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是谈话声，声音很大，但听不清。lhNyS
“那我的爸爸妈妈？”我抬起头问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lhNyS
“一切都会过去，叔叔和阿姨会对你很好的，把我们当成你新的爸爸妈妈吧。”柯林叔叔摸我的头。lhNyS
在那场清洗中，失去双亲的不止我一个，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混血精灵赫拉同样失去了他的父母，他父亲的“朋友”带着士兵找到了他们的藏身处，赫拉被母亲的隐身魔法救了一命，躲在角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如何被那队士兵折磨致死，他的母亲如何被那些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叔叔”所玷污，最后从小小的地窖里满身是血地爬了出来。lhNyS
“你并不是真的不懂。”赫拉直视着我，“和我走吧。”lhNyS
“会有的，”赫拉说，“保护好自己，绝不要相信人类。”lhNyS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我：“等我找到了，就回来接你。”lhNyS
他和一个陌生的健硕中年人，与一名埋头看书的阴沉女孩一起。lhNyS
他说他这次来到人界是要去找到并拯救更多像我和赫拉爱莎一样的同族，然后带着我们，去一个没有人类的地方。lhNyS
“我爱精灵。”爱莎答非所问。她又看向了我：“恩雅，你恨人类吗？”lhNyS
“这样。”爱莎耸肩，“要告诉她吗？”她用开玩笑的语气问赫拉。lhNyS
我没有追问，我不是那种好奇心旺盛到惹人不快的人，何况这种哑谜并没有追问的价值。lhNyS
“别真吃啊！我是逗你玩的，来吃这串！”卢卡斯把那串碳丢进了火堆，从背后拿出一串烤的正好的青蛙递给了我，“恩雅你也太乖了吧？”lhNyS
我们就这样沉默，只有火堆劈啪作响，和咀嚼食物的声音。lhNyS
“去南方。”卢卡斯拨着柴，“今天遇到的人告诉我，南方的某座小镇，有精灵和人类一起生活。”lhNyS
“不知道。”卢卡斯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希望那边情况不要像北方这么糟糕。”lhNyS
“人类为什么要杀掉精灵呢？”我不知道自己在问谁，但我需要一个答案。lhNyS
“因为我们更强大、更有智慧、更美丽、更高贵，他们竞争不过我们，又嫉妒我们，所以卑鄙地要杀掉我们。”赫拉冷笑着，“他们永远不会试着去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而是千方百计让对手变得弱小。”lhNyS
“当然不是。”卢卡斯一巴掌拍在赫拉脑袋上。“别把杀人说的那么轻飘飘的，无论何种生物，取走另一个生物的生命都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lhNyS
卢卡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当然不是人类，我们是精灵。”lhNyS
卢卡斯的微笑有种难以言明的意味，但来不及细看，阴影就覆盖了他的面庞。lhNyS
旅途的最后，是极南的一座海岛，那里有最后的精灵遗民。lhNyS
我们坐在船上，望着远处高高升起的黑色 图腾，知道我们又一次来晚了。lhNyS
赫拉咬着牙，忿怒道：“为什么不用你的魔法？！为什么不用空间转移？”lhNyS
“没有信标，无法施展空间转移。”爱莎解释，“而且就算有信标，也存在着施法距离，从尸体状况来看，他们至少死去了一天之久，我们来不及的。”lhNyS
“只要我们不休息的话，只要我们全程用飞行术的话！他们本来不用死的！”lhNyS
赫拉声嘶力竭，眼睛通红地瞪着卢卡斯：“你不是精灵王吗？做些什么啊！我们的军队在哪里？我们还要重复多少次这种悲剧？！”lhNyS
我望着漫山遍野的蔷薇，它们怒放在废墟之上，那么悲伤地灿烂着，空气中的橘子香浓到让人窒息。lhNyS
即便他们杀死了我的父母，即便一路上目睹了太多悲剧。lhNyS
“终有一日，我会带着我们的士兵回来，”赫拉站在一具烧焦了的精灵尸体旁，他的眼中映着废墟的火焰，“焚烧他们的房子，杀死他们的孩子，折磨他们的亲人和朋友，将那些迫害过我们的，下贱的、卑微的、恶心....”lhNyS
“小屁孩儿，瞎说什么！”卢卡斯一巴掌拍在赫拉的脑袋上打断了他，赫拉一个踉跄，脸上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却拼命压抑般扭曲。lhNyS
卢卡斯族长挥动大手，最后那具尸体也慢慢地变成了一丛将放的蔷薇。lhNyS
他站起身，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怅然地环视四周残垣断壁，最后又蹲下，挨个抚摸着我们的脑袋。lhNyS
“这个世界是所有人的，”我艰难地说，“没有人有权力独占它。”lhNyS
“爱莎，不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吗？”卢卡斯突然笑眯眯地说。lhNyS
“唉，小爱莎这么冷淡嘛，”卢卡斯撅起嘴，“大姐姐要生气了啦。”lhNyS
卢卡斯最后望了眼满山遍野的蔷薇，说：“我们回家吧。”lhNyS
那是一个没有阳光的地方，我们整个种族，蜷缩在地下。lhNyS
我依然想念着柯林叔叔一家，和冲我吐舌头鞠躬的大黄狗。lhNyS
我复刻了卢卡斯叔叔的信物，有时候会越过结界偷偷溜到人间，短暂地望一望太阳。lhNyS
时间有限，我最远只能走到一个小村子，我给那个村子和它周围的一切都起了名字，那条河，那口井，那座小土丘，那头驴子。lhNyS
所以，我们生于地下，躬于黑暗，葬于虫腹，满足于这样的日子。lhNyS
想到自己的箭簇可能洞穿人类的躯体，夺走他们的生命，我感到一阵无法抑制的恐惧与恶心。lhNyS
刚认识不到几小时的紫郁小姐果断地做出了这样的决断。lhNyS
我的手颤抖着，心中有种悲哀的屈辱感，仿佛他们在逼我褪下全身衣物，供人观赏。lhNyS
耳旁传来混乱的叫喊，是什么“消失”“镇静”“式”之类的话，我听得见，却不想听。lhNyS
为什么精灵会爱着人类呢？！为什么无法去恨呢？！我爱你们，你们就可以随便伤害我吗？lhNyS
磅礴的声浪将我淹没，它们像是聚拢起的汹涌海浪，我坐在浪尖上，等待着它们把我狠狠拍落。过往一幕幕浮现。lhNyS
“精灵有属于精灵的活法。”卢卡斯叔叔的笑容在篝火旁明灭，阴影吞没它前，我捕捉到了汹涌的悲伤。lhNyS
是了，像大多数人一样，每段可以风淡云轻讲出来的沉重过去，都并不是真相。lhNyS
就好像每一个童话的背后，都有另一种解释，如果公主绝望了，就可以把那些被血和精 液黏在最后一页幸福结局后的真正故事，一页，一页，读给你听。lhNyS
我一直想念着柯林叔叔，想着他粗大的手掌，想着他粗重的呼吸，想着他胡须上烟草的臭味。lhNyS
我盼望着再一次见到他，将匕首插 进他的眼眶，再搅动，再抽出，再捅进去。lhNyS
每一次想到这里，我都会痛苦地吐出来，吐出胆汁，吐出血。lhNyS
半夜，篝火已经转暗，只剩下几簇微弱的火苗跳动，卢卡斯坐在篝火旁，脸庞淹没在黑暗里。lhNyS
没有问为什么我还没有睡觉，也没有任何掩饰，卢卡斯马上就给了我回答。lhNyS
声浪震天，我在人间，我深爱的人类包围着我，随时可能将我杀死。lhNyS
“好啊，你们要看，”我笑着弓下腰，拾起了箭矢，“就给你们看好了。”lhNyS
我眼睁睁看着巨浪升到顶点，即将挟着恶意狠狠拍落，我会撞上去，粉身碎骨。lhNyS
燐站在我的身前，挡住所有刺眼的目光，火焰让空气沸腾，却在我面前恰到好处的冷却。lhN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