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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夜 The Old Hunter(下)

  纤细敏捷的恶兽发出了和身形不符的巨大咆哮声,或许是因为身体中潜藏的东西终于显现而出了吧,仅仅是这咆哮,就掀起了巨大的声浪,将周身数米之内的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冲击波。3szMq3

  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让马修解脱的少女猎人没有丝毫的大意,全神贯注地盯着恶兽的一切动作,不停地躲避着。不肯轻易将自己置于恶兽攻击范围内的藤丸立香,此时相当游刃有余。3szMq

  她又怎么会忘掉师父在自己耳边念叨了无数次的话呢?尽量避免一切可能受到的伤害,观察敌人的行动,找到最致命的那个破绽,然后一击制敌。3szMq

  “虽然这么说,但是骚扰性的攻击还是必要的……师父说过的口诀是什么样的来着,对了,毛多弱火!”3szMq24

  用猎人的秘方处理过的纸张在斧面上摩擦,便让这利器上燃起了熊熊大火。除此之外,剩余的油瓮也被抛向完全不知道躲避的恶兽,飞溅开来的燃油浸透了蓬乱的毛发。3szMq

  “说起来,师父给的这些东西,也差不多要用完了啊……”3szMq

  紧接着油瓮,一连串燃烧瓶也流星赶月一般砸向闷头冲来的恶兽。巨大的火球猛地炸裂开来,恶兽的痛嚎和爆炸的声音一同在夜空中回荡着。3szMq

  带着一身焦黑的毛发从火云中跃出,这沉重的伤势反而击发了恶兽的凶性。毫无章法地遵从本能挥动着爪子,随之啸叫的风声刺得少女猎人鼓膜发痛。3szMq

  但藤丸立香完全没有接近的意思,只是依靠着滑步和翻滚在恶兽的身边游走着,任由这凶暴的恶兽一次又一次徒劳无功地捶打撕扯的地面。3szMq

  “来吧,来吧,让我能使出那一招……”3szMq

  在数十上百次的闪躲之后,终于被少女猎人等来了机会:在她贴近了恶兽身前之后,它将双爪握在了一起,身体向后舒张开来,想要狠命锤向眼前的橙发少女。3szMq

  “每次我尝试使用这招失败以后,师父你都会一边骂我蠢,一边仔细告诉我为什么会失败,听了这么多遍之后,我想我已经记住所有的细节了……”3szMq

  无数细小的水银子弹喷射而出,罩向恶兽的全身,将它的动作击溃。藤丸立香早就在等着这一刹那了,猎人斧在开枪的时候就背回了背上,空出的右手立掌如刀,刺穿了恶兽柔软腹部的皮肤和肌肉。3szMq1

  “所以……师父哇,请你死去吧!”3szMq

  深入恶兽体内的右手手背上,闪动着耀目的红光,甚至能隐隐透过包裹在外的身体看到。3szMq

  “以藤丸立香之名,令咒,爆炸吧!”3szMq8

  巨大而无序的魔力在恶兽的腹中炸开,藉由最原始而最浪费的方法将这魔力结晶之内蕴藏的力量释放出来,摧毁了这副皮囊中盛放的所有内脏。3szMq

  恶兽的动作凝固了。许久之后,才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身体。3szMq

  “这可真痛啊……”一声悠悠的叹息,感受着藤丸立香插入腹腔的那只手,猎人没有继续发动攻击。3szMq

  长而蓬乱的头发像是被利刃收割一样纷纷掉下,毛孔中延伸出来的灰白兽毛齐根而断,指间的利爪也纷纷黯淡下来,脱离了他的双手。3szMq

  原本昏黄的双眼也仿佛时光倒流一般迅速转动着,最后又重新变回了藤丸立香记忆里的那双金红色的眼睛,那双时刻透出像是冰块磨成的利刃一样冷静锐利眼神的眼睛。3szMq

  仿佛腹部的巨大伤口、腹内化作一团肉泥的内脏和腹腔里的那只小手不存在,把因为受到冲击而弯曲的佝偻身体重新挺直,猎人伸手从身上掏出了什么。3szMq

  虽然正在缓缓化作光点飞散,但这双手依然稳定有力。3szMq

  “干得不错……就算你毕业了吧。”完全无视体内的肺和器官已经破碎失效的事实,猎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3szMq5

  将手伸到藤丸立香面前,呈现在少女猎人眼中的是三样东西:一个一侧有着锯齿的、刻着符文的铁片吊坠;一个刻着华丽花纹的、像是剑的护手一样的十字形吊坠,还有一枚染着暗红血渍的硕大铃铛。3szMq1

  “这两枚吊坠,是工房猎人和教会猎人得到承认时获得的徽章……虽然都是之前我自己刻出来的,但它们依然有着该有的效果:你可以拥有自己的信使,并从它们那里获得一些猎人武器和道具的图纸了。”3szMq

  拨弄着手里的东西,马修将两枚吊坠仔仔细细地挂在了少女猎人的脖子上。3szMq

  “还有这枚老猎人之铃……哈,具体的作用,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慢慢等着那一天到来好了。”3szMq10

  “那把猎人斧和那两柄枪也作为庆祝的礼物送给你吧……它们是我最初的武器,一开始也只是随处可见的人造物而已,但在我无数次猎杀并抽取凝聚敌人的鲜血之后,它们才能那么强。猎人武器的蓝图和强化材料的制取方法,我都留在你左手上的猎人标记里了,希望你以后使用的是自己培养的强大武器,而不是我遗留的古老破烂。”3szMq1

  “最后,这具身体消散之后,会给你留下巨额的血之回响,以及一个或许有用的道具,这是我所能留给你的所有的馈赠了。”3szMq4

  马修絮絮叨叨地说着,语速相当快,像是想要趁着这回光返照的时间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一样。3szMq

  “还有,我想我应该对你表示感谢,将寄生于我体内的兽和诅咒彻底地杀死了……这下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而今后的我也不再是尚未苏醒的兽,而是身为人类的猎人、孕育着升华的茧。我将会自由自在地追逐着带来混沌与狂乱的邪神,将它们的头颅割下装饰我的院子。”3szMq7

  “所以你大可以开怀大笑,因为我再也不用面对那悲哀的结局了,恭喜你,优秀的猎人,你终结了吾等身上自古代文明以来缠绵数千年的诅咒,杀死了捆缚吾等猎人的梦魇。”3szMq3

  猎人的脸上有着藤丸立香从未见过的畅快笑容,她不会看错,那是解脱了一切负担之后的轻松的笑,带着对未来的期许。3szMq

  “为什么像在交代遗言一样啦笨蛋师父……迦勒底的命运系统可以让我把你重新召唤出来的说,到时候再一起给我不就好了嘛。”红着眼眶,抽抽搭搭的地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少女猎人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3szMq

  “我可不是什么英灵啊,我愚蠢的弟子啊……”抬起手擦去了橙发少女脸颊边滑过的泪水,破烂的手套再也无法起到阻隔的作用,猎人的手指真切地触及了少女的面庞。“虽然能被检测到灵基,但那不过是为了适应这个世界所作出的伪装而已,不可能被召唤出来的。”3szMq6

  “你该走了,他们都在等你呢。”不等少女回答,猎人抓住藤丸立香依旧插在自己腹腔中的手,轻轻地拔出自己的腹腔。3szMq2

  马修双手在藤丸立香的肩头猛地一推,将她推向她身后那渐渐消散的雾气,和雾气之后的几人,自己则回头大踏步地走远。“我也该离开了,帮我向他们告别吧……愿你在清醒的世界里找到真正的价值,立香。”3szMq5

  “啊,对了,在这梦境之外,有个家伙一直想闯进来看看,之前是被我拦住了,现在……梦境彻底破碎后就能见到他了,这就当做你的第一次正式工作吧。可别死了啊,猎人也只有在梦境中才能不断复活。”3szMq6

  又想起了什么,猎人脚步一顿,背对着橙发少女叮嘱着。3szMq

  “师父!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没有管这些话,这并不是藤丸立香现在关心的东西。她双手圈在嘴边大声喊着,生怕猎人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了。3szMq

  “蠢货。”猎人回头,虽然身影已经淡得看不见了,但脸上略带嘲讽的笑容依旧清晰可见,话语也依旧清晰可闻:“我是不会成为回忆的。”3szMq14

  “……早安,师父。”3szMq7

  走到猎人彻底消失的地方,从雾气凝结成的地上捡起了半根洁白的腿骨,藤丸立香舔了舔手套上残留的猎人的血,心底没有一丝一毫即将面对陌生敌人的恐惧感。3szMq7

  ———————————————猎人梦境————————————————3szMq

  重新睁开眼睛,马修微微偏过了头,看到脸边有一丛纯白的花。3szMq

  以前没有像这样仔细地看过,也不知道是什么花……现在看来,大概是白色的百合吧?3szMq

  象征着纯洁、高贵和庄严,代表着优雅之人,蕴含着“永远幸福”和“永恒的美”的祝愿……3szMq

  最重要的是,纪念圣母玛利亚(Maria)。3szMq

  “这该不会全是你种的吧,格曼……”3szMq3

  猎人无法抑制地轻笑出声,又蓦然听到了衣料与植物摩擦的沙沙的声响。3szMq

  轻柔的声响在接近之后就停了下来,马修察觉到一股与树梢银白的月亮一般温柔的目光在注视着他。3szMq

  头顶照下的静谧月光被遮住了,猎人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手将他的头颅托起,放在了一对同样冰冷柔软的腿上。3szMq

  看到了熟悉的脸。3szMq

  “Welcome home, good hunter……”3szMq17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