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如果这个高档休息室还能称作仓库的话——苍崎橙子坐在小酒吧旁边，低头玩着手机，手边放着一杯威士忌。电脑桌边新添了一台最新款家用游戏机，坐在软垫上的干也和式拿着手柄，电视屏幕上是任地狱出品的著名大乱斗格斗游戏，这会儿干也的角色已经被打穿了最后一条命。kXsoP1
黑桐干也无奈地放下手柄：“我输了，式还是很厉害啊。”kXsoP
“玩点别的吧。”式叼着Pocky巧克力棒，有些没精打采的，“喂，橙子，我们就这么等着吗？”kXsoP
“不然呢？”橙子头也没抬，“别想拉上我，无聊的话就和干也玩Pocky游戏吧。”kXsoP
两仪式偏过脑袋，犹豫了一下，迅速吃掉巧克力棒，用肩膀挤了挤干也：“出去走走吧，干也。”kXsoP
“...因为我猜你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式盯着黑桐，脸稍稍凑近了些，“但似乎很不好开口，所以给你机会吧。”kXsoP
黑桐僵在那里，把求助的视线投向橙子。后者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用口型向他无声说了句“加油啊”。kXsoP
橙子想道：啊啊，这么说来也是，虽然这两人一向是平平淡淡的相处氛围，但也差不多到那一步了呀。没想到是式先挑明，看来两仪家那边也很着急呀。不过，干也这个家伙，真的会说出漂亮的求婚告白吗，这家伙应该是“月色真美”那种类型，真是让人着急。kXsoP
黑桐叹了口气，难为情道：“这么明显吗？唉，我本来是想先和橙子姐商量一下。”kXsoP
她可没有过求婚经验，突然被求婚的经验倒是有一些，但都是以拒绝为基础做出答复，找她商量这种事有什么意义？kXsoP
黑桐苦恼道：“毕竟怎么看都是会影响人生走向的大事，而且好像有不少难处。”kXsoP
哪有什么难处，两仪家那边早就认准你这个来之不易的上门女婿了，难道是黑桐家那边不愿意儿子入赘？kXsoP
哎呀，你这小子，触雷了吧。橙子幸灾乐祸地想道。怎么能当着女方说这种话。kXsoP
“啊，因为觉得式可能会不开心，所以在慎重考虑后没有事先告诉你。”黑桐浑然不觉似的，继续道，“但是...说实话我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果然还是说出来大家分析一下比较好吧。”kXsoP
橙子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放下手机：“等等，究竟是什么事，说来听听？”kXsoP
“是这样。先前在观布子的时候，爱丽丝桑私下找过我一次。”kXsoP
“她邀请我加入她的组织，好像是日本地区情报部门干部的职位。”kXsoP
等等，你知道什么？难道之前的话题就是这个？只有我一个人想歪了吗？！kXsoP1
“爱丽丝想要聘用你啊...奇怪，影山那个组织看中了你哪一点？”kXsoP
虽说黑桐干也是她的雇员，但在观布子市时橙子就已经打算跑路了，圣杯战争结束后她也不会留在日本，所以也没有什么被挖墙脚的不满。但一码归一码，影山那边怎么会向黑桐这个普通人递出橄榄枝？kXsoP
“因为黑桐先生有着相当出众的情报能力，更重要的是他的性格。”kXsoP
爱丽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和影山先后走进仓库，后者抱着几个盒子：kXsoP
“我们在日本地区的情报部门...迫切地需要一位处事稳重的正常人。”kXsoP1
影山把盒子放在工作台上，若有所思地抚摸着暗红色盒子上的黑色系带。kXsoP
爱丽丝这小妞又在撒谎。他虽然不知道基金会协议部在日本地区的状况，但求贤若渴这种事情怎么也不会落在一个情报能力出色的老好人头上。情报工作大部分时候可是相当危险的，再如何缺乏人才，至少也得找侦探和退役警察来做吧。kXsoP
除非，基金会看中的其实是黑桐干也的另一些无可取代的特点。kXsoP
影山青心中了然。虽然他的记忆很混乱，但随着记忆在梦境中逐渐复苏，丰厚的人生经历让他对一些隐晦手段洞若观火。kXsoP
如果黑桐干成为基金会员工，那两仪式对基金会的态度也不会太糟。确保黑桐干也在基金会看得见的范围内安安稳稳地生活，也就等同于确保了两仪式的稳定。kXsoP
这么说来，虽然还是利用感情羁绊的小手段，但基金会还是意外地有人情味嘛。kXsoP3
影山青沾沾自喜，肯定是我这个领袖的人格魅力感染了手底下的员工！kXsoP
不过...说到底，他还是不太希望黑桐这样的好人卷进基金会的事情里。看看影山自己吧，多么正常的一个好人，就因为基金会，天天都得背锅，按爱丽丝的说法还经常被人咒骂。kXsoP
影山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但是，我们这边的工作也的确比较辛苦，或许还会发生不测，加入之后要签署许多保密协议，并且禁止随意辞职。这些都是必须坦诚相告的事项。虽然希望黑桐君加入我们，但更重要的是你自己...以及身边的人的想法，请慎重考虑吧！”kXsoP
言下之意就是这个工作真的挺坑，你还是回老家结婚吧年轻人。kXsoP
爱丽丝凑过来，装作收拾工作台上的盒子，以非常细微的声音说道：kXsoP
影山青眉头一皱，同样压低声音：“你别唬我，我哪来的闲心去盘算这个。决策部那群混蛋搞得事情不要总是推到我身上！”kXsoP
爱丽丝轻声细语：“有一次你姓黑桐。”kXsoP11
“当然，黑桐君在我们的情报部门只需要负责一些日常事务即可，相比而言很是轻松，在家也可以从容办公。安全方面我们有非常优秀的保密方式，绝不会让员工的身份泄露，还有随时可以呼叫的安保部队。如有需要还能申请特派人员，上至王牌特工，下至皇家保姆，务求解决员工的一应需求！”kXsoP1
影山青满脸笑容，语气温和：“我们还有一系列员工福利。法定节假日必不可少，员工生日还有礼物，结婚有蜜月假期，赠送环游世界七日旅游劵，我们负责一切开销！我们在世界各地都有产业，员工出行医疗购物买房都有优惠！连在便利店买泡面都有折扣！怎样，挺不错吧？”kXsoP
黑桐不知如何是好，主要是条件这么好义务这么低让他心里犯嘀咕。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影山先生明明是个年轻人，笑容里却好似透着一股浓浓的慈祥......kXsoP5
式咬着指甲，狐疑地盯着影山青，这家伙看她和干也的眼神怎么好像一下子就变了。kXsoP1
爱丽丝悄悄说道：“先生以权谋私的样子还真是老练呢，我怎么不知道基金会员工是这种待遇？”kXsoP
影山青恼羞成怒，压低声音：“我一个老年人，还能有什么追求！再说这本来就是原定计划，我只是推动了一下而已！”kXsoP
“好好好。遵命，OM。”爱丽丝懒得说什么，低声道，“经费从先生的工资里扣！”kXsoP
影山青一惊：什么，原来我还有工资？我还以为我是义务工呢。kXsoP3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黑桐君你好好考虑，之后再给我们答复即可。现在我们该做正事了。”kXsoP
橙子打起精神，终于来了，她倒要看看影山这家伙待会儿是什么表情！kXsoP
法阵严谨而条理清晰，勾勒出几何式的美感。宝石粉末在灯光下闪耀，红宝石耀眼炽热，绿宝石鲜艳翠冷，蓝宝石折射着大海的深沉与天空的澄澈。未知生物的骨粉渗着惨白，蝙蝠翅膀的薄膜上镀着黄金与白银的丝线，汞液和丹砂在奇异的重力场中互相包容，流转为阴阳双鱼的模样。十字架庄严神圣，黑曜石粉画出的倒五芒星漆黑如渊。神秘，玄奥，复杂而和谐，法阵静静地存在于仓库中央，仿佛亘古不变的静止之物。kXsoP
那就是个扭曲混乱、毫无美感、要素过多、胡堆乱砌，完全不符合数学美感，正常人看着就会头皮发麻的垃圾法阵。kXsoP
橙子盯着那几行用黑宝石粉末画出的C语言代码看了一会儿，艰难地移开视线。kXsoP5
她该腹诽影山这家伙人傻钱多，还是该赞叹那种连编程软件里备注代码的绿色字体都用祖母绿宝石完美还原的严谨呢......kXsoP2
你哪只眼睛看出这个法阵简单的。橙子无力地想道。虽然是一团糟，但它已经在复杂上做到某个极致了。kXsoP
“降灵仪式的关键不在法阵上。”她还是解释道，“只要圣杯响应，它就唤来英灵，一般来说御主只需要提供英灵活动的魔力。”kXsoP
影山青摩拳擦掌：“今日万事俱备，它不认也得认！爱丽丝，上家伙！”kXsoP
人偶小姐欠身行礼，走到仓库角落，从那堆黑布下拿出一个长匣，递给影山。kXsoP
那是个装饰朴素的铁匣，但相当狭长。如果里面是圣遗物的话，橙子判断，那可能是某位英灵生前使用过的长柄武器。枪吗？影山这次是打算召唤Lancer？kXsoP
影山没有继续念诵咒语，他打开长匣，用右手取出里面的东西。kXsoP
枯木上满是焦黑的疤痕，几乎难以看出它本来的面目，但橙子从那些焦痕之中，隐约窥见了残缺的卢恩符文。枯木在尖端分叉，缠绕，化为矛尖。古老而深沉的气息，在枯木被从铁匣彻底取出的一刹那，浸满了整个仓库。kXsoP11
式将干也挡在身后，双眼中绽放湛蓝之色。橙子几乎被那磅礴的威势冲刷得失神，她后退几步，惊疑不定地看着手持矛柄的影山。kXsoP
“战利品。”爱丽丝轻柔的声音仿佛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在那场伟大的狩猎中，猎人与猎物的身份逆转。我们从献祭之王的残骸上，得到了它。它象征【誓约】和【献祭】。”kXsoP2
影山青大步踏入法阵，高举长矛，矛尖朝下，苍青的光在枯木上流动：kXsoP
“端坐七重之顶，匍匐九渊之深。圣哉，大星行空，吾至此，见证无移之誓！”kXsoP
银盘上盛着石刀，石刀旁是黄金、乳香和没药。kXsoP1
影山青拾起石刀，那石制之刃在他手中，恍若未遇阻隔般切开黄金，将乳香和没药碾成粉末。kXsoP
“见那大星动摇，见那誓言铸就，汝便降临，受吾赠予。”kXsoP
影山青念诵着咒语，再次踏入法阵，右持石刃，割开左掌。kXsoP
鲜血坠下，溅在逆行的生命树上，落入太极图外环绕的衔尾之蛇眼中。kXsoP
“逆行之路，缠绕无尽，满溢王冠之理。此门轰然洞开，九千亿星辰尽入。轮转！轮转！轮转！”kXsoP1
阴阳双鱼应声而动，外环的衔尾之蛇睁开眼睛，与太极图相逆而转。逆生命树缓缓伸展枝芽，托起十字架与倒五芒星。kXsoP
橙子抓住爱丽丝的手臂：“他在做什么！你们想做什么！这根本不是在召唤英灵！”kXsoP4
爱丽丝温和而不露痕迹地抽出手臂：“我们只是单纯想试试，能否直接得到圣杯。”kXsoP3
橙子的声音有些嘶哑：“你们疯了吗，你们想要强行拽出圣杯，但如果失败会怎么样，你们考虑过吗？”kXsoP
“如果暂时没能成功。”爱丽丝微笑道，“那就只能尽快结束这场圣杯战争了，假期太长对先生也不好。”kXsoP1
什么？橙子盯着笑容完美无瑕的人偶。她早该想到，精神病人身边怎么会有正常人！kXsoP1
人偶随即将工作台上的三个盒子带来。影山打开盒子，里面分别是一方玉印，一面牌位，以及小巧的神坛和香炉。kXsoP
影山将神坛放在法阵中，置上香炉，在香炉前摆放牌位。那牌位是玉石雕刻而成，正面以篆文写着“万应灵验圣杯君”。kXsoP5
“魂归来兮————金乌出扶桑兮天魄坠，灵皇皇兮英神垂，魂归来兮！出不入兮往不反，至九嶷兮无归路...”kXsoP5
影山青神色严肃，浴衣宽大的袖摆缓缓摇动，他口中念诵着某种带着楚音的汉语，身姿腾挪间舞出古老的巫蹈。神坛摇动，玉牌颤抖，巫毒图腾中的晦涩篆文隐约要挣脱束缚。kXsoP
橙子木然看着这荒诞而诡异的场面，觉得圣杯或许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kXsoP
影山舞罢，掏出那方【元亨利贞敕令鬼神】印，狠狠向神坛上按下：kXsoP
玉印摁在神坛表面，整个法阵剧烈颤抖，甚至连地面也在微微抖动。kXsoP
这怎么看都是要爆炸啊。橙子眼皮狂跳，思索着该不该拽着干也和式立刻跑路。kXsoP
爱丽丝突然啊了一声：“忘了提醒先生不要用力过猛，这下该不会把圣杯玩坏吧？”kXsoP
橙子立刻拉住黑桐干也的衣领，而两仪式也一直紧握干也的手，她正好能把这两人一起带出去。kXsoP
但为时已晚，影山青似乎有些不满意，一脚踹开神坛和玉牌，随手扔掉印章，往后一跳回到法阵外，伸出左手对准法阵，喝令道：kXsoP
“吾乃真实，吾乃成就一切之人，吾乃背负一切之人。”kXsoP
“听吾之言，行吾之义。起誓吧，予汝权柄、荣耀与剑刃，允汝行走世间！...妈的，给我过来！”kXsoP4
恍然间，撼动山海的钟声，席卷而来。kXsoP1
仿佛巨门洞开，烈日升起，吞噬世界的火焰中开出妖异的红莲。kXsoP
赤色之潮，转瞬间淹没了整个冬木。kXsoP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