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回来时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42rHg1
哨站山洞，浅眠的夏天听到熊猫那大大咧咧地动静后立刻起身出来，迎面便看到了被瀑布淋成落汤鸡的凯撒。42rHg
“夏天巨神，我今天出去闲逛时，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情报。有个叫茶婆婆的妖怪老太婆把我叫去喝茶了，那老太婆人类模样，脑袋上多出了一对狐耳，一看就是妖精。她叫我跟你说，只要你能把鸟巢后面那个什么神照宫的玉石偷出来，你有什么忙她都帮你。”42rHg1
快速地汇报信息后，凯撒二话不说冲到猎鹰的后备箱里，拿出肉和牛奶便狂吃狂喝起来，这赶路可把它给累坏了。42rHg
这个名字无疑是很熟悉的，夏天马上记起灵犀养的白虎就提过这个名字。那是青丘唯二保持理智没被奴役的狐耳族之一，而且是鬼岛秀正的眼中钉、肉中刺。听大白的意思，那茶婆婆貌似是挺厉害的，毕竟是灵犀的老师。42rHg
“可以，反正我正好要去过神域的，凯撒说的鸟巢其实是鸟居吧？呵呵。”42rHg
夏天简单思索后淡然一笑，没有挑凯撒的毛病，而是为凯撒开了猎鹰载具上的热源，给它熏毛。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距离天亮时候已经不远，夏天在山洞内也开始了热身。天亮后，凯撒躺在车里酣睡，而夏天已经换了伪装的衣服。42rHg8
他要到到青丘的各个城镇巡游，了解地形和倭人的巡逻状况。42rHg
灰蒙蒙的太阳下，披着一身轻甲的灵犀从山道上下来，她的面庞因为活动后微有红潮，褐色的头发梳在头侧也有些濡湿，包括额上也有沁出的汗珠。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无形的热力。背着猎弓与箭袋，灵犀手里提着一只野鸡，一手攥着三块原生能石颗粒，脚步轻快。42rHg
她要赶紧赶回家去，不说处理猎物，她也需要沐浴更衣。42rHg
外面披着轻甲遮挡看不出来，其实她的内衣肚兜早已经被汗湿了。42rHg4
这一上午的时间，狐耳少女在山中疯了般的追逐野兽，搜寻猎物。她体会到了过去完全不曾有的畅快淋漓，昨天以前，灵犀都以为自己永远无法摆脱那缠绕自己的无边寒冷，但从得到了手里的三块小石头后，她重新找到了温暖的感觉。42rHg
到山道底时，突然一声咳嗽响起，灵犀的狐耳猛地一竖，她回望路边，只见路边站了个低头带帽的男子，身影还算熟悉。42rHg
“因为长生虫羽化，鬼岛秀正去找我了。我脱不开身。”42rHg
灵犀给了回答，她擦了下汗水，侧眼小心谨慎地看着周围的道路。42rHg
森莫神父注意到灵犀擦汗的手是紧紧攥着，好像手里有东西，他下意识地认为，对方是有要给自己的东西。42rHg
莫名的，灵犀内心生出一股紧张，回答也结巴起来，这一刻，她生怕自己手里能发热的石头离自己而去，生怕自己再堕入冰窟。42rHg
“神父先生。”灵犀突然唤道，“鬼岛秀正已经做出决定，他说明天晚上会举行我的成人典礼，让我向环之虫奉献自己的初夜和身体，然后把我送进神照宫。你能不能帮我，让我逃过这一劫？”42rHg
他看到了一双纯真少女的央求眼神，清澈而又带着一丝酸楚，怔怔望着他，等待他的回应。42rHg
莫名的，森莫神父感到内心深处一痛，好铁锤砸到了痛点似的。森莫想起了邻居女儿莉雅的笑容，以及她小时候虔诚背诵福音的音容笑貌。顿时，神父因为愧疚而感到难受。42rHg1
他裹挟圣职者的盛怒而来，但如今过去了九个月，他却一事无成。42rHg1
从来到青丘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知道莉雅被送到了鸟居背后的神域，但九个月过去了，他没往那里踏出一步。42rHg
换个角度思考，他已经有点羡慕那位假名叫徐爱民的秩序之剑，羡慕他的初生牛犊不怕虎。42rHg
因为清楚在神域会遭遇到什么，理性的软弱让神父不敢近前。42rHg1
心乱如麻的森莫神父匆匆应答了一句后赶忙离开，步子迈得很快，低头很失落的样子，背影也很狼狈。他的的最终回答语气很应付，根本不像是一个有主意的人，也完全无法让人相信。42rHg
灵犀脸上露出了淡然的微笑，看到神父那副表情后，她已经想开了。42rHg
她知道，这位神父根本没有能力帮自己，鬼岛秀正决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谁能阻止。这位神父也一样，他想改变这里的事情，但他没有能力。42rHg
默默攥紧了自己手中温暖的能量颗粒，灵犀提着野鸡，漫步回了自己家中。42rHg8
天色开始逐渐暗了下去，夏天换上了自己作战时穿的轻便训练服，背着黑火药与退魔圣焰，进入了青丘的城镇。经过两个白天的观察后，他对城镇巡逻的倭人部队换岗时间、巡查周期与地点分部有了很充分的了解。这次他没有伪装成狐耳族，就胆大妄为地混进了城镇。42rHg
躲在可以利用的茅屋和谷垛、草丛、任何能够把握的黑暗，夏天一路通畅无阻地穿过了城镇，沿着大路边缘的黑暗，靠近鸟居。42rHg3
巡逻的倭人刚走不远，夏天便迅速从河边奋起一跃，跳向了鸟居。那笠木上方的乌鸦惊起一片，熙熙攘攘地散开飞走。夏天落脚在浮木桥上也没停留，快速沿着浮桥跑了过去。在他这个方向，已经能够看到那水流尽头矗立的巨大石木宫城。42rHg
在明月彻底升上天空时，云天带着最后一丝落日紫阳的淡彩暗淡下去，残光映着群鸦飞响。河谷远方，凯撒默默抱着“熊人的命运”小口啜着，黑眼圈里的眼睛乌溜发光。在它身旁不远，茶婆婆拄着拐杖，静静望着那鸟居方向。42rHg
红色毛发的小熊猫站在她的拐杖上，用一只爪子遮着眼睛，极目远望。“婆婆，乌鸦来了。”它小声吱道。42rHg
片刻，一只三足的乌鸦从天而降，落在了茶婆婆肩头，喳喳叫起来。42rHg4
茶婆婆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带着一种沉重的仪式感，吩咐肩头的三足乌鸦，“你再去探。”支走了乌鸦后，茶婆婆面色淡然地和凯撒说道：“小食铁兽，我今天就看看你那位夏天巨神是什么斤两，他要是一去不回，你也不用怕，我来养你。”42rHg6
凯撒嗤之以鼻：“哼，我凯撒江湖熊人见了都要尊我一声世界撒，我可是要做世界之王的男熊，岂是你养得起的。”42rHg17
苍白的圆月再度悬在这片大地的上头，惨兮兮的月光照在院落里，留下一半光明，一半阴影。光暗交界处，凶猛的白虎提着吊眼巡逻，琥珀色的眼珠子在进入黑暗中时，散发着幽幽的野兽光芒。灶房里传来了炖煮的声音，咕嘟咕嘟的，鸡汤的浓香悄然扩散在院子里，香气四溢。42rHg
院子另一边的水房里，热气呈雾状缭绕，地弥漫了整个房间，好像云雾里的仙境。灵犀裸着身子用毛巾擦着头发，曼妙的处子身躯在飘渺的云雾中不断走动，在迷蒙中展现出更多的丰姿多采。那对狐耳也舒服地耷拉着。42rHg
她刚刚睡醒不久。在热水浴里睡觉早已成为她的习惯，然而今天的热水沐浴，她比以往感受到了更多的舒爽与畅快。换好衣服后打理了水房，她从屋子出来检查了炖汤。锅盖掀开，浓郁的香味伴随着热气散开，灵犀用力闻了闻，脸上不禁露出笑容。42rHg
乌鸦的叫声响起，几只三足乌鸦突然落在了灶火旁。“走开，今天没你吃的。”灵犀横了它门一眼，盖上锅盖。42rHg
灵犀听着，那微笑的面容逐渐消失。她听懂了乌鸦在说什么。42rHg
灵犀清潭般的大眼也有了波动，那淡红色的虹膜花纹好像伴随漆黑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是有胡子的那个，还是没胡子的那个？”她很着急地询问，她急切地想要知道是谁。鬼岛秀正的手下总不至于去闯鸟居，整个青丘除了两个没有归顺的外来者外，不会有人去刺探神域。42rHg
啪嗒，啪嗒……三颗原生能石颗粒先后从灵犀手里掉落，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松开了。少女目光落下，无神地望着燃烧的灶火，又看到脚边掉落的小石头，目光不知该放到哪里去。灵犀咬着自己的嘴唇，慢慢地，她的呼吸急促起来，突然使劲吸口了气，声音却忍不住哽咽起来，透明的眼泪夺眶而出。42rHg9
“所以你说要合作要帮我，就是这样子的吗？”42rHg16
她用力呼吸着，冷冰冰地看着脚边的石头质问，她拽起袖子用力擦了泪水，迅速转身跑到了自己的闺房，冷着脸从床下拉出武具箱，扒出了猎弓和箭矢还有轻甲，脱掉了身上的外衣。一面流泪一面换甲，但她神情始终绷紧着，除了不时需要用力去呼吸外，流泪的双眼哪怕泪水不停，也保持着高傲倔强的孤独眼神。42rHg12
水流尽头，浮桥通往的道路由鹅卵石铺成，道路宽广，两边矗立着一座座石笼照明，幽幽的火焰透过石柱缝隙向外散光，青白的暗淡火芒与月光混杂一起，毫无区别。这条鹅卵石直通山林掩映的宫城，无人看守。42rHg
夏天理所当然地沿路迅速冲了过去，撞开城门，闯了进来。42rHg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极为空寂，偌大的古墙下只有蔓生的野草，树木的空影在轻风中摇曳变换，而社屋与宫殿则在内部的光芒下，展现出了清透神秘的一面。那通往宫殿的社屋前矗立着两座怪物雕像，后背生长着翅膀，脸上长着鹰喙，凶厉的眼神高吊起来，狠狠地看着所有来者。夏天理都不理它们，径直闯进了社屋内。42rHg
社屋里漆黑一片，就在他闯进来时，一股外来的风跟着他一起闯进去，把社屋里的所有光芒全都吹灭了。恍惚间，夏天感觉到了某种不明的注视，这种感觉让他背若芒刺，轻度的不舒服。42rHg
“是黑暗凝视……”42rHg2
这种感觉越发清晰，夏天也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黑暗凝视，他不由地紧皱眉头，抬起了十万分的注意力，保持警戒。42rHg
“开启新的计划，调查黑暗凝视：我在青丘山落的神域感知到了强烈的黑暗凝视，千真万确。这在原则上是不允许的，青丘自诩是一个稳定的文明家园，那么一个稳定的文明家园最基础的必备的一点就是不会被黑暗凝视，但我现在观察到，这里的宗教地点黑暗凝视格外强烈，需要调查……”42rHg5
夏天默默给自己的世界之网管理功能下达命令，他的表情也终于变得严肃起来。42rHg
当感受到黑暗凝视时，他作为一位文明成员有绝对义务进行调查，夏天也知道为什么警员们会出事了，黑暗凝视对于人类而言，确实是不可触碰的危险，它如果持续存在的话，能够轻易摧垮任何受其影响的理智，乃至奴役一个世界，统治一个族群。42rHg
所以它的概念实际也只被允许出现在壁外，不予许穿过空间壁到达家园。42rHg
所有文明基地发现自己的家园出现被黑暗凝视的情况后，都可以直接上报秩序军团申请调查，而军团必须第一时间给予支援和危险排除。从至高无上的文明到最低等的聚落，这都是必须遵守的铁律。42rHg
秩序军团会保护每个联盟内的家园都不受黑暗凝视，也是军团建立的根本。42rHg
对人类来说，黑暗凝视一种类似冷血动物狩猎的眼神，类似但不完全是，它无端的、无意的、无情无思想无温度乃至无实物载体，但却会让人自发感觉到痛苦、不舒服、挥之不去的恐怖弥漫。它自黑暗的彼端出现，亦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于现世维度，自那不知尽头的虚无中，投射出一个来自上位生命的观察。42rHg2
也就是说，所谓的黑暗凝视，本质上可以理解为一种来自上位生命的暗中观察。42rHg18
甚至都不算暗中，它光明正大的看你了，但在你的视野维度里，是无从察觉对方存在的，只能感觉到无形的威胁与恐怖萦绕在自己身上，挥之不去。42rHg
所以这个未知上位生命是谁、是什么生物，通过黑暗凝视都无法判断。它有可能是善意的，也有可能是恶意的，还可能是无意识的；它可能是星界一位拥有宇宙体量智慧的传奇科学家和法师，也可能是虚无暗面最凶猛的混乱魔灵和秽物，还可能是不为人知的无名上古邪神。42rHg8
一般来说，黑暗凝视需要通过超感官知觉去感受。也就是通俗说的第六感、佛家的心眼、道家天眼、还有灵视等说法。这种超感官知觉人类基本都会有，超感官知觉越敏锐，感受到的黑暗凝视就越清晰。如果强大到一定程度，甚至能通过这个目光找到那个窥视自己的上位生命。42rHg5
但到那程度的话，这个被观察者概率已经不是人类，因为对视只会发生在同位生命之间，而且能和观察的上位生命对视的话，那么这之间的相互关系就是对视，并不存在黑暗可言。42rHg
你知道有人看了自己，那眼神让你很不舒服、脊柱窜凉，但你都不知道是谁，这才是黑暗凝视。42rHg3
在那种情况下，你唯一知道的一点是，那个在黑暗中凝视你的家伙于浩瀚黑暗的星辰宇宙里，绝对是在进化等级上远超你的上位生命，而上位是个模糊的相对概念，它的上位究竟有多上，就不是你可以揣摩的了。42rHg
它可以只看你一个人，让你感觉到莫名不舒服，感到总有一股杀机在看不到的地方威胁自己，折磨着你的理智，让你害怕恐惧甚至忧郁崩溃；它也可以俯瞰你的整个文明家园，让一个文明世界的人类全都下意识地感觉到后背发凉和莫名害怕，最终在那折磨中发疯失常，全球崩溃。42rHg
它与你的生命等级差距可能比你与蚂蚁的差距还要大，你可以轻易浇水毁掉一个蚁巢，而它甚至不用浇水，就能在不经意间毁掉你的家园。42rHg
家园不允许被黑暗凝视也自然是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有些距离是永恒的天河，跨过它只会酿成灾祸。42rHg
在多元宇宙与无数广阔星域位面中，人类与宇宙中进化更高层次的上位种族差距太大，那遥远的距离会让善意与恶意没有区别。那来自更高处的目光无论是和善友好的眼神，还是温情睦睦的回望，都会给下位文明招来灭顶之灾。42rHg
因此在秩序的规则中，作为上位生命不应当去用“眼睛”去观察低级生命的家园，哪怕随便瞄一眼都是被严令禁止，而空间壁存在的基础功能之一，就有一项是专门屏蔽上位生命的“目光”无意扫视。42rHg
一切种种，就是为了避免不经意间在群星中出现多看了你一眼从而引发灾难。42rHg5
当然，这只是防备无意地多看一眼，夏天感到的不是被扫了一眼，而是一种久久的注视。42rHg
“因为超感官知觉的不确定性和不可掌控性，这项知觉很难通过系统训练掌握去控制，所以在感受黑暗凝视时，人的精神和思想也会因此控制不住地进行自我运转的生物现象，进而会产生失控、发疯或者意识崩溃的现象。那些叛变的警员之前被送到过这儿的话，他们出来后无论干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可出现黑暗凝视需要处理的话，就不止是家园守卫军的事情了……”42rHg1
感受到窥视自己的黑暗凝视越发清晰，夏天的表情也越发凝重。42rHg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