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镇到乡村，到处都有军队开拔。他们抛弃了大大小小的哨塔、营垒，向同一个方向集结，无视周围游弋的斥候，和鬼鬼祟祟企图通风报信的村民。不列颠旗帜再次遍布法兰西北部，狮子重新露出了獠牙。3ZS9i
港口，商船主们心惊胆战地看着军舰来来往往。挂着皇家标识的运输船占据了所有泊位，让这里陷入异常的忙碌。成队的士兵涌下船只，士官们用吼声和拳头维持着基本的秩序。一箱箱粮食、军械、晶石依次卸下。不远处，工人们喊着号子，将一门梅林炮从船上吊装下来。3ZS9i
一队骑士骑着高头大马，神气十足地走过，身上铠甲光滑如镜，锃亮地找不到划痕；大部分士兵只是紧张地打量着周围，他们中很多刚刚脱去乡村民兵乱七八糟的服装，还没适应新的甲胄；一群法师学徒凑在一起，抓紧温习导师反复强调过的战场法术，驱散被征召的紧张感。3ZS9i
港口旁的小丘上，一栋不起眼的小楼里，有人放下了窥筒。3ZS9i
“发现两名圆桌骑士的旗号。”他回头快速交待道：“立即把消息送出去！”3ZS9i
“第三只信鸽了。”一名弓手笑着说：“应该都是城里的坐探放出的，魔力通讯动静太大，只好烦劳这些小家伙。”3ZS9i
为首的少女策马而来。她有一头浓密的淡金色长发，从老旧的头盔下披散下来，随风扬起，显得英姿飒爽。只是身上装备有些寒酸，套着件不太合身的锁甲，系带勒出了身材的曲线。肩上扛着长矛，上面挂着一面旗帜。3ZS9i
她靠近车队，湛蓝色的眼眸好奇地瞅了下钱程，就回过头，与旗手寒暄起来。她问了几个问题，又掀起大车上的遮盖物，查看了下运载的粮食。3ZS9i
“你口音确实是奥尔良那边的。”她明显松了口气：“货物也没问题。辛苦你们远道而来，还想得这么周到。刚才还请见谅，我们毕竟得防着不列颠奸细。”3ZS9i
“我是中土来的商人。”钱程主动上前，自我介绍道：“我姓秦。”3ZS9i
他感到一股奇怪的魔力，对方微微眯起眼睛，怀疑地看着他。3ZS9i
“我是做香料生意的。”他急忙从车上抓起一个袋子，掏出几个小盒：“这些都是东方的香辛料，我来这里寻找合适的买家。”3ZS9i
“这两人是我的助手，帮我从天竺采购部分货物。”他指着那两个天竺人介绍。“那个是我雇佣的保镖。”他又指了指那个扛着大斧的维京人。3ZS9i
“香料确实没问题，秦先生。”她意有所指地说：“多余的我也不追究，反正你们这些人用个化名也挺正常的。你准备去哪里？”3ZS9i
“那里随时可能打仗，很危险，你去那边做什么？”少女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他。3ZS9i
“危险的地方才有更高的利润。”钱程笑道：“我听说军营中往来的王公贵族，密度仅次于朝堂和贵妇人的卧室。战前这种非常紧张的环境下，总会有人愿意慷慨解囊，购买熏香。再说随军商人里，也不多我一个吧。”3ZS9i1
对方将信将。“你说实话，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她问。钱程又感到了她身上那股奇怪的魔力。3ZS9i
“当然是为了利润来的。”他理所当然地说：“如果非要直说的话，为了金币。”3ZS9i3
“好吧。”对方终于放下心，向他露出一个微笑：“欢迎来到法兰西。我是萝丝玛丽，这几天会与你同行。”3ZS9i1
说罢，她示意手下带着车队前行，自己则不知有意还是无心，跟在钱程旁边，问起中土的事情。3ZS9i
一开始她还针对性地发问，钱程对答如流，没有任何问题。她似乎有些歉意，又不太好意思，就随意问起来。3ZS9i
时间一长，她也慢慢有了些兴趣，索性跳下马，并肩走着，听钱程讲遥远家乡的故事。好在他所知不少，他们从传说讲到历史，从人类提到精怪，最后还谈起秦与扶桑的战争。3ZS9i
有骑手凑过来，也被她轰走。那几个人只能不时向钱程投来不善的眼光。去村庄的路途不短，他们就这样一直聊到傍晚。3ZS9i1
“这片土地受战乱之苦也很久了。”萝丝玛丽有些消沉地叹了口气，随即眼神中又泛起光芒：“不过如今有圣女在，总算有希望了。”3ZS9i
“对啊。”她憧憬的目光看向远方：“她在最危急的关头出现，拯救了我们。我听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们不也和外敌进行过战争么？”3ZS9i
“我们可不是靠圣女。”钱程摇着头说：“我们靠的是从国君到万民，从将军到学者，从相国到小吏。把希望都押在一位少女身上，本来就是众人的失职。”3ZS9i
“啊，这可不好说。”萝丝玛丽轻笑了下，跃上马，赶到队列前。3ZS9i
“大战在即，法兰西有男子汉愿意上战场么？”她大声问。3ZS9i
“有！”见到一位漂亮姑娘前来打气，在场的法兰西男儿齐声大喊道：“法兰西万岁！”3ZS9i1
萝丝玛丽冲着目瞪口呆的钱程得意地笑了笑。3ZS9i2
“对了，既然来到这里，能不能顺便帮帮我们？”她策马返回，似乎很开心，向钱程邀请道：“你见多识广，也有参加战争的经验。而且你们刚刚驱逐了扶桑人，应该了解我们面对入侵者时的心情吧。”3ZS9i
夕阳洒出火焰般的色彩，渲染出壮丽的背景。马背上的少女微微弯下腰，带着期待的笑容。风拂过发丝，让它们凌乱地舞动着。那双天空般纯净的眼眸注视着他。3ZS9i
钱程眼神躲闪了下，有些不自然地说：“还是算了，这次应该没机会了。”3ZS9i
“啊，抱歉，是我失礼了。”对方白皙的面庞有些泛红：“觉得和您谈得很投机，结果第一次见面，就提出这种鲁莽的请求……”3ZS9i
她偏过头，想了想，掏出一个小东西递给钱程：“请您收下，算我的歉意，也留作纪念。”3ZS9i
钱程接了过来，发现是一只木雕的狼。3ZS9i1
车队抵达了一处村落，抵抗组织就潜伏在这里。队长率领所有人出来迎接，并宣布两支义勇军明日将一同向军营出发。3ZS9i
村民们十分高兴，他们凑出酒肉，在村落中央的大屋里摆下宴席。抵抗组织似乎颇有威望，在队长的邀请下，所有人都聚集起来，共同庆祝。只有副队长不在，听说是单独出门探查敌情去了。3ZS9i
萝丝玛丽兴奋地张罗着。钱程拿出钱袋，掏出一枚金币权当赞助，她坚持这是对客人应有的礼节，拒绝收下，还喊来自己的堂姐，请那位姑娘弹起了竖琴。3ZS9i
“诸位！”钱程见此，拿出一个熏香炉：“既然不要钱财，我就用一点香料，给各位助兴，权当谢礼。”3ZS9i
说着，他拿出一块香料，用小刀细心地刮下粉末，盛放在香炉里。萝丝玛丽好奇地凑过来，瞅了瞅香炉上东方式的花纹。又嗅了嗅，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3ZS9i
钱程招呼大家关紧门窗，说不能浪费了香气。3ZS9i1
“现在是表演东方神秘力量的时间。”他笑着点燃了香料。3ZS9i
一股异香快速充满了大屋，村民们一开始觉得很新奇，却很快感到头晕脑胀。他们惶恐地扫视四周，或者无力地挣扎，但很快都不省人事。抵抗组织的成员也纷纷倒下。只有钱程和他的部下们没有受到影响。3ZS9i
钱程仰头望着天花板，挺直的背弯下来，长长叹了口气。3ZS9i
他晃晃脑袋，驱走莫名的失落感。拿出解药，把身为自己人的队长唤醒过来。3ZS9i
“村里人全都在这儿了。”把守门口的法兰西人说：“我们能做到不留活口。”3ZS9i
“这些人没什么危害，关起来就行了。”队长突然插嘴：“现在主力已经展开，按计划，你们只要潜伏两天。按他们的新规定，投奔的义勇军都会在两天后整编，待得更久也没意义。所以这边不会有什么影响。”3ZS9i
“那就这样办。”钱程说：“我们也不是有备而来的特工，恐怕也藏不了更久。你之后该如何，你的上司应该已经安排了吧？不过我建议你可以顺路散布这里的消息，说各地义勇军之间爆发冲突，正在相互攻击。这方面，我们已经做了一些了。”3ZS9i
“好了，开始干活吧。”钱程拍了拍桌子：“这药还是能持续将近两天的，把他们都丢进个坚固的屋子里锁起来就行了。”3ZS9i
属下开始忙碌起来，将地上昏迷的人抬走，天竺人兴奋地向萝丝玛丽小跑过去。钱程心里正聚着股无名火，一脚把他踹到一边。3ZS9i
两个天竺人一脸不情愿地抬起了一个壮汉。3ZS9i1
钱程前行两步，蹲在萝丝玛丽身边，心头又突然有些发闷，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3ZS9i
他掏出小小的木雕，把玩了下，塞进了少女腰间的袋子里。又想了想，把那枚金币也塞了进去。3ZS9i
“以前我的家乡被扶桑人占领过。秦军来之前，我也参加过义军对抗入侵者。”钱程轻声说。3ZS9i
钱程长吁一声，还是站了起来。他抱起地上的姑娘，向门外走去。3ZS9i
选定的小屋里已经塞了不少人，几个法兰西士兵正趁机动手动脚，他只好当没看见。3ZS9i1
“俺媳妇管得严，嘿嘿嘿……”对方傻笑了一声，继续干活去了。3ZS9i2
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部下来提醒，才反应过来，把手臂上的人放下。3ZS9i
有人拿来铁链，把门锁上。钱程丢下一个延时释放的破坏符文，想了想，又找了个锤子，从门缝塞了进去。3ZS9i
“哎，明明我也上过好几次战场了……”钱程摇了摇头：“我现在宁愿真刀真枪和他们打。我怀疑自己就不适合这种工作。”3ZS9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