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这不过是邱元常拉拢自己的手段，但夏晟远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激动了起来。42PmL
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多，默默地做了许多准备，也付出了许多努力，却一直没有施展的机会，不管邱元常真实的意图是什么，这或许是他遇到过最好的机会。42PmL
他没有隐藏这样的情绪，而是自然地把它表露出来，这让邱元常微笑着点点头，举杯喝了一口酒。42PmL
“我想建一座工厂。”夏晟远考虑了一下，缓缓地说道。“但在那之前，我必须要先办一所技校，培养一批合格的工人。”42PmL
利用张江要塞现有的工人并不是不行，但即便是他已经在要塞的工坊中取得一定的威信和影响力，要想完全指挥这些工人还是不太容易。42PmL
大多数劳工都没有得到过很好的教育，也从来没人系统地告诉他们，该怎么做，为什么要怎么做，要注意些什么。他们缺乏工业所需要的基本思维和意识，自由散漫，忽视安全、纪律和规则，缺乏精雕细琢的精神和责任意识，得过且过，必须先经过长时间的培训才能投入生产。42PmL
而具有工业思维的技工、技师们又自视太高，他们的基本知识和技术都足够，但因为他们都经历了多年的努力才爬到现在的位置，很难拉下脸来接受新的东西，也几乎不可能听从他这样一个空有技术没有等级的新人指挥，总是下意识地进行对抗。更糟糕的是，他们的知识和习惯当中存在许多谬误，已经根深蒂固，甚至比新人更难管理。42PmL
即便是在现代社会，违章的也往往是工作多年的工人而非新手，何况是白垩纪？42PmL
更何况，即便是邱元常再怎么支持他，也不可能把要塞工坊中的骨干都给他，让要塞工坊的工作停滞下来。与其花费大量的精力去改造要塞现有的工人，倒不如从头开始，按照自己的需要培训和挑选新人。42PmL
“和现在通行的做法不同，我这里不会强制要求学生必须做满多少年才传授真本事，也不会让他们先给师傅打下手，自己一点点在干活的过程中摸索，而是系统地从基础开始传授基本的知识和技术。第一年打基础，第二年看情况开始筹建工厂，让学生半工半读，结合实际锻炼技术。”42PmL
“如果是这样，你这个学校要怎么维持呢？你怎么保证他们学成之后愿意留下？”42PmL
“第一年象征性地收取一些学费，维持学校的日常开支。第二年开始工读之后，工厂的产出应该就能抵销开支。我的想法是，合格的工人就是最大的财富，他们能够创造的价值肯定会远比学费高得多，没有必要在这个事情上考虑赚钱的问题。如果他们学成后愿意在我们的工厂里工作，这些学费可以全部返还给他们。如果表现出色，还可以获得奖学金。至于留人的问题，我认为主要还是从氛围和待遇两方面入手。邱司令，现在说或许有点难以理解，但我相信适应了这里的工作氛围之后，再到别的地方去就会觉得很难受，甚至变得和其他地方格格不入，无从着手，最终，他们多半还会回来。”42PmL
以这个世界对技术和知识的渴求和普遍藏私的做法，一所以公平和开放态度传授技术的学校一定会获得成功，夏晟远对此很有信心。而他也相信，人的内心一定会追求积极、公平、高效的环境。当他们习惯这种生活，再让他们回到白垩纪平均水平的工坊和工厂，他们将会无法忍受那样的环境。42PmL1
他构想中的学校最大的威胁是那些受到冲击的作坊，但既然他已经获得要塞军方的支持，那这一环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一个无根无底的外来户做这样的事情当然是找死，但那些人难道还敢冲击军方的地盘，破坏军方的资产？42PmL
他把自己的想法挑拣了一部分讲给邱元常听，后者听得很入神，甚至忘了手中的酒杯。42PmL
“很有意思。”当夏晟远结束自己的讲述，他点了点头说道。“大部分人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第一选择都是想要尽快做出成绩，一鸣惊人，要么就是希望能够最大限度的坐享其成，恨不得能够享受更多的便利，尽可能地走捷径。很少会有人像你这样想要从头开始，走一条远路。夏晟远，我果然没有看错你。”42PmL1
“先别急着。”邱元常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我有一个条件。”42PmL
他从不指望邱元常毫无私心，不计代价地帮助他实现理想。这个世界不会有圣人存在，哪怕有，也不会被他碰上。42PmL1
就算邱元常不提，他也会主动提出把利益的大头交给他们。42PmL
“我可以给你委任一个正式的职务，让你用要塞的名义行事，给你提供场地，资金，提供你其他必要的帮助，还可以派一些人给你，由你指挥，帮你把架子搭起来，避免不长眼的人来惹你。”邱元常说道。“但你要优先招收我们推荐给你的人，你所建立的工厂要为要塞服务，还有，这个技校和工厂都不要和GPZ扯上关系，要保持纯粹。”42PmL
“这些都是应该的。”夏晟远点点头。“技校我希望能够完全归于我名下，至于工厂，只要给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可以。但我希望工厂的管理权归于我，要塞负责监督。”42PmL3
“可以。”邱元常点点头。“股份的事情先不急，等你开始筹建工厂的时候，再根据后续需要的投入和从事的行业来决定好了。”42PmL
“可以问一下，司令准备推荐什么人来上学吗？从教育的角度考虑，我希望能够尽量招收年轻人，最好是二十岁以下，没有经历过太多事情的年轻人。”夏晟远斟酌着词语说道。“我的精力毕竟有限，一开始能教的人不会太多。”42PmL
他并不介意邱元常往技校里塞人，但他的精力有限，不可能花费太多时间在这些人身上，关系户最好是少一点，这样对大家都好。42PmL
“二十岁以下？”邱元常摇了摇头。“如果是在安澜城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这里是张江，你觉得会有多少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离开家乡跑到这里来跟你学技术？就算有要塞支持，你要怎么让他们了解你的办学宗旨？怎么让他们相信你比其它师傅强？难道你还能从那些工坊里抢他们的学徒不成？”42PmL
“我这里每年都会有一批士兵退伍，大概占到士兵总数的五分之一。”邱元常说道。“大部分人都会回家乡去，继续从事入伍之前从事的营生，种田、放牧什么的。也有一些人见识了张江的繁华之后，不愿意再回到故乡去，想要留在张江谋生。但你应该也看到了，这个地方能够提供的机会太少，大部分行当都已经形成了圈子，很难接纳新人加入。总不可能每个人都去当冒险者吧？很多时候，我们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吃亏，上当，甚至误入歧途。”42PmL
“不管是作为他们的长官，还是作为他们的长辈，我都有责任替他们找出路。你这个学校既然是要找人来学技术，那为什么不教他们？我相信你能教给他们真正有用的东西，不会像那些民间的工坊那样，藏着掖着，把他们像奴隶一样用上好多年才教真东西。我也相信，他们肯定比你从外面招募的年轻人更容易调~教。相比那些人，他们也更能接受由你来传授他们新的东西。”42PmL6
“你觉得呢？”他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看着夏晟远的双眼问道。42PmL
夏晟远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双赢的事情，我没有理由反对。只是，当过兵的人，真的会愿意来做工人吗？”42PmL
“你不是说了会给他们一个不一样的氛围和足够的待遇吗？”邱元常笑着问道。“比起种地放牧，学一门手艺总要强得多吧？”42PmL
我这里教授的可不是什么手艺啊……夏晟远悄悄地摇了摇头。42PmL
工人阶级是社会运动的真正基础，而这些曾经当过兵的工人……夏晟远现在也没法预测，他们在自己的调~教下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对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冲击。42PmL9
邱元常的兴致却很高，他站起来，走向书桌，把酒瓶拿了过来。42PmL
夏晟远急忙把自己杯里的残酒一饮而尽，放在茶几上让邱元常倒酒。42PmL
他看着邱元常，突然有点不太确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42PmL
一个人可以作假一时，却不可能永远作假下去。42PmL7
且看一看吧。42PmL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