着喜气洋洋的灯，还有那壁炉里和善可亲的火，燃烧着干硬的橄榄木柴。再加上外面那低沉的海涛澎湃声，更使一切达到了美满的境界。409KU
我们喝完了第二杯威士忌，谈了许多随意的、称心的闲话之后，斯密士说：“现在我们喝得兴致很够了——我正好趁此讲一个希奇的故事，你正好听我讲。这事情是个保守了多年的秘密——409KU
这秘密只有我和另外三个人知道；现在我可要拆穿这个西洋镜了。你现在兴致好吗？”409KU
“多年以前，我是个年轻的画家——实在是个非常年轻的画家——我在法国的乡村随意漫游，到处写生，不久就和两个可爱的法国青年凑到一起了，他们也和我于着一样的事情。409KU
我们那股快活劲儿就像那股穷劲儿一样，也可以说，那股穷劲儿就像那股快活劲儿一样——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克劳德·弗雷尔和卡尔·包兰日尔——409KU
这就是那两个小伙子的名字；真是可爱的两个小伙子，太可爱了，老是兴致勃勃的，简直就和贫穷开玩笑，不管风霜雨雪，日子老是过得怪有劲的。409KU
“后来我们在一个布勒敦的乡村里，简直穷得走投无路。碰巧有一个和我们一样穷的画家把我们收留下来了，这下子可简直是救了我们的命——法朗斯瓦·米勒①——”①法朗斯瓦·米勒（1814-1875），法国著名画家，长于描绘农村生活。409KU
“伟大？那时候他也并不见得比我们伟大到哪儿去哩。就连在他自己那个村子里，他也没有什么名气。他简直穷得不像话，除了萝卜，他就没有什么可以给我们吃的，并且连萝卜也有时候接不上气。409KU
我们四个人成了忠实可靠、互相疼爱的朋友，简直是难分难舍。我们在一起拼命地画呀画的，作品是越堆越多，越堆越多，可就是很难得卖掉一件。我们大伙儿过的日子真是痛快极了；可是，也实在可怜！409KU
我们就这样熬过了两年多点时光。最后有一天，克劳德说：“‘伙计们，我们已经山穷水尽了。你们明白不明白？——十足地山穷水尽。谁都不干了②——简直是大家联合起来给我们过不去哩。409KU
我把整个村子都跑遍了，结果就是我说的那样。他们根本不肯再赊给我们一分钱的东西了，非叫我们先还清旧账不可。’”409KU
②原文struck，意思是“罢上”或“罢市”，这里是说，谁都不肯赊账。409KU
“这可真叫我们垂头丧气。每个人都满脸发白，一副狼狈相。这下子我们可知道自己的处境实在是糟糕透了。大家很久没有做声。最后米勒叹了一口气说道：409KU
“‘我也想不出什么主意来——一筹莫展。伙计们，想个办法吧。’”409KU
“没有回答，除非凄惨的沉默也可以叫做回答。卡尔站起来，神经紧张地来回走了一阵，然后说道：409KU
“‘真是丢人！你看这些画：一堆一堆的，都是些好画，比得上欧洲任何一个人的作品——不管他是谁。是呀，并且还有许多闲逛的陌生人都是这么说——反正意思总差不多是这样。’”409KU
“‘那倒没关系，反正他们这么说了；而且这是真话。就看你那幅《晚祷》①吧！难道会有人对我说……’”①《晚祷》是米勒的名画之一。409KU
“‘哼，卡尔——我那幅《晚祷》吗！有人出过五法郎要买它。’”409KU
“‘得了——别这么大伙儿一齐说话呀。我以为他会多出几个钱——我觉得很有把握——看他那神气是要多出的——所以我就讨价八法郎。’”409KU
“‘啊，我知道——我知道！不该那样，我简直是个大傻瓜。伙计们，我本意是很好的，你们也会承认这一点，我……’”409KU
“‘嗐，那还用说，我们也明白，老天爷保佑你这好心肠的人吧；可是下次你可千万别再这么傻呀。’”409KU
“‘我？我但愿有人来拿一棵大白菜给我们换就好了——你瞧着吧！’”409KU
“‘大白菜吗！啊，别提这个——提起来真叫我淌口水。说点儿别的不那么叫人难受的事情吧。’”409KU
“‘伙计们，’卡尔说，‘难道这些画没有价值吗？你们说呀。’”409KU
“‘价值确实是大得很、高得很，如果能给它们安上一个鼎鼎大名的作者，那一定能卖到了不得的价钱。是不是这么回事？’”409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