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了我儿子。”吴文宸说道。“你想要什么回报？”414AJ
他的态度十分坦然，坦然到让夏晟远和苏瑾明白，这不是谦让的时候，而是他们大半年来一直在等待的那个时机。414AJ
如果放弃，吴文宸绝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给了。414AJ
“我是一名医生。”苏瑾看了看夏晟远，随后说道。“再高明的医生，在长期离开病人之后他的医术都会渐渐变得生疏。我擅长的是外科和急救，更加需要持续地与病人接触，这样才能维持我的医术。”414AJ
“不用到医院去。”苏瑾马上说道。“只要您允许我在府上行医，哪怕只是替吴家，或者是周围这些人家的仆人看病都行。如果你们信任我的医术，我也十分愿意为你们这些贵人服务。但您必须知道，对于绝大多数医生来说，只要不超出个人承受的限度，治疗过的病人和病症越多，医术就会越精湛。虽然这样说很不人道，但医生就是用病人的身体和生命磨练自己技术的职业。”414AJ
“各家都有自己的私人医生。”吴文宸说道。“包括我们吴家在内。”414AJ
“但他们并不住在府上专门为你们服务，对吗？”苏瑾问道。“我猜他们也不会替各家的仆人看病？我并不想夺走他们的地位和责任，我只是希望自己的所学不至于荒废。我会尽量减少用药，只做最基本的治疗，这样花费就不会很大。但仆人们难道不会因此而对贵人们感恩戴德？他们难道不会因此而能够替贵府更好的服务？如果某一天某个贵人不幸患了与他们相同的病症，受了相同的伤，阁下，那时候我在他们身上吸取的经验一定能派上用场！任何时候，能派得上用场的医生难道不是越多越好？”414AJ
吴文宸既没有点头摇头，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眯起眼睛看着他们，随后，他拿起了烟斗：“我会考虑的。”414AJ1
两人只能离开，而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变化。414AJ
但在将近一周之后的一天，当两人正在图书馆里继续抄录的工作，那个被称为老陈的管家突然走了进来。414AJ
“有一个仆人在修理房顶的时候摔了下来。”他简短地说道。“一条腿摔断了。”414AJ
夏晟远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内心的狂喜，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没有把真实的想法暴露出来，而苏瑾则镇定地点点头站了起来：“他在哪儿？请带我过去。”414AJ1
幸运，或者是不幸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们工作时似乎并没有严格的安全保护措施，这个修理屋顶的仆人身上绑了一根安全绳，但却没有严格地把它的另一端系在自己工作面的高处，而是随意地绑在了自己工作面旁边的一根横栏上，这让他一脚踩滑摔下去的时候，安全绳仅仅是保证他没有直接从三楼楼顶摔到地上，但却让他狠狠地撞在了二楼和三楼之间的外墙上。414AJ
听到他的惨叫声从别处赶来帮忙的仆人们好不容易才把他从悬吊的位置放下来，落地时又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断腿，让他哀号起来。当他最终意识到自己的伤有多重时，他绝望地哭了起来。414AJ
这样的伤如果是放在以前，处理的方式多半是送到城里那些专门针对他们这个阶层的诊所进行一些简单的救治，能不能好起来，会不会因此而感染送命，全看运气。除了管家、执事、立下过功勋被记住名字的护卫和贵人们的贴身仆人，大多数处于底层的仆人都不可能得到多好的救治。414AJ
要知道，在联盟，有名望的医生都是要预约，要排队的，不可能来为他们这种小人物治疗。414AJ
大多数时候，这样的伤都意味着落下终身残疾。虽然不至于像那些在外面讨生活的平民那样马上陷入绝境，但最好的结果也将是被送到吴家某个偏远的农庄或是种植园，在那些地方了却残生。414AJ1
“情况不算太糟。”苏瑾在检查了他的伤之后却这样说道。414AJ
当初袁光摔断腿的伤势比他严重得多，而他们手边可以使用的资源却少得可怜，但他却凭借运气，良好的体质，苏瑾的精心治疗和护理，一天天恢复起来，虽然他们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痊愈，但除非他自己又去作死或者是强行超限度地使用受伤的那条腿，基本的行走肯定是可以保证的。414AJ
而现在，他们能用的东西远比那时候多得多，而这里的环境也远比潮湿的丛林要有利得多，伤者看上去不会超过三十岁，体质很好，苏瑾有充分的信心能够把他医好。起码能够让他再一次行走起来。414AJ
“请给我准备酒精，锋利的小刀，针线，精盐，蒸馏水，绷带，坚实的细木棍，熟石膏……”苏瑾对陈管家说出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既然吴文宸同意让她来治疗仆人们的伤势，那他就没有理由不给她必须的工具和材料。414AJ
“苏小姐，请你列个单子，蒸馏水是什么？是蒸过的水吗？”414AJ
“请你们找几根长而牢固的棍子，还有几条床单过来。”苏瑾把所需的东西列给夏晟远，随后对在旁边观望看热闹的仆人们说道。“我们要把他移到更适合治疗的地方去，但不能再触碰到他的伤口造成二次伤害，要制作一个简易的担架。”414AJ
人们悄悄地看着陈管家，他点点头：“照苏小姐说的办！”414AJ
仆人们终于行动起来，能够在吴家大宅服务，他们都不笨，只是缺乏在夏晟远看来应该是常识的知识。在夏晟远和苏瑾的指导下，担架很快就做好，把伤者抬到了仆人们住的房子里，随后，生理盐水的代用品也调配了出来，除了熟石膏之类少数几样家里不可能常备的物品之外，苏瑾所需要的大部分工具和物资也都找到并且放到了旁边。414AJ
人们甚至提供了他们平时用来自己治疗小伤和止血的药物，苏瑾让大部分人离开，留出进行手术的空间，已经有过一次类似经验的夏晟远在旁边帮忙。414AJ
已经一年多没有动过手术，苏瑾感觉自己的双手已经开始变得有些不听使唤，但很快，她就把所有杂念都驱赶出去，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伤员身上。414AJ1
很快，他们就完成了断骨的清创、止血、复位、固定和简单的缝合。414AJ
夏晟远长舒了一口气，替腾不开手的苏瑾擦去额头的汗水，这时候，他看到久违的吴继晗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房间，正站在角落里看着苏瑾纯熟的手法。414AJ
注意到夏晟远的目光，他微笑着点点头，就像是长达数月的冷落从没发生过。414AJ
夏晟远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把那口恶气强压下去，同样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414AJ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