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尔尼鲁港在三十年前曾经是整个邦联证券市场趋之若鹜的热点，在与巴莫奥西共和国合邦后的岁月，这个原本位于两国交接处的永久空间站，成为了巴莫奥西共和国与邦联内陆地区的重要交通枢纽。手握热钱的各家企业和投行疯狂的把钱撒向这个常住人口不到两百万的恒星系，轨道船厂，水培农场和中转星港几乎是一夜间出现，一批批胸怀大志的年轻人赶来这个星系淘金，想搭上这列快速增长的经济快车。loUVR
然而在巴莫奥西共和国发生的政局动荡和随之而来的二级市场崩溃，让无数人的期望化为泡影。原本应该增强邦联在幽邃星区影响力的新加盟邦国，并没有像预期的那样为滞涨许久的邦联提供新的经济增长点。相反，这个在半年间崩溃的新邦国，需要邦联中央政府不断提供低息贷款和物资援助，像一个肿瘤一样不断吞噬中央政府的生命力，使得后续的幽邃星区开发计划彻底流产。loUVR
基尔海姆军工联合体在这里投资建造了一个综合船舶建造基地，原定借助当地的物流优势和邦联在幽邃星区的扩军需求，扩张自身市场份额。然而这笔高达数千亿的一期投资随之化为泡影，拨款建造的十四个大型船坞已经有六个建成，无论是拆解或是出售，亦或者设法运回内陆，对基尔海姆来说都是惨痛的亏损。在通过议会运作后，海军同意将六座船坞纳入国家战略资源名录，并且驻扎在附近的舰队定期维护改为前往斯尔尼鲁港进行，并且每两个财年向位于斯尔尼鲁星系的船坞订购一艘巡洋舰和不少于四艘护卫舰，勉强维持着这座星港的生机。loUVR1
“于是这场惨痛的商业投资的亏损，最后变成纳税人埋单，为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军火商和资本家擦屁股。亏损了，让附近三个加盟邦国交额外国防税，赚钱了怎么不见给国民分红呢？”loUVR
科学工业委员会的外勤舰队并非海军下属，执行本次考古任务的舰队是穷的叮当响的清水衙门，不像近卫舰队有爹疼，没法享受专用工业舰和铸造舰在远海专门搭建一座远洋海港的待遇。他们的离境港口就在这座遥远荒芜的边境星港。现在任务完结之后，硕果仅存的湾鳄号返航自然也要返回这个距离最近的星港。loUVR
附近的一个矿业恒星系是另一个邦国马洛里共和国的经济开发区，没有义务接待中央部门的外勤人员，除非绮罗有权限事先支付接待费用和修船费。而斯尔尼鲁港作为负资产，巴莫奥西和马洛里都不愿意接盘，是所谓的直属领地，有义务支援湾鳄号。loUVR
在残破的湾鳄号上啃了十几天压缩饼干和罐头之后，这条老旧的巡洋舰终于拖着一身的伤抵达了斯尔尼鲁附近，在数光年外的另一个无人恒星系发起了联络。loUVR
绮罗把早就编写好的公文发送出去：“这里是科学工业委员会第三特殊勤务机动队，湾鳄号武装科考舰，收到请回答。”loUVR
没过半个小时，湾鳄号的通讯天线就接收到了虚空中传来的答复。loUVR
“湾鳄号，这里是斯尔尼鲁前敌观测站，请保持通讯线路畅通，正在为贵舰转接卫戍司令部。”loUVR
绯雪确认了绮罗难看的表情，默默地关掉了湾鳄号的推进器和虚空引擎，战舰从准备跳跃状态退回到静默模式。loUVR
“当然有问题了，答复报文的结尾不论是斯尔尼鲁的总督或者基尔海姆的总经理都不奇怪，但是斯尔尼鲁只是个偏远的三线城市，只有一支内行星防御舰队维持治安，哪来的什么卫戍司令部。”loUVR
绯雪接话道：“我这几天浏览过湾鳄号数据库和图书室里的相关资料，邦联只有成员国首都和重要的是战略星系才会在和平时期设立卫戍司令部。只有一种情况下才会在这种鸟不拉屎的恒星系设立卫戍司令部。”loUVR
绮罗舔了舔嘴角上火的水泡：“邦联宪法规定，邦联进入全面战争状态，首都议会签署总动员令，才会在每个恒星系设立卫戍司令部。”loUVR
绯雪飘到绮罗身边：“别舔，越舔越上火，我给你弄点药去。”loUVR
“上火吃药没用啊，得吃新鲜蔬菜和水果才行。水培室里的番茄和黄瓜早就焉了，后勤部那帮孙子跑路的时候也没开自动维护，那些蔬菜全糟蹋了。冷冻的蔬菜越吃越上火，真是气死老娘了。”loUVR
绯雪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看看你，就是情绪管理不善才上火的，我给你弄点冰镇柠檬水，一喝酒好。”loUVR1
绯雪继续安慰道：“开战就开战呗，你又不是正规军，也不指望这条半残的老船去打头阵。我倒是好奇你们国家还能和谁开战，悬臂内侧的阿尔凯亚帝国吗？帝国连自己的黑暗远征都没打完，还有余力开辟第二战场？”loUVR
“不会的，就算要打两线战争，阿尔凯亚征召诸侯的舰队至少需要半年来协调。我们在离国前没有迹象表明帝国在往邦联方向集结舰队。如果是小股舰队的突袭，最多也是边境的几个成员国进入局部动员，不至于在反方向的斯尔尼鲁都建立卫戍司令部。我有个不太好的猜测，内部参考资料在去年提出过警告，邦联的政局……”loUVR
“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所谓的星耀之智也不过是疥癣之疾，不可能把邦联逼到全面动员。一直以来邦联海军没兴趣管才放任它们在边境肆虐，不然任何一支主力舰队都足够剿灭它们。”loUVR
“现在的问题是内战到底是哪几个邦国在打，首都议会的混蛋只知道用萝卜和大棒逼边上的小国合邦加盟，合并以后又没兴趣去整合消化，只知道让自己交好的财团去倾销产品，真的是什么时候打起来都不奇怪。”loUVR
埃拉西亚邦联的核心是一个叫斯坦德威克的星系，它的第四行星是一颗风景宜人的类地行星，黄金年代末期的大崩溃在这个类地行星上遗留了大量工业设施。凭借这些设备和星系内丰富的矿产资源，埃拉西亚王国迅速恢复了元气，并建造了一支强大的星海舰队。loUVR
依靠这支舰队，埃拉西亚王国迅速清扫了附近的几个政权，让那些行星和空间站里的人民像埃拉西亚国王跪拜。loUVR
在之后数百年，王国的疆域越来越大，维持的舰队规模也水涨船高，很快将周围能统治的星系全都纳入疆域范围。loUVR
问题也随之而来了，即便依靠虚空可以实现超光速旅行，政令和战舰也不是瞬间就能从王国首都传送到各个领地。数百亿人口分布在数百个恒星系中的无数殖民空间站和行星中，每道政令层层下发到各个站点，每道报告层层上报到首都星系，可能要在臃肿的官僚体系和辽阔的星海中浪费几个月的时间。用舰炮和陆战队征服的各个行省对王国也是颇有微词，无论是税金征收还是改革王国法律都难以实行。在和阿尔凯亚帝国的数次局部战争中，被帝国以国力优势数次歼灭主力舰队，不得不签订城下之盟，割让领土，每年缴纳战争赔款。loUVR
阿尔凯亚帝国自有一套复杂的地区自治、血缘继承和家族联姻制度，来保证庞大疆域的平稳运行。军事上，一方面用中央财政建立一支精锐的常备军，另一方面每个分封的领主有义务向帝国提供部分军队参与对外战争。但是这套制度对于濒临崩溃的埃拉西亚来说，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财力来实施改革了。loUVR
在面临被帝国肢解吞并的窘境时，埃拉西亚王国不得不给予各个行省极高的自治权，王国的实际影响力收缩回首都圈的几个星系。只是依靠各个自治领每年的税金维持一支中央军，以此威慑各个有分离倾向的自治领，并逼迫他们交税和开放市场。loUVR
随着王国制度崩塌后，国内各个财团取代王室成为了实际的统治者，为了攫取更大的利益并扩大市场，他们资助海军扩大舰队规模，并投资造舰业和军备业。以舰队的大棒和银弹的萝卜下，埃拉西亚不断把周围的小国并入邦联。loUVR2
反正对于这些小国而言，他们要做的仅仅是每年交出一部分税金，开放国内市场，名义上以没有实权的国王为国家元首就能换取和平。相对的，他们不再需要应对埃拉西亚的威胁，不用再维持一支超出负担能力的军队，这买卖并不算亏本。loUVR
这个邦联体制在运行了一百多年后，在一次宫廷斗争中唯一的王室继承人遇刺身亡，国王在去世后王室绝嗣，埃拉西亚看守内阁在财团的推动下，把政体正式更改成联邦制。loUVR
叶月生活的时代可是中央大统一政府，无法理解这种分权制度：“这样的国家岂不是一团散沙？没有人想过中央集权吗？”loUVR
绯雪解释道：“这个宇宙可比你想象的空旷的多。任何一道命令哪怕传递到几光年外的隔壁星系再传回来，运气好也要半个多小时。用昂贵的星际通讯网不断接力，传递到几十光年外至少也需要一两天。如果一个边疆星系发生叛乱，故意干扰通讯，首都可能要过一周才能发现。一个星系内政需要处理的数据极其庞大，还有大量突发事件需要第一时间决断，不论是技术上还是架构上都很难实现中央直辖……即使是你的时代，首都也不可能管到一个小镇的红绿灯，对吧？”loUVR
“这倒是，那改为定期汇报，中央派遣总督和检察人员呢？”loUVR
“做假账和写空洞无物的骈文可是每个政客的基本素养啊。事实上总督制在名义上一直有……”，绯雪拍了拍手里的平板电脑：“只不过我翻了翻埃拉西亚的历史，基本上每个没点本事的总督都会被架空，成为花瓶。”loUVR
绯雪冷笑道：“会在就职几个月内发生事故或者生重病，然后修养到任期结束。反正加盟国和自治领只要老实交税，和平时期倒也没什么大问题。”loUVR
绮罗接过话头：“但是经济危机时期就不一样了，最近这些年几个加盟国的经济形势一直很差，国内的财团也在进行新一轮洗牌。地方要求减少每年的税收，财团要求减少对企业的税收。海军则反对减税，不然无法维持现有的战舰和编制，为了拉拢海军，几个财团分别向各大舰队提供资金，各大邦国也在建立地方舰队。所有人都在卯足劲的扩军，一旦开始军备竞赛就没法停下来。在各个邦国和财团相互交换利益，相互结盟，形成两股对抗性势力之后，就会开始热战。”loUVR
叶月抓挠着头皮：“整个邦联没有明事理的人了吗？”loUVR2
“这种蠢事每隔几十年就会发生一次，每次都会在双方损失惨重，吃尽苦头后才会重新回谈判桌。”loUVR
叶月不死心的问道：“即便有星耀之智这种人类之敌在侧也不惜打个昏天黑地？”loUVR
绯雪双手环抱在胸前，满脸见的多了的表情：“你这就不懂了，友商永远比境外敌对势力更可恨。”loUVR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