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式”◆41WnF1
5月7号，也就是确定计划的次日，我穿上夜空般的蓝色襦袢，披上耀眼的红色夹克，独自一人来到了秋奈说的那个洋馆。41WnF
洋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破败，雨水与风霜的侵蚀让它黯淡无光，就算还没进入我也能闻到一股发霉的气味。41WnF
如果说秋奈口中的这座洋馆是被废弃的住所，那在我眼中它是一座失去了功能的废墟。被废弃尚且可以修理维护以重获生机，但成了废墟则代表其本身已经死去，不需要再经历多少时间，这座洋馆就会完全摧毁——无论是被我，还是被秋奈，亦或是荒耶宗莲本身。41WnF
打开房门，内部如秋奈所说的那样破败不堪，墙壁爬满了苔藓，墙角处甚至都长出了杂草与蘑菇，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味，让有洁癖的我感觉十分的难受。41WnF1
从走廊的阴影中，荒耶宗莲穿着漆黑的大衣，在清晨的阳光显露出自己的身影，缓缓向我走来。地板发出吱呀的响声，仿佛是怨魂在告知着恶魔的到来。41WnF
在这瞬间，我开启了直死魔眼。房屋里的一切度在我的眼中呈现着凋零与死亡——只有荒耶宗莲身上没有任何死线，像秋奈所说的那样。包裹在这个黑色男人身上的，只有空无一物。41WnF1
和秋奈那让我喜欢的色彩不同，同样没有死线的荒耶宗莲在我看来是令我恶心、反胃的墨绿色，就像被浸泡在水中很多月的树叶一样，只是看着就觉得臭不可闻。41WnF8
如果是平时，我大概会感觉非常意外吧？但是事先知道了结果，反而让我心情没有任何的波动，只有最简单的平淡，除了那股难以忍受的厌恶感。41WnF
她包裹在暗红色的业火之中。她就像被投放在无间地狱中的亡灵，暮死朝生，永远承受烧尽之刑、永远不得解脱。41WnF3
可是，她露出我熟悉的微笑，轻轻地、缓缓地朝我招了招手，完全不觉得痛苦，仿佛那身暗红色的业火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又或是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极端的痛苦。41WnF
她就是佐久间秋奈，我喜欢的人，我的唯一。41WnF30
荒耶宗莲完全没有意识到秋奈的存在，只是在距离我十米的位置上停了下来。41WnF
“我等这一天已经有四年有余了，两仪式。从第一次知道你开始，我就一直等待着这一天。”41WnF
“你还真是有闲心去浪费时间啊，荒耶宗莲。明明我沉睡期间动手更加合理吧？”41WnF
“原来如此。如果是佐久间秋奈的话，那就不奇怪了。”41WnF
我很想现在就解决掉这个家伙。但是秋奈说了，真正杀死荒耶宗莲的只能是秋奈自己。41WnF
所以，我眼神飘向了秋奈，询问她是否现在就动手。可她却摇了摇头，示意现在不是时候——也就是说，真冬和橙子还没有拿到根半家的遗产。41WnF
我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继续和荒耶宗莲继着无意义的话语。41WnF
“我的身体……你是说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确实很特别，是最顶级的魔眼”41WnF1
“并非是眼睛，而是连接着根源的肉体本身。你的眼睛确实奇特，但并非唯一。我曾有缘见过相似的眼睛，与你相比相差不大，真正不同的是眼睛信息的来源。那个少年对死亡源自于自我的认知，而你则源自于根源。所以，只要获得了你的肉体，就足以开辟出一条通往根源道路。一旦抵达了那螺旋的尽头，一切痛苦的事情都会被证明，我也会知道那些无意义死去之人是否真的有意义。”41WnF11
“这话可真是有趣……你的意思是说，你把自己置于高于人类的位置？也就是——‘神’的位置？”41WnF1
“正是如此。荒耶宗莲早已死去，于此存在的仅仅是继承荒耶宗莲遗志的某人某物罢了。我不需要以人类的视点去评判人类本身。”41WnF
连我都没有把自己当做是神，这个男人又何德何能把自己置于神的位置上？41WnF
我微皱着眉头，又看了眼秋奈——我实在是不想和荒耶宗莲多说一句话。41WnF
但是秋奈依然没有点头，我只能强行把话题继续下去。41WnF1
“……但是，人类的意义可不是由你来决定的，就算你是神也是如此。我记得橙子说过，在吉尔伽美什与众神诀别之后，人类就不需要神灵来干预了。实际上，神灵早已从地上消失，去往了神之座，像被冻结了一样保存在那里。”41WnF23
“的确不是我决定的，我所渴望的仅仅是知道是人类是否……”41WnF
在这瞬间，早就失去耐心的我立刻拿出放在口袋里的匕首，然后猛地向荒耶宗莲冲了过去，匕首的尖端的光芒直至荒耶宗莲的心脏。41WnF
荒耶宗莲对我突然的行动很是意外，可他依然冷静地举起双臂，应对着我的攻击。41WnF
匕首刺在黑色风衣的袖子上，却让我感觉像是刺中了一块钢板，完全没有刺入的感觉——正如秋奈所说的，荒耶宗莲全身覆盖着结界，即便是坦克主炮恐怕也很难伤到他。41WnF
一击未成，我立刻后退。可是荒耶宗莲却抓住了这个机会，右手手肘如闪电般击中了我的左手手臂。他完全不知道，两仪式的整条左臂都是橙子制作的义肢，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只是被冲击后退了近两米的距离。41WnF
我本打算趁这个机会暂时脱离战斗，可是荒耶宗莲却不依不饶，上前两步，用拳头与我缠斗了起来。他的力量极大，每次攻击都卷起一股强烈的气流，足以击碎一面墙壁。41WnF1
这具身体本身的素质还是太弱了，再加上我不习惯使用匕首、匕首也无法穿透结界，导致我在战斗中处于下风，只能连续躲闪着他的攻击。41WnF
这缠斗仅仅持续了十几秒钟，荒耶宗莲就发起了上百次攻击。41WnF
而后，荒耶宗莲突然收拳，立刻后跳三次，诧异地盯着秋奈的位置。41WnF
暗红色的业火已经消失，秋奈完全显现在被因果纠缠的现实之中。她的嘴角上扬，浮现愉悦的笑容，像观察小丑一样观察着荒耶宗莲。41WnF
“我一直都在跟在你身后，只不过你没有发现罢了。在你和藤乃说话的时候，在你和真冬说话的时候，其实我都是一直在场，只不过不想现身而已。”41WnF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确定周围没有任何魔力的痕迹！”41WnF
突然，秋奈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变得虚幻了起来。暗红色的业火再度包裹着她、灼烧着她。明明应该非常痛才对的，明明应该承受着被世界遗弃的痛苦才对的，可是秋奈的表情却依然平淡，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份痛苦。41WnF
看着她的样子，我的内心沸腾着不甘与心痛，真想立刻杀掉荒耶宗莲，然后把她紧紧地抱在我的怀中——可是一想起之前的作战计划，我忍耐着这份不甘与心痛，静静地充当着观众。41WnF17
荒耶宗莲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在他的眼中，秋奈确实是完全消失了，就像完全没存在过一样……不，不止如此，能让荒耶宗莲的表情变成如此夸张，说明他的全部六感都没能感知到秋奈，甚至连有关秋奈的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41WnF
她调皮地微笑着，猩红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荒耶宗莲。41WnF
荒耶宗莲左右环视着，带着恐惧与不安地对着空气大喊着。41WnF
“没错。虽然在我的眼中，你还有十三年的时间可活。但是现在，我决定杀死你。”41WnF4
说着，秋奈从业火中走出，手枪的枪口直指荒耶宗莲的脑袋。41WnF
子弹的火光从枪口发出，铜制的弹头不可阻挡地飞向了荒耶宗莲。41WnF
几乎是同一时间，随着荒耶宗莲的一声大喊，无形的力量突然击飞了秋奈。娇小的身躯像棒球一样飞向洋馆的墙壁。她的手被扭断，鲜血从嘴角涌出，手枪也飞到了墙边。41WnF7
可是子弹已经飞出。荒耶宗莲试图用双臂上的结界阻挡子弹，可是这枚9毫米子弹却突然转了方向，绕了个九十度的圆弧，刺穿了荒耶宗莲左侧的太阳穴。在旋转了数百个回旋之后，子弹停留在了他的大脑之内。41WnF3
伴随着血液的滴落在地上，荒耶宗莲无力跌落，逐渐变得无神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可以说是死不瞑目。41WnF3
在这一刻，我才知道，秋奈根本没有和厉害的人战斗过。她太自信了，用的还是对付普通人的那一套战法。而面对荒耶宗莲这种准备了许多后手的家伙，这种战法就会暴露出弊端。41WnF2
也许秋奈不重视肉体上的疼痛，可是我真的很心疼，整个心颤抖着，连眼睛都变得酸涩，泪水不争气地在眼眶里积蓄——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如果可以，我想代替秋奈来承受这些痛苦。41WnF
于是，我朝秋奈走去，准备拉她起来，准备将她拉入我的怀中，准备用脸颊狠狠地蹭着她。41WnF
可是我突然感觉到了一股……不，是十二股敌对的强烈气息。41WnF
从阴影之中，走出十二个荒耶宗莲。他们的容貌一模一样、发型一模一样、衣着一模一样、气质一模一样，甚至连身上也都同样没有死线。41WnF
这是幻像？不，这绝不是什么幻像，就算是幻像也有着自己的死线。41WnF3
他们每一个都是荒耶宗莲，每一个却都不是荒耶宗莲本身。41WnF
正如他从一开始说的，荒耶宗莲早就死去。现在还活着的，只有荒耶宗莲意志的继任者而已——这家伙可没说过荒耶宗莲的继任者只有一个。41WnF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况，眼前十二个荒耶宗莲完全摧毁了我的认知——他们每一个头顶的数字都不一样，都是是单独的个体。41WnF
怪不得和真冬一起来到这里的时候，我的那一枪没能杀死荒耶宗莲，原来是这么回事——荒耶宗莲已经不再是个体，而是成了一个群体。他们每个人都是荒耶宗莲，却又都是自己。41WnF
直白点来说，他们都是荒耶宗莲制作出来的人偶，复制了荒耶宗莲的意识，并在同一时间觉醒、共同为了荒耶宗莲的目标而行动——只有这一种可能，才会有这样的效果。41WnF2
最中间的荒耶宗莲缓缓向我式走来，神情冷漠，宛如一个被激活了意识却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41WnF1
“这原本是防止被两仪式彻底杀死而选择的方案，没想到面对你也一样有效，佐久间秋奈。没想到到头来你只是这样的水平吗？所谓死神，所谓昔拉，不过是愚妄之徒对你的评价罢了。你只是佐久间秋奈，一个不入流的杀手，仅此而已。”41WnF1
我的手枪躺在距离我六米的位置上，显然我不可能拿到手。41WnF
但是我并非没有办法——我撕了块腐朽地板的木屑，朝着说话的荒耶宗莲扔了过去。41WnF1
本应该极其缓慢的木屑以子弹的速度飞了过去。眨眼之间，这个荒耶宗莲的脑袋就和身体分了家，两者同时跌落在地上，眼神和刚刚的荒耶宗莲一样的不可置信。41WnF2
我的攻击是对命运的攻击，只问意向，不问形式。我的身体很柔弱，但我却能用石子杀死一个死徒，就是因为这个。41WnF11
鲜血在地上四溢，蔓延成猩红的湖泊。尸体迅速腐朽，血液仿佛形成了真正的湖泊，让尸体沉没于地下。而后血液也逐渐消失在木质的地板上，不复存在。41WnF
我站了起来，随手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得意地笑了起来。41WnF
“没错，只是这样的水平而已。但只要杀掉你们就足够了。”41WnF
“原来如此……根半家真是创造出了一个不得了的怪物啊。”41WnF
突然间，朽木的地板发生了变化，被铮亮的钢铁所取代。41WnF
我的手枪也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扭曲成了铁块，彻底没办法使用。41WnF1
下一个瞬间，我的视界发生了转变。式站在对面，虹色的直死魔眼里瞳孔微微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我。41WnF1
然后，脖子传来巨大的痛苦，某人的手在紧紧掐着我的脖子。肺腑里的空气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肺泡一个接一个地破裂，疼得我忍不住涌出了泪水。41WnF3
我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无法说话，无法呼吸，只能茫然地看着式。41WnF
……好像，我真的太浪了？41WnF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