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弦冷眼旁观着，直至少女紫色的眸子中透出真切的绝望。40xN4
他本来是在警惕对方的目的，虽说这女人之前在大雨中淋雨的样子很可怜，但陆弦从未忘记过自己身份的敏感，尤其是魔女事件之后更是如此，但小心谨慎绝无错误。40xN4
而且现在的陆弦，已经愈发适应这个危险的世界了。他已经学会了交涉，他明白：最好的交涉就是明晰对方的目的和筹码，隐藏自己的目的和筹码。40xN4
这位见习圣女小姐有求于他，为此的“筹码”是她自己的全部。40xN4
虽然，这份“筹码”并不足以打动自己，但这并不妨碍听一听她的“目的”。40xN4
“坐吧。”40xN42
陆弦屈起手指敲了下桌子，指着对面的椅子示意了一下。40xN4
见习圣女怀疑地看着他的举止，注意到他语气里细微的区别——虽然依旧是毫无感情，但没有感情并不是冷漠，而是平淡。40xN4
她犹疑了一下站起身，既然自己的条件没有打动对方，她的心态索性变得破罐子破摔起来。见习圣女顺着陆弦的意思坐在了他的对面，沉默地凝视着他——即使隔绝铁盔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动摇。40xN4
一个身穿女仆装的凡人少女走上前来，神情恭敬，嗓音也很甜美，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符合面部表情的好奇——看来刚才圣女跪地那一幕还是很引入注意的。40xN4
见习圣女听到他的话，方有一种饥饿感涌上喉头。因为刚才的行动太过匆忙，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如今被陆弦刻意提起，肚子也顺势发出了抱怨的响声。40xN4
对见习圣女小姐的凝视置若罔闻，陆弦转回身子，像刚才一样老神在在地看着窗外。40xN4
被无视的少女抿了下嘴唇渗出的鲜血，心头涌上一股无力感，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40xN4
并不是什么稀罕的景色，只是大雨中被冲刷着的城市街道，雨中没有什么行人，显得空寂、冷漠。看着这在几个月中逐渐熟悉的场景，她不禁涌上几分感慨，想起了自己刚刚来到这座城市时候的事。40xN4
现在这座雨中空寂的都市和她当初的印象迥乎不同，那时候她只感觉热闹，无数奔走来往的冒险者，华丽的公会大楼，漂亮的洋馆，还有集市上各式各样的新奇的商品……总之，这座边境的开拓城镇比起自己老家的村子，实在是繁华和新奇了很多。40xN4
见习圣女小姐收回视线，看着自己胸前挂着的白瓷徽章，她暗叹了一声，感到平静了很多。40xN4
这期间，推着餐车走过来的女仆已经把丰富的菜肴一件件地摆放在桌子上，有蜂蜜烤面包、乳酪、曲奇等等小点心、炭烤鹿肉、红酒焖蜗牛，见习圣女小姐甚至看到了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白瓷的壶嘴里飘出红茶的香气。40xN43
女仆小姐把所有菜肴摆好，又鞠了个躬，就推着车子离开了。40xN4
见习圣女有些赌气地开口道，她也不知道为啥，或许真是自暴自弃了，嘴上也变得随意了很多。40xN4
“明明之前，还想让我请客来着。”对面的铁盔下透出讥笑声。40xN42
少女切了一声，也不再客气，反正认清了自己现在一无所有。40xN4
她大口撕咬着鹿肉，吃得满嘴流油，毫不掩饰自己乡下人的姿态。如果是曾经的自己还会顾忌少女的面子，但现在，那个自己希望把姣好的面貌给他看的人已经不在了。40xN41
陆弦倒并不介意，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吃相，作出评价。他本来就觉得这女人很有意思，比如她大胆地钻进自己伞下的举动，毫无顾忌地跟了自己一路的行动。他刚才的冷漠，更多的只是交涉的手段而已，至少从女人刚才跪下来的态度看，这人是真的走投无路了。40xN4
见习圣女听到这居高临下的评价，皱了下眉头，一边继续消灭盘子里的奶油泡芙点心，一边用含糊地声音开口道：“你不吃吗？”40xN4
陆弦把胳膊拄在桌子上，打量她脖子上系的白瓷级冒险者徽章。他当然不可能在这里摘掉头盔吃东西，饮食一般都是在房间里锁起门来解决的。40xN4
“吃饭的时候还要戴头盔，真是个怪人，我怎么就找上这个人来帮忙了……”注意到他目光的少女在心底嘀咕着，“等等，我好像从没见过他摘下头盔过。”40xN42
“你之前-提到-什么‘边境最强-白瓷级’，那是-什么意思？”40xN41
陆弦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只是问出了自己稍微关心的问题。40xN4
“你在边境公会这边很有名的。你不知道？”少女艰难地吞下一大块肉，注意到陆弦的关注，她琢磨一下，详细地说道：“你和那位信奉地母神的巫女是公会特意展示的新人冒险者典范，一介白瓷级冒险者，冒着大风险接那些没多少金钱回报的哥布林巢穴任务，还总是穿着一身寒酸的盔甲，从不摘头盔，搞得神神秘秘的，这样奇怪的人当然引人注意。很多黑曜，乃至钢铁级别的冒险者都整支队伍死在哥布林手上，你们却能接连成功。所以很多资深冒险者对你们的实力都是很认可的，把你们叫做‘最强白瓷’。”40xN4
“这样啊。”没想到自己已经有了这么大名气的陆弦皱了下眉，他对那个称号还是不由得充满了吐槽欲望：“该死的，边境到底有多少‘最强’啊……”40xN44
他本以为自己行动已经很低调了，但没想到问题出在柜台小姐那边，怪不得自己两人这么突兀地越级进阶，看来公会那边确实不傻，而且冒险者们消息灵通，对新生的实力者还是很关注的。40xN4
但这也算在他的预备之中，他本来就像成为高级冒险者获得可信的社会身份，所以陆弦倒并不算惊慌。40xN41
“所以，你就等在-我回来-的路上？因为-传言里，我们-像是好人？”40xN4
“……嗯，你确实很敏锐。”听到他露骨的话，见习圣女沉默了一下，还是诚实地点点头，“可惜没有见到那位神官小姐，感觉女孩子会更好说话一些。”40xN4
“你现在-倒诚实。”陆弦斜瞥了她一眼，接着道：“没错，那家伙-是个圣母，如果是她，估计-刚才-你跪下的瞬间，她就-答应了。不过，她去-神殿-修行了，得过几天-才能回来，可惜了。”40xN4
“所以，想让我们-帮什么忙？丑话说在前边，我未必答应。”40xN4
见习圣女小姐一怔，随即两眼闪过明亮却忧郁的复杂视线：“……嗯！这对您而言并不难……”40xN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