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外面的人因为爸爸的死而来,代表受害者或者什么别的人向他们兄妹讨个说法。415KD
在死之前,他吃了家里最后的面包,踩扁了两只碗,把摇摇晃晃的桌子踢个散架。415KD
男人狂暴地咒骂着,上帝、政府、企业主、离他们而去的这个家从前的女主人,还有这个流着些那个女人印第安血统的异端儿子。415KD
但他除了把一个空酒瓶摔碎在他们面前,溅起的碎玻璃稍微划伤了姐姐穿着破塑料拖鞋的脚,并没有再做什么。415KD
他把姐弟俩赶到楼上去——这破烂的贫民区小屋有个更破烂的二层阁楼,然后锁了门。415KD
男孩的耳朵很灵敏,以前就很灵敏,现在听东西更加清晰。他听到男人在楼下摔摔打打地翻找着什么,继续咒骂着什么,然后出了门。415KD
姐姐那双平时看起来像是能说话一样灵动的眼睛难过地看着他。415KD
姐姐那双平时总是给他讲笑话,用各种俏皮话开玩笑的巧嘴现在紧紧抿着。415KD
曼哈顿每天都会有很多商场,留下很多当天卖不完,就必须扔掉的食物。这些东西会被教会或者其他什么人在下午六七点的时候收集起来,拉到地狱厨房这种混乱的地方。415KD
这时候可能已经剩不下很多了,姐姐还是要去碰碰运气。415KD
他们走到门口,谨慎地左右看看,姐姐把他挡在背后,探出身去看了看,然后牵着他出来。415KD
已经死了的男人和早就离开的女人把路边快饿死的一个女婴抱了回来,一年多以后然后有了他,然后他三岁的时候,女人和男人大吵一架,摔了不少东西走了,从此再不回家。415KD
毕竟他这个真正的儿子,男人也没怎么过问。两个人偶尔挨打,时常挨骂,说不上特别苛待了谁。415KD
姐姐的脚被碎玻璃划到,流了一点血。一条野狗跑过来,追在她身后闻着血的味道,眼睛发红。415KD
他们大声嚷嚷,要他们出来接受采访,问刚刚被打死的人平时是什么样子,问他们为什么那个人要出去开枪。415KD
他用被男人砸坏的桌子堵住了窗户,然后把唯一的衣柜堵在了门口。415KD
他们在他们那个下大雨一定会漏雨的家里,等着一个不知道什么结果。415KD
一整夜过去了。姐姐没有睡,他稍微迷糊了一小会儿,时梦时醒。415KD
他隐隐约约看到被打伤的孩子,一会儿又觉得被打伤的是自己。415KD
他恍恍惚惚听到男人咒骂着他是个异端、怪物,是上帝送来的惩罚。415KD
他感觉姐姐在身边微微颤抖,明明是夏夜,她却有些冷。415KD
姐姐也站起来,把他拉回背后,然后疑惑地看着他视线所朝着的方向。415KD
一个短发的女孩子,看起来比斯凯大几岁的样子,从墙里穿了出来,稳稳地站在地上。415KD
她穿着浅蓝色的短袖上衣,深蓝色略发白的牛仔裤,背着个斜跨的小书包。415KD
“真是不好意思啊,辜负你们的好奇心了,很不幸我们是人。”415KD
有几分轻佻的意味,关键是听起来很困,特别困,就像是马上要睡死过去撑着最后一口气说话那样。415KD
那声音不像是经过了耳朵传入大脑,而是直接进了脑子。415KD
“淡定一点,看看那蓝汪汪的妹子旁边,这么大个活人,看见了没?”415KD
明明是夏天,那人却穿了个黑色的罩衣,还拉起了风帽,裤子和运动鞋一水儿都是黑的,一副真的很困的样子低着头,一只手扶着墙,头靠在那只手上,看起来马上要栽在地上睡死了。415KD
鉴于此人和被熏得黑乎乎的墙完美融为一体,只要不吭气,存在感基本为零。415KD
“外面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小饼干记者,要进来真的不容易。”对方不仅困,还自来熟。415KD
黑衣人说话的时候算不上多尊重,站姿跟没骨头一样,。415KD
敢在你面前犯困、而且困成这样的人,要不就是睡着都能一指头按死你,要不就是对你绝对没有敌意。415KD
姐弟俩当然不至于想得这么清楚,但似乎明白点这个意思。415KD
幻影猫对蓝汪汪这个形容词非常不满,终于找到机会插嘴。415KD
“嗯?还没自我介绍?”黑衣人狠狠揉了一把脸,甩甩头,似乎清醒一点。415KD
对方已经彻底放弃了形象,背靠着墙一路往下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灶台边上油腻的地板上。她的风帽掉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秀气的亚洲面孔。415KD
就是这个不讲究的姿势,让三个人不约而同露出了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她。415KD
“坐坐坐,你们在自己家客气什么?站着说话不累么?都说了短话长说,来都来了着什么急呢?”415KD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揪住了黑衣女的领子,女孩子顺着他的手劲很淡定的坐直了些。415KD
被揪住的女子很安定地直视他的眼睛,约翰有某种感觉,她放低了身姿,就是为了把脆弱的脖颈递到他手里。415K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