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式”◆42TFM5
在一家餐厅的包间里，伽蓝之堂的四人难得在一起吃了顿饭。42TFM
可和秋奈预料的完全相反，餐桌上的谈话没有讨论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只是单纯在浪费着时间。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猜测，可终究只是各种各样的臆想与偏见而已，真正的幕后黑手依然像隐藏在草丛里的毒蛇，走在路上都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当然，我是没有这种感觉的，只有秋奈这个神经比较脆弱的孩子才会有。42TFM
世界虽然美好，人类也很出色，可是我依旧难以对这种话题提起兴趣，只是单纯地欣赏着秋奈的声音而已。42TFM2
秋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红宝石般的眸子里尽是失望和后悔。42TFM
本来，如果荒耶宗莲们没有因为抑制力的出现而精神崩溃，他们肯定会说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可随着他们的彻底疯狂，所有的线索在此全部中断，继续寻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按照秋奈的说法“这针再小，这海再大，该捞还是要捞”。42TFM7
见她这副样子，我本想开口安慰她，却被她的妹妹抢先发出了声音。42TFM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住在伽蓝之堂。”42TFM1
那颗如蔷薇般妖娆、如红宝石般剔透的眼睛被睁得大大的，闪烁着疑惑，摇曳着不解。42TFM
真冬点了点头，湛蓝眼睛里既透着坚定，又有些犹豫不决。42TFM
“嗯。因为那些竹简真的很不好处理，我需要帮助橙子老师才行。”42TFM
“主要是竹简的安置工作，具体处理需要以后慢慢来。”橙子瘫坐在椅子上，懒散地解释说，“光是竹简排序就要几个月的时间，彻底研读就要更久的时间了。在研读完每一卷的内容后，我才能制作出目录，然后根据目录进行排序，在根据前后文关系进行系统化的研读。没有三五年是搞不定的。”42TFM
“真的没问题吗，橙子？如果把这事情暂时放一放也可以的……”42TFM
“没那个必要。既然是竹简，秋奈你肯定知道有个成语叫做‘学富五车’吧？”42TFM
“啊，这我知道，出自《庄子》。赞扬一个人的学问很深。”42TFM1
“从字面意义上理解就行，不需要引申义。五车就是单纯地指五车竹简。五车竹简听起来很多，可是因为文字大小和竹简体积的缘故，实际上也不过是几十万字而已。根半家的古籍是由纯粹的古汉语隶书书写而成，所以只是研读起来比较困难，术式的复现应该会很轻松。正好我也处于封印指定的状态，比起漫无目的、没有支援的研究，还是整理这些古籍更有趣一些。”42TFM20
橙子的话在我听来简直毫无头绪，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让我很难理解她想要说什么。42TFM
可是秋奈似乎听出来了橙子言语中的信息，了然地点了点头。42TFM
“确实应该会很轻松，毕竟连荒耶宗莲都会一些术式……”42TFM
“……说起这个，真冬，荒耶宗莲会根半家的术式吗？”42TFM
“那就很奇怪了啊……既然荒耶宗莲都是人偶，那些人偶又都是一个整体，应该没有那么强的学习能力才对吧？”42TFM
笑着摇了摇头，橙子完全不在乎这条疑似线索的信息。42TFM2
“既然荒耶宗莲能让那些人偶继承他的意念与理想，那么给予他们学习能力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我们不知道这些古籍什么时候到了他的手上，也不知道那家伙具体是什么时候死的，更不知道在他死之前会不会根半家的术式——所以，比起瞎猜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先考虑些更现实的事情吧？”42TFM
“确实如此。”秋奈点了点头，再度看向了真冬。“真冬，学校那边该怎么办？既然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总不能休学吧？”42TFM
“姐姐，不是几个月，只是一周。学校那边我已经请好假了。虽然我的学习成绩没有姐姐那么好，但是我勉强也算是个优等生，老师和学校领导没有为难我。”42TFM
“一个星期啊……可是只是一个星期，真的足够吗？”42TFM2
“完全足够的，姐姐。我参与的只是最基础的一些工作。我连现代汉语都不懂，更不用说世界上最晦涩难懂语言——古汉语了。之前听橙子老师说，这些古汉语还是春秋时期的格式，我就更不可能懂了。”42TFM12
秋奈狐疑地盯着真冬的眼睛，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42TFM2
距离我和秋奈的约定结束，还有正好一周的时间。这个时间实在是太微妙了，也许是巧合，也许是真冬已经发现了什么。42TFM
“你的精神状态没有问题了吗？老实说，昨天的你可是把我吓了一跳啊。”42TFM
提到昨天，真冬的眼睛黯淡了下来，犹如风中的残烛，闪烁着后悔与不甘。42TFM3
“……暂时没有问题了。再过段时间，橙子老师会用术式封住我的起源冲动，这样我就不会变得像之前那样了。这些都是和橙子老师约定好的。”42TFM
“没错。觉醒起源冲动可不是一件好事。”橙子补充说。“人一旦觉醒了起源，起源冲动就会像洪水一样不可阻挡，像火灾一样过于强烈。这份冲动会扭曲人的意识与人格，吞噬理智与平和的感情，让觉醒者走上屈从于冲动与情绪的道路。没有了理智的束缚，没有了感情的羁绊，那像洪水、像火灾一样的感情只会伤害到别人，最后伤害到自己。关于这点，秋奈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我记得你是知道起源的。”42TFM7
看着她这副偷偷摸摸的表情，我不由得联想到那些躲在门后的小猫，暗中观察着别人，却又不敢暴露自己，让我想要捏一捏她的脸蛋。42TFM19
可惜这里有橙子和真冬在，我不能做这种事情，只好勉为其难地开口解释。42TFM
“秋奈，我可不一样哦？自从诞生之日起，我就觉醒了起源，然后一直沉睡着，做着名为‘现实’的梦，一直到你出现在我的眼前……所以啊，秋奈。如果没有遇到你，我大概会走上和现在截然不同的道路吧？那样的道路，一定是非常艰辛、一定极其偏离人道的道路吧？实际上，你也看到那个状态的我，对吧？”42TFM
我很早就知道了。别的世界的我也许只是一个偶然连接着根源的人，这样的人在别的世界也有。但是在这个世界，我是能够造成无数人死亡的“兽”——渴求着万物的解脱，渴望着让这个灰色的世界获得色彩——名为“纯白”、也就是“空无一物”的色彩。42TFM7
如果不是秋奈和抑制力的介入，现在的我已经手持所罗门王的残骸所赋予的圣杯，在这个世界建立起一个可怕、绝望而又悲伤的特异点吧？虽然圣杯对我而言完全没有必要，但是如果是制造特异点的话，必须依赖圣杯才行。42TFM6
可是秋奈却只是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让我遗憾的同时，也安心了许多——那个样子的我，已经不可能再出现了，秋奈她也没必要知道那个样子的我，更没必要为我担心。42TFM
“这样吗……那就只能这样了。既然橙子都同意了，那确实有这个必要。”42TFM
“干嘛要这么纠结的？”橙子忍不住问。“真冬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说明了她确实从之前的阴影中走过来了啊，这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情，应该高兴起来吧？”42TFM
显然，这个倔强的女孩只是装作走出来的样子，实际上却越陷越深。42TFM
只不过因为昨天上午和真冬的对话，让她知道自己该收敛一下而已——如果她被秋奈讨厌了，她就永远没有机会了。没有人规定姐妹之间一定要相亲相爱，伽蓝之堂就有一个姐妹反目的最好例子。42TFM2
“没什么，真冬，真的没什么。我只不过还是像之前一样有些纠结而已……不过不用在意我的纠结，说到底也只是庸人自扰，没什么大不了的。”42TFM
“庸人自扰吗……还真是适合你的词汇啊。”橙子调笑地说。42TFM
非常平淡而又老气的回答，以至于让我有种秋奈的心理年龄很大了的错觉。42TFM
这真的很奇妙。秋奈有时候像小孩子一样可爱，有时候却像老人一样成熟过头。42TFM
但是，这丝毫都不违和。无论是何种样子的秋奈，都是我的秋奈。42TFM
然后，我注意到了真冬那略微不服输的眼神，她正盯着我，散发着和以前一样的敌意——这孩子虽然口头上承认了错误，可是内心绝对不会忘记这份感情，顶多也就把这些感情勉强压制住而已。42TFM2
短短一秒钟，我们互相散发着对彼此的敌意，直到真冬露出平和而又危险的笑容，说出沾满毒液与恶意的话语。42TFM
“那个……式小姐。在这一周的时间里，请帮忙照顾好姐姐。”42TFM
“是不会认输，但我不得不暂时离开姐姐，这是没办法的事情。。”42TFM
“没错，世界上确实有很多没办法的事情。有些东西可以追求，有些则完全不能……无论能不能，请加油吧，真冬。因为，无论事情演变到哪一步，你都是秋奈的妹妹啊。”42TFM
你也只能是秋奈的妹妹，永远都只能是妹妹——我在心中补充道。42TFM14
完全理解了我的话中话，真冬的眼神变得不悦了起来，带着毒蛇般的阴狠。可表面上却和大家族的乖乖女别无二致。42TFM
“……不需要式小姐您来提醒，我就知道我该做什么。”42TFM
“但真冬你显然还不够自觉啊……算了，这种事情等橙子封印了你的起源冲动再说吧？现在的你看起来很平静，但终究没办法平静下来吧？”42TFM
“怎么可能。您一定是误解我了。我的起源才刚刚觉醒没多久，冲动没有那么强烈。”42TFM
“那之前为什么要让秋奈那么为难呢？我记得，昨天上午秋奈去找你的时候，她的样子简直和赶赴断头台没什么区别呢？昨天上午发生了什么，真冬你不会已经忘记了吧？”42TFM
在我看来，此时此刻的她和柔弱的蝴蝶相差无几，只要我随手一捏就会永远地消逝于风中。这也是她渴求力量的原因，只可惜她发现连秋奈都无法战胜后，才变得安分了下来。42TFM
如果她提早对秋奈表达自己的心意，说不定还有赢过我和式的机会。只可惜到了现在，这种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根本就是奢望。42TFM2
空气简直要凝固成固体，让我感觉置身于海底，几乎无法呼吸，更发不出任何声音。42TFM1
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让真冬和式又开始了明争暗斗，更让我蛋——阿不，胃疼不已。42TFM13
如果只是她们两个人还好，更让我气愤的是橙子的态度。这家伙真是恶劣到了极点，只是露出高深莫测、十分愉悦、实际上却是幸灾乐祸的笑容，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戏，完全不管置身于风暴中心的我的死活。42TFM5
好在她们终于停了下来，给了我打破这压抑气氛的机会。42TFM
“那……都吃完午餐了，大家就先回去吧？既然橙子和真冬要整理那些竹简，寻找幕后黑手的工作就交给我好了。”42TFM
“你不用上学吗？我记得你说过，最近要参加数学竞赛吧？”42TFM
橙子终于说出了话，虽然时机让我很不爽，但总算把话题的主导权拿了过来。42TFM
我不由得瞪了她一眼，可她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脸上依旧挂着仿佛长辈关爱晚辈的笑容。42TFM3
无奈之下，我吸了口气，整理了下情绪，然后回答橙子。42TFM
“问题不大。我对自己很有信心的。不过是数学竞赛而已，没有那么困难。”42TFM3
“那就好。真冬，我们回伽蓝之堂吧，那么多的竹简，可真是让我头疼的很呢。”42TFM
她们二人向包间的房门走去。但就在距离房门咫尺之遥时，真冬转过头来，冷漠地盯着式。42TFM
“先做个预告吧，式小姐。一周之后，我会夺回来我的一切。”42TFM3
“我静等那个时刻的到来哦？希望那个时候，你会变得更成熟些。”42TFM
可是真冬也没办法反驳，只好恶狠狠地瞪了眼式，关上包间的房门，和橙子一起离开了。42TFM
大概是真冬态度、以及我完全不敢表态的原因，整个包间的气氛异常的尴尬。42TFM
当然，以式的性格，她可不只是坐着这么简单。她的整只右臂揽住了我的腰，迫使我的身体向她的怀中倾斜——简直是在任性地发泄着对真冬的敌意、对我绥靖态度的不满。42TFM3
虽然隔着衣服，可我依然能感觉到她的身体传来的温度。感受着这逐渐变得熟悉的温度，我的心勉强恢复了平静。42TFM
“没有。大概是从橙子那里知道的吧？当时她说，是说如果两周内不能解除掉杀意，就要离开伽蓝之堂，橙子也知道这件事。后来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才让你出现的吧？”42TFM
“啊……确实是是这样的。没想到真冬会是这样的态度啊。”42TFM
“我也没没到。但是现在想想，其实也合情合理。一直以来，真冬虽然看起来很温柔，但真的很要强、很不愿意服输。”42TFM
恐怕她知道这个问题不会有结果吧？所以也没有让我为难。42TFM
“倒是没有什么打算，就是按照刚刚说的，寻找幕后黑手的线索。在我一不注意的情况下，真冬就被荒耶宗莲诱骗、觉醒了起源。如果不找到那个家伙，简直让我坐立难安。”42TFM
“没什么，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请求——接下来一周里，每天晚上都和我一起睡，可以吧？”42TFM
“一、一起睡？”42TFM7
我立刻挣脱了式的怀抱，睁大了眼睛，脸颊烫如开水，内心更是如地震海啸般震荡。42TFM1
“啊，没错，是一起睡。这不算是过分的要求吧？”42TFM3
可这实际是相当过分的请求啊！不是说好的我的第一次……42TFM4
可惜就算我心中再怎么强硬，话说出来就立刻如黏土般柔软无力。42TFM
“不是这个原因啊！一起睡什么的……总感觉……”42TFM1
“总会有这一天吧？还是说，你甘愿让两仪式爱上别的人，甚至是不认识的男人结婚？”42TFM
式直勾勾地盯着我，鼻梁几乎要贴着我的额头，湿润的言语吹息更是让我感觉身体很不对劲。42TFM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理智完全溶解，就连言语都开始由本能与本心操控。42TFM4
“不认识的肯定不行，如果是黑桐之类的话……”42TFM7
“那么，秋奈你觉得，在两仪式认识了你之后，还有可能喜欢上黑桐吗？”42TFM3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黑桐应该是单方面的喜欢两仪，之后两仪才逐渐接受黑桐吧？”42TFM
正因为知道剧情，所以在幼年时期寻找两仪式失败后，我就不再刻意寻找她了。42TFM
在当时的我看来，两仪式与黑桐干也的过程虽然充满了艰辛，可是结局非常美好，不要我来干预。我只需要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看到两仪式露出幸福的笑容，就心满意足了。42TFM
可是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黑桐干也，苏醒后四年来，两仪式一直过着得过且过的生活。直到遇到我，名为“生活”的湖面才有了些许的波纹。42TFM
式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眼神如流水般温柔，话语如轻风般空灵。42TFM
“黑桐只是碰巧在某个重要的时间点遇到了两仪，才认识了两仪。在那之后，两仪和黑桐有了互动，之后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才深入地了解彼此、真正地喜欢彼此，最后结了婚，有了孩子，过着正常人的生活……是这样吧？”42TFM1
“……没错，是这样的。他们两个人还有个很可爱的女儿。”42TFM4
“从相遇到相知，一定是很漫长的过程吧？毕竟两仪式是个相当别扭的人啊。”42TFM
“加上沉睡的两年，大概是四年的时间，确实挺久的。”42TFM
“黑桐改变两仪式花了整整四年，而你改变两仪式却仅仅一个月呢。”42TFM
“这……不能用时间来说吧？我觉得经过了四年的坚持，反而更加难能可贵啊……”42TFM
这让我有些不满——我好歹也活了两辈子，根本不需要这样被对待。42TFM
虽然我很想说狠话，可是在这么温柔的式面前，再严厉的狠话，在说出口的那个瞬间，也变得像云朵般轻柔。42TFM
结果成了这种模棱两可、完全没办法说狠话的纯粹感叹。42TFM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至少在这个式面前，我只能是这样的地位了。42TFM3
虽然我很乐意接受，可是因为前世的性别，略微有些不甘心。42TFM
“那就约定好了哦？白天我是不会管你的，但是晚上必须要一起睡哦？不要害怕，之前的约定依然是有效的，你的第一次一定是式的。我只要搂着你睡觉就足够了。”42TFM3
为什么我非要经历这样的生活啊！！42TFM11
可是……一想到她还有一周时间就要陷入沉睡，下次相见还不知道要多久以后，我只能忍住心中的不满，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42TFM
“……好吧，我答应就是了。反正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42TFM13
“那……时间也不早了，那我们回去吧？今天肯定没必要去寻找线索吧？”42TFM
只是这一次，我的内心满是波动，甚至打出了波动……啊不，甚至连对那个幕后黑手的担忧都弱了太多太多——比起那个神秘的家伙，我感觉现在的式更加可怕一点。42TFM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