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法之母跌跌撞撞地在风雪里奔跑着,它强悍的自我恢复能力不断地治愈着背后的伤口,被比利小子宝具打出来的伤口已经大致痊愈不再流血,但断裂翅膀和残破头盖骨的重新生长仍然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较为稳定温和的外在环境,像现在这样,头上有呼啸风雪周围全是失控魔力,背后还有一个暴怒的基督教圣人在挥着旗枪追杀,诸法之母根本没有足够的闲暇时间来喘息,呼吼的魔力和寒冷的风雪同样阻碍了它的自我治愈,细密的冰层覆盖在伤口上,阻断了血肉断口的重新愈合。42agX
虽然正在不断地步入绝望的境地,但诸法之母的脑海里却没有半点绝望的色彩,大脑内部的特化分泌器官,感应到诸法之母急切的生命状况,正在大量生产着刺激性的生物激素,持续地让诸法之母保持着高亢的情绪和理性的心态,而不是因为躯体上的伤痛而变得沮丧和悲伤,更不会对自己的未来产生半分无力感。42agX
在背对着江峰和他的从者们逃走时,诸法之母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稳定平缓的魔力波动,它可以确认这种波动绝对不是主动释放的魔术或者类似的东西,毕竟在这种糟糕透顶的施法环境之中,这世界上就没有几个施法者,可以在这种环境是使用主动激发类型的魔术,但就算环境如此恶劣,也有几种类型的魔术可以使用,比如比利小子那直接以阿赖耶为力量源泉,释放无比稳定的宝具,又或者,有着明确释放者和接收者,更有着特殊魔力流动通道的魔术,比如令咒之类。42agX3
哪怕翅膀已经被毁掉,诸法之母也始终有着强悍的魔术知识,通过那魔力的波动,虽然不知道追击者的宝具类型是什么,但诸法之母可以确定江峰并没有用令咒让其释放宝具,经过先前与江峰的斗智斗勇,诸法之母越发了解身后那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喘息的男性人类,就算种族不同,它也可以从那个家伙身上嗅到同类的味道,那是为了自己和种族的存续发展,可以不顾一切用尽方法的狠辣性格,在这场阿赖耶与盖亚的战争中,阿赖耶所需要的并非是拯救者或者保护者,而是足够强悍和疯狂的开拓者,诸法之母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阿赖耶会选择实力弱小的江峰来作为祂的御主了。42agX3
“思考,快思考……只要逃出这片风雪,再给我三个小时时间,我就可以完全从现在的伤势中恢复过来……”诸法之母脑海里的思绪就像是呼啸的洪水般席卷,昆虫般的复眼像是望远镜般将穿过风雪,不断缩放把四周的事物给印进视野之中,它已经确认了单靠自己的力量无法逃离这个险境,想要继续生存,就必须想方设法地利用周围的环境:“这样逃跑是没有用处的,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正在不断下降,想要生存……就必须把追兵杀死!”42agX
贞德快步奔跑在风雪之中,空气中毫无秩序乱窜的魔力,让迦勒底的Ruler感觉被粘稠的污泥给包裹,虽然知道这只不过是自身强悍对魔力和失控魔力冲突的结果,自己的行动实际上并没有受到什么限制,但即使是错觉,这种外在失序魔力和体内稳定魔力的互相冲突,对于任何一个英灵而言都算不上舒服,握着旗枪的手用力握紧,贞德强行把心里的烦躁感觉压制下去,他眼前的目标要求他必须保持专注力。42agX
身前那模糊不清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随着与诸法之母的距离越来越近,贞德也调动起自己全身上下每一点斗志,他借着踏前的每一步调整自己呼吸的节奏,握着旗枪的手用力把枪杆握紧,玉藻前在魔力暴风雪里只靠一张床单硬撑了那么久,已经完全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落水狐狸样子,想要靠着他战斗基本是没什么指望,更不用说他还要负责把江峰那条小命从死神手里抢回来,而比利小子被紊乱的魔力爆炸糊了一脸,现在还处于体内魔力混乱所引起的昏迷中难以醒来,而且这两个家伙都是不擅长近身战斗类型的从者,在这种环境下难以发挥战力,现在能够追击诸法之母的战斗力只剩下他了。42agX1
眼前暴风雪里的身影突然停下,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脚下狠狠一踩稳定身形,贞德果断将手里的旗枪狠狠朝着诸法之母的身影投掷过去,大大小小经历了这么多战斗,贞德对于这种把旗枪当作可消耗武器的战法也越来越熟练,该死的,他还是个活人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么粗暴地对待过自己的旗枪,毕竟上面有着法兰西的旗帜,而且在那个时代,铸造这样一件武器需要大量的人工时间以及金钱,只是农民出身的贞德,哪里能把这样珍贵的武器当成消耗品。42agX5
旗枪朝着风雪中的身影狠狠扎下去,而贞德则双腿发力紧随其后,原本在往猎鹿营地赶回来时,为了方便雪上行动而隐藏起来的铁甲,也被咔嚓一声召唤出来,包含着躁动魔力的风雪吹打在贞德的铁甲上,失控的魔力与贞德本身的对魔力碰撞在一起,每一处雪花与铁甲触碰的地方,都爆发出小小的魔力爆炸,劈劈啪啪的炸裂声与呼啸不停的风声混杂在一起,就像是某种扭曲野兽的嘶吼和咆哮,似乎是在预示着什么即将终结。42agX
“铛!”诸法之母停下逃跑的脚步转身直面袭击而来的贞德,它的手爪狠狠向下一挥,将疾飞而来的旗枪狠狠砸落到地上,旗枪与冰冷坚硬的地面狠狠撞击在一起,生生发出了金属碰撞般的声响,看着诸法之母停下了逃跑的步伐转身面对自己,贞德反而放缓了自己向着它冲刺过去的步伐,事出反常必有问题,原本一直逃亡的诸法之母突然停下摆出一副想要反击的姿态,贞德立刻意识到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酝酿。42agX
“来谈谈吧,迦勒底的从者。”诸法之母的发声器官振动起来,那柔和的声音在呼啸的风雪中就像是温暖的灯火,仿佛在轻轻挠动着听者的内心深处,那诡异的魅力吸引着听到的人不由得顺从于那个声音,诸法之母站直身子微微低头,对着离自己不远处摆出一副警戒姿态的贞德轻轻摊开自己的双手,就算是诸法之母已经伤痕累累,小半个脑部都暴露在外面,但那气氛仍然像是迎接着孩子的温柔母亲,让人想要投入它的怀抱:“我知道,你正在烦恼一些事情对吗,可怜的孩子。”42agX1
贞德挑挑眉毛没有说话,只是手向旁边一甩重新用自己的魔力凝聚出全新的旗枪,先前的那杆旗枪就这样化作点点魔力消散,不过由于暴风雪中失控魔力的存在,那些魔力还没有完全散去就受到影响,根本没能完全散去,而是变成了无数细碎的淡金色结晶碎块,被那呼啸席卷的风雪一吹,直接飞散到空气之中。42agX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诸法之母的问话,但也没有直接发动攻击,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坚定起来的战斗意志,竟然因为某个不知名的原因开始微妙地有所动摇,那混杂着许多特征但却一项特征都无法指出的声音,莫名其妙地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那是一个又些粗鲁和严厉,但却尽职而重视家人,更精通于各种农活的好女人,除了声音之外,虽然很淡,但他确实闻到了一股有些古怪的味道,那味道总是让他想起小时候被母亲指示,第一次去给家里农场养着的家畜做清洁时,闻到的那种味道,贞德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但他又说不清楚,只能暂时采取戒备的姿态。42agX2
“我了解你,我一向都是最了解你的那个人,你在烦恼你的未来,你在对前路感到迷茫。”诸法之母朝着贞德不退反进,它发出的声音更加低沉与柔和,伴随着声音上的转变,诸法之母同时朝着贞德微微弯下腰,那刻意放低而毫无戒备的姿态,就像是迎接着奔跑过来孩子的温柔母亲:“完全不用抱有那么戒备的姿态,我对你并没有恶意。”42agX
但在贞德看不见的地方,也就是诸法之母的背上,数道有些夸张的撕裂伤口横卧其上,就算是被失控的魔力所浸泡,伤口的自我恢复能力也依然被诸法之母有意识地制止,使其绝对无法自然愈合,隔着伤口,可以隐约看见与人类完全不同的内脏在错综复杂的厚厚骨头下蠕动不息,汩汩的鲜血不断地从伤口里流淌下来,这伤口并非是外界造成,而是诸法之母用自己的手爪咬着牙生生抓扯出来的。42agX
如果暴力无法让生命延续,那就使用非暴力的手段寻找生存的缝隙,诸法之母成功找到了将这呼啸风雪变为武器的方法,它流淌而下的鲜血被风雪一吹,化作无数细碎的冰晶环绕在此地,而诸法之母的生命形态让它的鲜血本身拥有魔力,于是那些飞散在空气中的细碎鲜血结晶,就这样在呼啸风雪的协助下,成为了能够放大诸法之母那充满母性的奇妙魅力的增幅器,哪怕是意志力坚强如同贞德,也在毫无防备之下中了招。42agX
“唔……不对,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我,还有事情要做……”贞德用力地晃晃脑袋,诸法之母的声音就像是无数尖锐而细长的铁钉,深深地扎进贞德的大脑,锋利的尖刺直接探进他意识的最深处,这甚至都不能算作是某种魔术,而是来源于生物本能的归巢天性,贞德强悍的对魔力就这样被巧妙地略过,原本坚定不移的战斗意志仿佛被点燃的木屋,熊熊燃烧不断地化作片片飞灰:“别说了,闭嘴吧,我要……唔,我要干什么来着……”42agX
“你这样逼迫自己,一定已经很疲惫了吧,适时地休息一下并没有关系。”诸法之母再次朝着贞德踏前一步,张开双臂的手爪已然绷紧,就像是将弦拉到极限的弓弩,随时准备在进入攻击范围的瞬间,直接将贞德的脑袋划成好几块,把他当场杀死,诸法之母欣喜地发现自己的鲜血和话语,在贞德的身上起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显然,眼前的从者在还活着的时候,一定和自己的母亲关系相当不错,有一段温馨而美好的童年回忆:“无需警惕,无需戒备,将我作为你的母亲,仅限这一次,尽情地撒娇吧,你的辛劳我全都知道。”42agX2
“我的母亲……”贞德用力眨眨眼睛,向后退了一步,又有些迷茫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语:“我的……母亲……”42agX
“是的,回到我的怀抱里来吧,我最亲爱的孩子。”诸法之母再次向前踏出一步,顺势就要对着贞德挥出那锋利的手爪,杀死从者不知道多少次逆转局势:“回到你母亲的怀抱,与我同在。”42agX1
拥抱的势头被猛然中断,诸法之母的复眼瞬间变得朦胧一片,它有些不可思议地歪歪头,看着身前低下头沉默不语的贞德,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一杆沾满了风雪的旗枪狠狠地扎进它的躯体,枪尖从背后撕扯而开的伤口探出来,从体内传来的触感告诉诸法之母,贞德的旗枪直接贯穿了它的内脏和血肉,在自己的心脏上开出了巨大的口子,它原本悠长而稳定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体内的循环被贞德的旗枪彻底干扰中断,诸法之母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逐渐流逝。42agX
贞德仍然低着头一言不发,他握着旗枪向前踏步而去,直接将诸法之母狠狠推倒在地上,贞德面无表情地单膝跪在地上,手中紧紧握着刺进诸法之母旗枪的枪杆,眼泪不断地从眼睛流出来,他没有回答诸法之母的问话,而是机械般地提起旗枪,然后再次狠狠捅下去,他就像是毫无意识和情感的木偶般,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自我治愈的速度根本赶不上贞德造成伤害的速度,一直到诸法之母的内脏和胸膛被全部捅烂,那昆虫般的复眼彻底失去全部的光彩,贞德才终于住手。42agX3
“为什么……”诸法之母用尽自己最后的一点生机,问出了萦绕在心头最大的疑问:“为什么……”42agX
“真不知道算不算是幸运啊,在彻底沦陷的前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贞德喘着粗气苦笑着,他依靠着旗枪将发软的身体支撑起来,他看了一眼身边正在逐渐化作苍白灰烬的诸法之母,脚下一软又差点倒在地上,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用力缕缕自己的头发,想让自己乱糟糟的心神稳定下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筛子一样抖个不停:“说到底,那始终是她的过去,而不是我的过去……”42agX8
“不过这种感觉,还真是糟糕透顶啊……”贞德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断颤抖的身躯逐渐平静下来:“这感觉……所谓的弑母也不过如此了吧,该死的,我宁可和十个追猎者再打一场啊……”42agX
就像是有所感应一般,一直呼啸的风雪逐渐停息,厚重的乌云逐渐化开,阳光从乌云那头照射下来,投射在这冰冷的大地之上。42agX
虽然那阳光冰冷而漠然,但终于,太阳出来了。42agX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