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轧设备比夏晟远想象的更难一些，最主要的问题是在没有电加热设备的情况下，要把管胚加热到足够的温度，在现有的条件下没有足够大的炉子不行。43GYn
他不得不对自己的设计不断地修改，同时不停地想办法解决，最终，还是使用反射炉的技术，在生产线上搭了一排炉子才最终解决了这个问题。43GYn
第一批无缝钢管终于下线，但质量距离他最初的目标还有距离，不过这些钢管也没有浪费，运出去之后，依然很快就销售一空。随后，当一批又一批钢管下线，质量渐渐趋于稳定，火枪~的生产也终于摆上了日程。43GYn
不过他的工坊并不仅仅只是生产火枪，一方面是为了给学生们练手，让他们熟悉机床的操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更长远的谋划，夏晟远设计了多种产品，并逐一实现了批量化的生产。43GYn
他所建立的工坊终于走上了良性循环的路子，因为产量有限，他们已经不再生产胚件，更不会出售钢材，而是直接生产各种各样用途的刀具，伐木用的斧头、锯子和各种木工工具，犁、锄、镐、耙等各种农具，全都供不应求。43GYn
使用了源自现代社会的热处理技术之后，这些钢材的品质虽然还远远达不到夏晟远记忆中的水平，甚至还达不到安澜城的大型炼钢厂优质产品的水平，但对于常年流通劣质生铁制品的广大边地来说，已经算是性价比极高的东西。关键是，在批量生产和进行了严格的成本控制之后，出厂价格远比安澜城的产品低得多，可以轻易地在竞争占据优势。43GYn
钟山铁矿出产的铁矿石和生铁已经全部用于他的炼钢炉，不得不从其他地方挪用一批生铁算作是钟山铁矿的产出以应付安澜城的核查，而钟山铁矿周围出产的木料也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日常所需，不得不从张江要塞大量采购优质的成品木炭。43GYn
从张江返回的列车因为要同时承当木炭、硝石、硫磺和其他货物的运载任务，负载远远超越了过去，从张江出来后不久就开始一路负重爬坡，每次都要半夜才能回到钟山铁矿。木轨也因为列车长时间负重爬坡而加剧了损耗，不得不加强了检修和维护的频率。43GYn
随着夏晟远的工坊投产，邱元常停止了钟山铁矿与外界的普通往来。看守们不再使用义务兵，而是全部换成了可以信任的人手。而这里关押的犯人也失去了外出的机会，即便是少数犯人已经服满了刑期，也马上被半强迫地雇佣，与他们的家人一起被留在这个地方，继续为铁矿和工坊服务。43GYn
钟山铁矿与外界本来就只有一条木轨相连，齐鸿进一步完善了工坊和铁矿周围的围墙，把本来位于围墙之外的小镇也包围了进来。这样一来，任何人想要徒步进入或是离开都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所有人都被变相地关押在了这个地方。43GYn
不过这个地方的物质供给却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每天进出的列车除了把钢材和各种钢制品运出去，再把木炭、硝石、硫磺和夏晟远所需的各种材料运进来，剩下的工作就是运来各种各样用来满足人们生活的物品。43GYn
“你就算是生活在张江，条件也不过就是如此了。”齐鸿经常对自己的手下和小镇的居民们这样说道。“但在那些地方，你还得想方设法地谋生，还得应付各种各样的问题。黑帮、奸商、税吏，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做同样多的事情，你能买到的东西能有现在的一半多吗？我们这里什么都有，烦人的事情少，大家的关系也不复杂，相处得这么融洽，就连医院都比张江好的多！除了热一点，你们还有什么不满的呢？”43GYn
他的话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的确如此，但对于夏晟远来说，局限于钟山铁矿一地，日复一日从事相同的工作，逐渐成为替邱元常工作的机器，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看到。43GYn
当火枪~的生产定型，第一批合格的燧发枪制造出来并通过了验收，他便向参谋总长提出要求，悄悄地乘坐火车回到了张江要塞。43GYn
“钟山铁矿已经无法满足我们发展的需要。”他对邱元常说道。“它的产量现在已经开始限制我们的产能。另一方面，那条木轨也已经不堪重负，无法承载越来越大的货运需求。再这样下去，它总有一天会出大问题。”43GYn
“那么，你的建议是什么？”邱元常的脸上一点波澜也看不出来，略带一点笑容地问道。“说说看。”43GYn
“钟山铁矿只用来生产燧发枪，甚至只用来生产枪管和部件，让用枪~的人自己装配就行。”夏晟远说道。“火药的生产也应该另选地方。说实话，这个事情的技术含量并不是太高，只要有原料和配方，大部分镇子都能自己调制火药。这样一来，他们就能最大限度地获得自卫的能力。”43GYn1
参谋总长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邱元常阻止。43GYn1
“我想把精力放在设计和生产更多的机器上。”夏晟远说道。“我们已经成功地设计并且生产了一台铣床，设计制造了一套热轧设备。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制造更多机床，更多种类的机器不会是什么问题。而我更想做的，是研究和改进现有的蒸汽机，让这种技术普及下去。”43GYn1
“我最认同邱司令的一点就是，联盟的确需要一些有益的变化。但我的想法和GPZ的那些人不同，我认为，只有扩大生产力才能真正给联盟带来发展，让所有人都从中获利，并且推动社会整体向上发展。这也是我这个穿越者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的，最大的贡献。”邱元常的嘴角微微地咧了一下，夏晟远不知道他对这样的话会报以什么样的态度，但他只能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43GYn
“以张江为例，最主要的产业无非就是农牧、矿产、木材三大行业以及由此延伸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加工业，或者是为它们服务的前置行业，而这些行业，每一个都还大有可为。”43GYn
邱元常的笑意越发明显，他示意让夏晟远稍稍停一下，回到书桌那边拿了酒和酒杯，倒了三杯，又重新回到沙发这边。43GYn
“你说的这些很有意思，来，喝点酒润润嗓子，我们慢慢聊。”43GYn4
“钢铁工业是一切产业的基础，我们突破了安澜城对于钢铁行业的控制，我们也就有了进行产业革命的机会。”夏晟远和他们碰了一下杯，微微抿了一口酒，继续说道。43GYn
“就拿牧业来说吧。我们造出的燧发枪和火药可以让牧人有更强的能力保卫自己的牧群，可以到更远的地方去放牧，这是一种进步。但这种方式对于土地的利用依然很原始很低效。如果我们可以廉价地生产出大量铁刺网，把牧场划分成片，进行轮牧制，效果会不会更好？对于牧群的保护会不会更简单？如果我们生产出更好更省力的犁，让牧场主们可以轻松地处理自己的土地，播种优质的牧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全靠老天吃饭，大量土地长着牲畜没法吃的灌木和带刺的植物，是不是就能用更少的土地养活更多的牛龙？如果我们设计出自动收割牧草，甚至是自动把它们打包扎捆的机器，是不是就连放牧这一步都可以省去？直接在牧场里就能驯养更多的牛龙，而且对于土地的利用更充分？”43GYn
“对，自动收割，并且自动把它们压实，垒成方形或者是圆形。牧场主们只需要把这些打包好的草运回牧场堆放起来，用的时候把绳子解开，用叉子把压实的草抖开就行。这样的机器在我生活的那个世界早已经普及，而且并不复杂。”夏晟远答道。“用这样的技术，可以用更少的土地，更少的人手养更多的牲畜。两位，在我们那个世界，放牧早已经是被淘汰的生产方式，几乎所有牲畜都是圈养的。”43GYn1
他的话当然不是真的，起码不完全是真的。43GYn1
收割打捆机的原理他大概知道一些，但要把实物做出来而且保证可用，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虽然他生活的那个世界的确已经用圈养代替了放牧，但那背后需要的是配种、疫苗、饲料、兽用药等等一系列产业的支持，不是渐渐单单几台机器就能解决的。43GYn
但他现在要解决的是如何从钟山铁矿走出来的问题，所以，这样的谎话他不但要讲，而且肯定要一直讲下去。43GYn
“屠宰同样可以使用机械化，制皮的过程中有很多工序也同样如此。而伐木、木材加工、挖矿，同样可以用机器大幅度地提高效率。边地可以通过这些手段具有更强的经济实力，从而在联盟掌握更高的话语权。我相信，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推动联盟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让它重新焕发出生命力。”43GYn
参谋总长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邱元常，而后者则笑着摇摇头，举杯喝了一大口酒。43GYn
“你认为安澜城会看着你做这些事情？”参谋总长于是问道。“一旦他们意识到我们突破了技术封锁，一系列的手段就会接踵而来。”43GYn
“燧发枪大量普及之后，不管我们做不做这些，他们的手段都必然会接踵而来。而在那种情况下，我们恰恰需要更强大的生产力才能与他们抗衡，甚至能够凭借这些拉拢更多的盟友，从而真正获得与他们平等对话的机会。不然，我认为仅仅是凭借张江要塞一地，凭借还没有发展起来的GPZ，是不可能与他们抗衡的。”43GYn
“你说的很有道理，夏晟远，但燧发枪是通过GPZ的途径走私出去的，火药也同样如此，甚至连你生产的那些钢铁制品也是如此。安澜城关注到这件事情时，我们可以方便地推到GPZ身上，不必直接与安澜城发生冲突，反而可以在两者之间获得更大的活动空间，进退都有足够的余地。而你所说的这些，一旦铺开，就不是简简单单能够遮掩过去的。这样做，我们将不得不把自己放到安澜城对面，再也没有回旋腾挪的余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43GYn1
“我明白，但我说的这些举措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要铺得那么大，技术的革新，生产力的进步也不是突然就能实现的。”夏晟远答道。“我们可以先扩大钢铁的生产，扩大民用钢铁制品的普及，让张江周围区域的生产力得到初步的提高，从而提高张江的基本力量。然后，我们再通过其他手段一步步地提高张江的经济实力和政治实力。我相信，在邱司令的领导下，张江人民一定能迸发出最大的活力，在安澜城意识到之前，就产生足够的影响力和凝聚力，从而获得与安澜城对话的能力。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快速地普及机械化……”43GYn
“很有趣的建议。”邱元常说道。“钟山那边不一定非要你在不可了？那很好，夏晟远，你先别回去，花点时间再好好地考虑一下今天你说的这些，然后，我们再好好地谈一谈，好好谈一谈细节方面的问题。”43GYn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