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晚餐安排在了另外一个地方，厅小得多，一起吃饭的人也少得多。除了邱元常夫妇，就只有参谋总长和梁孟。lqLjj
从他们微妙的身体语言，夏晟远猜想梁孟应该是参谋总长的妻子，最起码也应该是情人关系。lqLjj
他原本以为老白也会出现，虽然知道双方闹翻的可能性并不大，但这样的安排还是让他心里微微地有些不安。lqLjj
“我们聊得很愉快。”好在邱元常很快就主动说道。“可以说是相见恨晚。当初在安澜学院的时候，我们还碰过面，参加过同一个社团，也都听过高老师的课。不过我比他们大三届，他们刚刚入学不久，我就已经毕业到边境上来了。”lqLjj
参谋总长适时地接上了这个话题，开始聊他们年轻时代在安澜城的趣事和糗事，他入学的时候高纪华已经被捕入狱，正在等待宣判，而老白等人也离开校园全力为他奔走，这让他既没有听过高纪华的课，也没有在校园里见过老白、李戌等人。lqLjj
“他们这批人也算是安澜学院的传奇了，只不过，从校方的角度来看，对他们应该很头疼吧？”他一边吃菜一边以轻松的语气说道。“等到我快毕业的时候，他们的名字已经被列为禁忌，也听不到他们的消息了。谁能想到，十来年后，他们的名字又会重新以被通缉者的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lqLjj
他的话语里满是唏嘘的感叹，却流露出了许多让夏晟远关注的细节。lqLjj
安澜学院是联盟的最高学府，但同时，也是执委会家族的禁脔之一。邱元常和他出自这个地方，夏晟远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但老白他们这些人也全都出自于安澜学院？lqLjj1
那他们所推动的这场革命，究竟应该算是什么？lqLjj1
就在他们闲聊的时候，邱元常的妻子和梁孟也在与苏瑾和雅兰谈天，邱元常的妻子似乎并不善言辞，话题的中心虽然始终在她身上，但真正推动谈天的，却始终是梁孟。lqLjj
梁孟大概不是参谋总长的妻子，谈话中邱元常的妻子无意中提起，他的妻子和孩子都留在安澜城，而邱元常和她的儿女们也都在安澜城读书。每年她都有一半的时间要回去照顾他们，而邱元常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们了。lqLjj
“孩子太小没法完成这么远的旅行吗？”苏瑾试探着问道。lqLjj
梁孟笑了笑，很快就把话题引到了其他方向。lqLjj2
这顿饭一直都没有涉及关于他们三个人接下来的安排的话题，甚至没有任何涉及具体细节和事务的话题，邱元常等人应该是想要给他们一个留下一个宽松愉快的初步印象，而夏晟远和苏瑾也努力地迎合他们的期望。lqLjj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起码表面上是这样，但回到房间之后，他们却都感到疲惫不堪，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再动一下了。lqLjj
“希望他没那么多时间花在我们身上。”第二天早上，夏晟远忍不住这样对苏瑾说道。“像吴文宸那样随便意思一下就好。”lqLjj
但邱元常却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做，虽然并不是每顿饭都和他们一起吃，但每隔两三天，他总会抽时间出来和他们一起吃顿饭，聊聊天。lqLjj
作陪的多半是参谋总长，但也有其他军官，甚至还有要塞的高级技术人员。lqLjj
据夏晟远的观察，军官们的表现通常很自如，甚至有胆子在席上说一些无关大雅的荤段子，而技术人员们在邱元常面前的表现则都很拘谨，以前应该并没有多少这样和他一起吃饭的经历。lqLjj
不过这也给了他与这些人接触的机会，而邱元常也没有限制他们在要塞中的行动。只要是在梁孟的陪同下，除了空港、炮位、仓库之类的地方，绝大多数地方他们都能进入。当然，不能离开要塞的范围。lqLjj
要塞中有一所医院，并不对平民开放，只为要塞中的军人、技工和他们的家属，以及张江城的少数上层服务，夏晟远陪着苏瑾去了几次，发现他们的业务量并不十分饱满。lqLjj
他们的医术夏晟远评判不了，但就他看来，这所医院的作风与他们之前在安澜城见过的那些相差无几，医生们的态度也相差无几。他们丝毫没有交流沟通提高医术的愿望，虽然态度亲切和蔼，骨子里却是浓浓的警惕和抗拒，死死地占着自己的这一方小天地，不容许任何外来者进入，抢夺他们的利益。lqLjj
这与他们当初在安澜城时的情况很像，但他们还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切入点让苏瑾有机会一展所长。lqLjj
真正有能力，既懂理论又有实践能力的技师都留在安澜城，那里有更好的条件，更好的待遇和环境，足以满足他们各方面各样的需求。而他们这些人，则多半出身边地或是某座小城，往往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多半是在实际工作中依靠自己的努力积累了一些经验和技术，其中甚至有很多本身是谬误但却被当做真理传下来的东西。lqLjj
他们从事的不过是修修补补的工作，飞艇、枪械、火炮和各种机械、工具的日常维护保养，性质不太严重的维修，仅此而已。核心的技术依然被安澜城牢牢把控，蒸汽机和飞艇真正出了什么问题，要么拆下来运到安澜城去，要么就必须从那边临时把技师请过来进行处理，而这些人在修理的时候，也从不让他们在旁边帮忙，连学习的机会都不会给他们。lqLjj2
技术的天花板也就是手工制造火枪和小口径的火炮，制造一些蒸汽机上对精度要求不高的配件，但弹药却完全不能自给。lqLjj
张江要塞附近的矿山出产铁、铜，但却没有精炼的技术，生产出来的生铁和粗铜用火车运到安澜城去再一次提炼，然后制成各种各样的工业品再重新卖回来。lqLjj
没有炼钢厂，没有精密机床，没有冲压设备，没有硫磺、没有硝石，更加没有化工技术，每一颗子~弹，每一发炮弹都必须由安澜城依照计划供给，定期核查库存和使用情况。炮弹甚至要求回收弹壳，并且制订了严厉的考核举措。lqLjj
“联盟对边境的防范很严啊。”夏晟远忍不住在私下对苏瑾说道。lqLjj
“也许是第一代或者是第二代人制定的措施，毕竟，他们应该还记得我们那个世界的历史，知道历史上有很多叛乱都源自边军，而中央军往往因为优渥的环境变得虚弱不堪。”lqLjj
在这样的制度下，即便是边地如邱元常这样的实权者也很难与安澜城对抗。lqLjj
他们当然可以挖空心思地偷偷以各种理由转移和囤积子~弹，但在安澜城的严密监视下，数量不可能很多。一场激烈的战斗就有可能消耗掉他们多年想方设法累积的弹药，没有生产线，边地与安澜城的对抗就占尽了劣势。lqLjj
而回收炮弹壳则进一步限制了重火力的使用，他们从弹壳的状况就能判断炮弹是被正常消耗还是拆开取出了里面的火药。唯一可以做手脚的大概只有用于矿山的炸药和空艇所用的炸弹，但矿山的炸药用量应该能在产量上判断出来，而空艇使用的炸弹，大部分其实是燃烧弹，无法转化为弹药使用。lqLjj
民间的弹药则受到经济手段的控制，高价在给执委会家族源源不断送去巨额利益的同时，也限制了民间所能拥有的弹药的总量，只够满足日常所需，远远达不到叛乱所需的数量。lqLjj
夏晟远甚至很快就联想到，邱元常的子女之所以不能到要塞来与他会面，或许也是这个制度的一部分。他们就像是被扣押在安澜城的人质，联盟以良好的生活环境和优渥的待遇为代价，把他们留在了自己的视线当中，让这些边地的高级军官们生不出叛逆之心。lqLjj
这种制度试图从根源上切断叛乱的发生，起码从现在的状态来看，它应该是成功了。lqLjj
而夏晟远这时候也完全明白，为什么当初吴继晗在看到他的那个发展计划时，毫不犹豫地就否决了其中关于制造火枪和弹药的部分。不仅仅是他所需要的机器不可能买得出来，就连他所需要的原料也不可能找到购买的途径。这个行业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在离开安澜城的地方建立起来，自然，即便是有再大的利润回报都不值得投入。lqLjj
这样的现状也让夏晟远困惑了起来，起码从表面上看，邱元常并不需要他和苏瑾做什么，但站在他的立场，夏晟远实在是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庇护他们，甚至不惜对抗吴家的势力。lqLjj
“也许，等张雪回来我们就能得到答案了。”苏瑾安慰他道。lqLjj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希望就像是一个诅咒，几天后，邱元常突然派人来通知他们，张雪出事了！lqLjj
“探险队在恶劣天气下遭到了恐龙人的突然袭击。”参谋总长面色凝重地告诉他们。“他们发来最后的电报里说，他们的营地遭到偷袭，许多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杀。剩下的人已经在暴雨中强行起飞，希望能够平安返回。”lqLjj
“消息就此中断，司令已经派两艘飞艇去支援他们，希望他们能够坚持到救援到达。”lqLjj
夏晟远抬起头看着邱元常，他的双眼满是血丝，看着窗外，一言不发。lqLjj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