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远川西岸，影山青从面包车后备箱搬下器具，站在河堤上眺望了一眼夜色中的冬木大桥，便沿着坂道走了下去。loLYi
河岸上，龙之魔女肆意地宣泄着魔力，肉眼可见的漆黑雾气向上升腾，河堤上的野草仿佛被狂风压迫，水面掀起层层浪潮。loLYi
“可以了，就算是藏在郊外的家伙也应该能察觉到这里的响动。在他们过来之前，先休息一下吧。”loLYi
影山青搬了两条帆布折叠钓鱼椅，放在烧烤架前，从袋子里取出调料和保鲜盒：loLYi
“这里风景不错，河水也没有被重工业弄臭，是个进行露天烧烤的好地方。来，坐，尝尝我的手艺！”loLYi
魔女盯着烧烤架，又盯着影山青看了一会儿，站在原地没有动弹。loLYi
影山青见她的眼神又险恶起来，楞了一下，醒悟过来：死于火刑架的圣女显然是以为影山青又在借机嘲讽她，但他真的没有，野外烧烤还是临行前爱丽丝的建议...哦，他明白了。loLYi2
深感某人恶趣味的影山青只能叹气，也没有再叫黑贞德，自顾自往烤架里添了煤炭，铺上一小层干草，用点火枪引燃。loLYi
菜品是从超市里买来的，牛肩肉、猪五花、鸡翅、里脊、羊肉，蔬菜不多，只有青椒和一些菇类，沿海的冬木有非常新鲜的贝类和鱼，影山青从家里拿了一些生蚝和牡蛎，还有两尾八寸长的青花鱼，见后备箱容量绰绰有余，就又搬了一件啤酒进去。loLYi
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食材都没有处理过。影山青也不嫌麻烦，自个戴上手套，拿着铁签串起菜品，也就是两三个人的量，很快便弄好整齐码在盘子里。他想了想，又拿起剥好鳞片的鱼，往干净的鱼腹里塞香料和酸菜，然后用锡纸裹好，满意地放在烤架上。loLYi
先前几串涂抹好酱料的烤肉已经滋滋冒油，影山连忙翻了个面，拿起刷子添了点孜然，渐渐有香味飘了出来，黑贞德小巧的鼻翼微不可查地动了动，接着强行扭头看向河面。loLYi
“还真是悠闲的家伙，加油吃吧，等到那些家伙过来，这或许就是你的最后一餐咯。啊啊，真是遗憾，已经没有令咒了呢，我是不会帮你挡住其他从者的哦？”loLYi
龙之魔女抱着胳膊，用脚来回碾着一株无辜的小草，露出恶意满满的笑容：“当然，你要是哭着求我的话，待会儿在你快被宰掉的时候救你一命也是可以的...但是，袖手旁观好像更有趣？怎么办才好呢，御主。”loLYi
今天恢复的那道令咒，被影山用来命令黑贞德尽情释放气息，吸引其他参战者。所以，他现在的确没有限制龙之魔女的手段，幸好昨天早上那两道“禁止攻击御主”的令咒效力很强，至少无需担心黑贞德会在他吃烧烤的时候突然袭击。loLYi
影山青咬了一口肉质极佳的牛肩，继续往烤架上放菜：“昨天比试的时候，你也在场吧，你觉得就凭那些可能还不如你的英灵，能够干掉我吗？”loLYi
黑贞德噎了一下，接着冷笑道：“瘫在地上半天动不了的家伙在说些什么啊，英灵和你这种连自己能力都掌握的半吊子是不同的，哪怕是再一般的英灵也拥有自己的得意本领。而且，这次你要面对的可能是六个从者和他们的御主哦？想想看，满怀敌意的家伙们感受到挑衅，赶过来后却看见一个混蛋光明正大地坐在这里吃烤肉...该不会是你那个黑心助手想要借刀杀人弄死你吧？”loLYi1
影山青悠悠哉哉地翘着二郎腿，时不时翻转烤肉，炉火正旺，肉类的醇厚香味和特制酱料混在一起，相当勾撩食欲：“挨个清理比较麻烦，有些参战者的据点就在居民区里，动静太大会不好收拾。所以我打算主动选择交战地点，集中在起来一次性解决。”loLYi
他瞥了黑贞德一眼，龙之魔女连忙收回悄悄看向烤肉架的眼神，装作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loLYi2
“...说起来，这两天也没见你吃过东西，虽然英灵不会饿，但难得来一趟，也试试现代的食物吧...虽然烤肉也不算现代发明的食物。”loLYi
影山青晃了晃手里的铁签，指向另一个折叠椅：“过来坐吧，我一个人吃有点奇怪，陪我喝点酒也好。”loLYi
黑贞德犹豫片刻，还是沉着脸坐过来，平静地伸出手：“既然如此...拿来吧。”loLYi
影山青拿出两瓶麒麟牌啤酒，用手指撬开瓶盖，递了一瓶给黑贞德，诧异道：“你不会烧烤吗？不应该啊。烧烤的乐趣有一半是在过程里，只是吃的话...好吧，也挺爽的。”loLYi
她是小村庄出身，进入战场后也没有享乐的空闲，哪会有悠悠闲闲做烧烤的经历？loLYi
啤酒没有冰镇，黑贞德喝了两口，皱起眉头，她不太习惯现代日本啤酒的口感。loLYi
这时旁边递来一串羊肉，从者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loLYi
一人一英灵沉默地吃着烤肉，因为分量不多，很快便只剩两条锡纸包着的烤鱼。loLYi
黑贞德突然说道：“看在烤肉挺好吃的份上，待会儿逃跑的时候我会带上你的。”loLYi1
我倒是更想听你说“烤肉挺好吃，所以想要留在现世继续吃更多好吃的食物”。否则没有对现世的依恋，就算发高额工资也没有吸引力呀。loLYi
黑贞德抛着空签，揶揄道：“把你家里那几个人都拉过来的话倒是还有微弱胜算，哦，那个笑眯眯的黑心女人除外，我觉得她会趁机捅你一刀。”loLYi
影山青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伽蓝之堂那三位是协助者，不会直接参战。爱丽丝...她说自己负责处理公务和照顾老人，但不负责打架。不过没关系，我不是一个人上，而且我应该也不用出手。”loLYi
从者少女斜视他一眼：“想靠一顿烤肉让我战斗的话，还是梦里想想吧。”loLYi
影山青疲惫道：“我好歹是个幕后BOSS，这种小规模战斗当然是由属下们处理。”loLYi
黑贞德皱眉：“虽然不知道你这家伙是什么来历，但即使出动这个时代的军队，普通人的武器也是无法伤到英灵的。”loLYi
而且，四周都很平静，成一定规模的部队即使隐藏起来，也逃不过英灵的感知。loLYi
“控制部的四支肃正小队，八个满编制自动机械作战集群，在我的理解里都不属于‘普通人’范畴————我看过装备配置清单，他们原本还想带上引力撕扯器和单兵用质子炮，让我给否了。”loLYi9
影山青一想到那张密密麻麻的列表，就觉得更加头疼：“我有时都觉得我们才是这个世界最不稳定的危险...听爱丽丝说，那些小子们一听说是和我并肩作战，情绪很高涨，觉得带的家伙不够酷就会给我丢人。唉，这个锅我是绝对不能背...”loLYi4
黑贞德听得一脸茫然，显然要让一个十三世纪村姑理解这些名词是很困难的，即使圣杯给英灵们灌输了现代常识也没用————质子炮这种玩意儿显然不属于现代生活常识。loLYi
见到从者少女的表情，影山青也反应了过来，他想了想：loLYi
“哦，你听不懂啊...那没关系，我给你举个很浅显易懂的例子吧。抬头，你看见什么了？”loLYi
黑贞德抬起头，看见夜幕沉寂，今晚月色黯淡，暗青色的夜空中只有零零散散的星星点缀。loLYi
“在启明星东北方的那颗，看见了吗？————那不是星星，那是一个天基武器。”loLYi
“...你知道人造卫星吧？就是现代人发射到近地轨道的无人航天器。那也是一个人造卫星，平时主要用于情报和监测，但同时也搭载着武器系统。”loLYi
影山青打了个比方：“只要我一声令下，天上那东西就会发动超视距打击，在微秒内摧毁目标。满负荷应该能把大半个冬木抹掉，当然这次只需要低功率启动就好，而且多半用不着。”loLYi
“不是核能武器。是...另一种更快捷、更彻底、更方便的东西。”loLYi
影山青把空啤酒瓶妥善放进垃圾袋里：“哪怕是对神明也有效————我们试过。”loLYi7
他的语气相当坦诚，完全不像是喝醉吹牛的家伙，所以哪怕内容过于离奇，黑贞德也有些将信将疑。loLYi
现世已经到了这种水平了吗？不对，这两天黑贞德也看过电视，嗯，苍崎和那对情侣看电视时她也在旁边，所以她知道这恐怕不是现世的普通水准。loLYi
黑贞德沉默片刻，说道：“有意思...混蛋御主，你看起来不像这么有权势的家伙啊。”loLYi
掌握着这种程度的势力，却还像个无业游民一样坐在河堤边玩露天烧烤，啤酒会喝到干干净净，还顾虑到环保特意准备了垃圾袋...实在是很奇怪。loLYi1
影山青欣慰道：“好啊好啊，上下级关系就是从这种日常聊天里增进的。”loLYi2
黑贞德厌恶地撇开脸：“啧，真是恶心的说法，谁想了解你这家伙...”loLYi
“别害羞嘛，你看，我知道你的生平...别瞪着我，我知道你不想谈这个话题，不过作为沟通的基础，你却还没有了解我的生平，这样不太好，搞得我好像占了便宜一样。”loLYi
影山青想了想，又起开一瓶啤酒，大马金刀地坐在板凳上：“看来今晚的其他朋友还要再准备一下才能到场，趁着有空，我们来...玩个思维游戏吧。”loLYi
“是啊，虚构推演的游戏，某种近似于讲故事的娱乐。我来提出一个命题，而你来提问找出漏洞，我们一起推演这个虚构的故事。”loLYi
“题目是：【如果世上有一位永生不朽之人】。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样的人？”loLYi3
黑贞德瘪嘴嘟囔着，但见影山郑重其事，只好勉强回应道：loLYi
“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会饥饿，会干渴，会受伤，能够感受疼痛，仅仅只是不会死的这样一个普通人而已。”loLYi6
从者少女嗤笑了一声：“喂喂喂，这怎么也算不上‘普通’吧？脑袋糊涂了吗你这家伙...算了，那么你这位不朽者，出生于什么时代？中世纪？大航海？工业革命？”loLYi
“少啰嗦！”黑贞德俏脸有些涨红，用力挥舞着手臂，“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这些圣杯都有灌输！”loLYi1
“好吧，真是方便...嗯，回归正题，出生的年代啊...”影山青苦恼地挠了挠下巴，他有些不确定道，“就暂定为，一万五千年前？”loLYi4
“晚期智人。和尼安德特人不同，这个时期的人类，和现代人在智能上已经没有多少区别，所差的只是文明的积累。”loLYi4
影山青侃侃而谈：“更准确地说，我们这位朋友曾经所属的种群，已经开始制作精美的小件雕刻品，在洞穴墙壁上绘制壁画，进入了旧石器时代的晚期。”loLYi
黑贞德茫然地眨了眨眼，什么，这个家伙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听不懂。loLYi
从者少女咳嗽两声，作出一副“哦哦我明白了”的样子：“原来如此...那即使在智力上没有差异，可外貌肯定和后来的人类不太一样吧？”loLYi
“其实外貌也相差不大，呃，从种族上来看的话...嗯，既然如此，那就补充一个设定吧。”loLYi
影山青想了想：“这位原始人朋友在漫长的时光中，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肌肉群和骨骼，以及一些奇妙的化妆易容技巧。这使得他行走在任何时期的任何地方，都不会显得突兀怪异。”loLYi
“哈？你这是耍赖吧！”黑贞德眯起眼睛，“这还算得上是‘普通人’吗？”loLYi
“这是思维游戏，我当然可以补充设定。”影山从容地喝了口酒，“并且，人体有许多奥妙之处，常人穷极一生也难以知悉，而原始人朋友的优势在于，他时间足够充沛。”loLYi1
黑贞德白了他一眼，没有计较，这种所谓的‘思维游戏’对她而言也是种新奇有趣的事物，她决定继续下去：“这样一来，这个家伙应该是异常强大的魔术师...不，即使是魔法使也很正常。”loLYi
影山叹息道：“恰恰相反，他根本不懂魔术。或者说，他从未见过任何神秘和超凡之物。”loLYi
“这不可能！即使是我那个年代的农民，一生之中也会有一两次遇上神秘！”loLYi1
黑贞德反驳道：“这个原始人活了那么久，就算是一直呆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他...他自己也会成为神秘的一部分！”loLYi
影山青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嘴唇微动：“你经历的那个时代...真的存在过吗？”loLYi
“没什么。”影山青摇摇头，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那么，再追加一个设定吧。这位原始人，他生活的世界，没有丝毫神秘。”loLYi
“也就是说，神明，吸血鬼，根源，这些东西根本不存在于那个世界上。”loLYi
黑贞德跳了起来，指着影山的鼻子：“混蛋御主，你是在耍我吧？这次直接修改了整个世界的设定，太过分了！”loLYi
影山轻轻拨开她白皙的手指：“冷静，冷静，反正我们讨论的也只是一个虚构的世界，删删改改也无所谓嘛，这也是乐趣所在。”loLYi
龙之魔女没好气地坐了下来：“所以，这个思维游戏的规则是，我找漏洞，然后你来圆场吗？”loLYi
黑贞德加重语气念出‘普通’这个词，讥讽道：“如果他活到现在，肯定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loLYi
黑贞德不明白影山为何会露出尴尬的神色，只听他说道：loLYi
“他委实不算天赐英才，只是常人的水准，最多算是个秀才吧。在很多方面都难以超越各个时代最杰出的那些天才，但他唯一的优势是，他有太多时间去专注于某项学问，而那些伟大的学者们却都倒在时针之下。可惜，这种奢侈也让他染上了浪费光阴的坏毛病。他虽然动辄就会花上几十年研究一个问题，但如果兴趣发生转移，他又会立刻放下所有的成果，毫不犹豫投入其他地方。这就是加强版的三分钟热度吧，嗯，三十年热度？”loLYi8
黑贞德皱眉道：“...听起来真是个不知珍惜的混蛋啊。”loLYi
从者少女动起脑筋，琢磨了一会儿：“那么，总结一下，你虚构出来的这个人物，是一个活了一万五千年的原始人，他不会死，能够随意更改外貌，拥有非常广博的学识...这样的家伙，完全可以统治世界吧？”loLYi
影山高兴地拍了拍手：“看，你开始了解这位原始人朋友了！”loLYi2
“啧，这种毫无责任感的家伙。”黑贞德厌恶道，“仅仅是兴趣转移，就将亲手创建的国家弃之不顾，这种性格真是糟糕。”loLYi
影山青瞥了一眼从者少女，眼底含着笑意，看来即使变成了黑色，有些品德仍然没有变质嘛：loLYi
“缺乏热情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当他用几十年时间铸就一个王朝后，举目四望，却发现自己的宏阔疆域仅仅是两条河流之间的冲积平原的一部分。某天晚上，他仰望星辰，只觉得王座之下承载的东西是如此渺小无趣。他走向大海，从此再没有带上过任何一顶王冠。”loLYi7
“还真是洒脱...那么，在往后的岁月里，他都做过些什么呢？”loLYi
“什么都做过一点。学者，天文学家，诗人，屠夫，打铁匠，医生...他在罗马尼亚的一座小城做过守墓人，也在雅典卫城的山丘上编写诗歌和喜剧。嗯，还做过酒保，在1941年的珍珠港，难忘的经历。”loLYi2
这样一个永生不朽之人，竟然会跑去杀猪宰牛？这着实超出了黑贞德的理解范围。loLYi
“啊，当然有。他和很多著名人物都打过交道，在人类所知的历史中也占有许多席位。当然，是用不同的身份和名字。”loLYi4
影山青平淡道：“不过，他从未觉得这些显赫值得夸耀，那只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有时甚至是巧合和身不由己的重叠。”loLYi
“比如？”黑贞德追问道，她已经有些投入了，“他经历过什么著名事件？”loLYi
“他见证过耶稣之死。”loLYi3
影山青端详着黑贞德的神色，从者那张精致的脸庞没有出现愤怒，只是相当讶然，看来她的确不再信仰曾经的主了：loLYi
“顺着这条线往上，他曾和释迦摩尼论道，曾在柏拉图门下听讲，与孔丘相谈颇欢。做过很多人的老师，也做过很多人的学生，无分高低贵贱，他视他们为探寻真理道路上的同路者...但我觉得，很多事情在这么久之后，都难以说清。我们还是不要花时间去构建他在历史中的身份了，他终究只是过客。”loLYi2
“我很好奇，这个人有没有向谁透露过...他的秘密？”loLYi
“很少，但的确有过。教训和苦难使人成长，在几次失败的倾诉换来苦果后，他决定隐藏自己的内心。但有一段时间，他的身份处于半隐秘的状态。那是在中国的唐王朝，他作为一名史官生活了一百二十七年，当然，几乎所有朝臣都不知道史馆里还有这么一个人。”loLYi5
影山青露出回忆的神色，当然，在黑贞德看来那只是他在思索如何编造那个不朽者的平生：loLYi
“谪仙人的秘密被李唐的皇帝们隐藏在心底最深处，连最亲近的心腹也不曾吐露丝毫。李治死后，他的皇后也没能知晓这个秘密，直到晚年，她在一次宴散后漫步于园林中，在史馆外的凉亭里遇见一个史官。已是帝王的皇后，纵然在暮年也保持着年轻时惊人的记忆力。她想起曾经在太宗的书房里见过这个男人。她印象深刻，因为威震八荒的天可汗在和这个人对话时，身为臣子的那方反倒更加从容平静。而数十年过去，眼前之人相貌依旧，她已经从豆蔻年华变得鸡皮鹤发。皇后不动声色，暗中调查这个人的一切，在越发心惊的同时，女人对青春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她想得到谪仙人不老的秘密，不惜一切。”loLYi6
黑贞德听他讲述着这段发生在陌生国度的虚构故事，不禁问道：loLYi
“后来？一场突如其来又蓄谋已久的政变击垮了皇后，她的儿子逼迫她退位。而作为报复，皇后至死也没有向儿子吐露那个秘密。于是，谪仙人从朝野彻底消失，安史之乱后，他离开了中国。”loLYi
影山青想起自己的名字，有些感慨，这个名字就是那时取的。那一百二十七年就如同浮光掠影，在沉默中逝去，拾起零零碎碎的残骸，回首时才发现已经物是人非。loLYi1
她自己都未察觉，这个“虚构”的故事已经让她陷了进去。loLYi
影山愕然看着她，回过神来不禁失笑：“当然。在漫长岁月的早期，他和许多女人相遇，相恋，结为伴侣，诞下子女...然后目送爱人老死，接着是儿女，子孙，子孙的子孙...即使经历如此之多的离别，他仍然习惯不了这种感觉。”loLYi2
实际上，他也记不清楚了。那些美好的陪伴已经模糊，只剩下隐约的刺痛感，作为往事的注脚。loLYi
“所以，后来他成了一个单身主义者。在我看来，这是件好事，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别人。”loLYi
黑贞德眨眼道：“我觉得，这里应该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创痛使他再也无法爱上其他人。”loLYi
“...符合戏剧原理，但很可惜，痛苦在时光面前没有那么牢固。世间有这么多美好，他很难忍住不去触碰。”loLYi
影山青愁苦道：“他还是会想和漂亮女孩上床，不过毕竟年纪大了，很多时候他能忍耐。”loLYi
“淡漠。长生者对人世间一切的淡漠。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而且他还没有发疯，那他骨子里肯定是个淡漠至极的家伙。”loLYi
影山青默默想道，晃荡着最后一瓶啤酒：“你是这样想的吗？”loLYi
“的确，他的性格必然变得有些淡漠，很多事情都觉得无所谓。”loLYi
“但...我想，有些东西，一旦根治在心灵深处，那岁月就无法浇灭它。这些东西，是岁月的河床底部沉淀出的，璀璨的结晶。所以我想，当人们真的越来越了解这个世界，就会...越来越热爱它。”loLYi2
“热爱。因为那时，尘世轮转，高尚和卑劣都被消磨，剩下的就是更加真实的东西，就像我们头顶的这片星空。”loLYi7
黑贞德忽然怀疑地盯着他：“你这家伙，该不会是趁机给我灌输你那套理论吧？”loLYi
“没有，只是我的所思所想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坚信的东西，因人而异，所以你听听就好，不必当真。”loLYi
影山放松地坐在折叠椅上，眯眼享受拂过的微风，余碳在噼里啪啦地燃烧，星夜的河堤上，烧烤架旁的垃圾袋里堆满了空啤酒瓶，安静地像一场梦。loLYi
影山青拎起空啤酒瓶，掂量了一下，觉得颇为趁手，点了点头：loLYi
“现在，事情发生了转变：如果这位生活在毫无神秘的世界中的永生者，忽然有一天，发现世界变了，哪有是怎样的情形呢？”loLYi
“是的，世界忽然变成了你很熟悉的样子————变成了现在这个。而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觉得一切理所当然。哪怕是听他讲述自己的故事，也不会有人相信吧。”loLYi
影山青笑了笑，说道：“思维游戏到此为止。客人们来了。”loLYi
黑贞德忽然抬起头，看向大桥的方向，也站起身来：“...有意思，也是毫不掩藏行迹的嚣张家伙啊。”loLYi
影山拎着空啤酒瓶，悠闲地等待着：“啊啊，别急，再来几个就动手。”loLYi
黑贞德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你这家伙，之前不是说要告诉我你的平生经历吗，结果只玩了个莫名其妙的讲故事游戏，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说啊！”loLYi3
影山青笑了笑，他轻声说：“我的故事有点长，没酒啦，以后再说吧。”loLYi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