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摇了摇头：“这种伤害是不可逆的，即便是我生活的那个时代也是这样，所以，女孩子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lqN2L1
“但她还那么年轻……”张雪感到有些难过，先前对于雅兰的那一点点不快早已经烟消云散。lqN2L
“别再提起这件事情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就像你说的，她还这么年轻，而且这么漂亮，我相信她总会找到真心喜欢她，并且能够接受这个情况的人。”lqN2L
即便是在她所生活的世界，不能生育对于女性来说也是一种严重的缺陷。大城市中当然已经有很多丁克一族，但相对更加庞大的普通人群体，能够接受无法生育这个事实的男性依然很少，能够接受这种原因导致的无法生育，更是少之又少。lqN2L1
雅兰的情况与那些不自爱的女孩不同，但在这个世界，也许是因为广阔世界和毁灭预言所带来的危机感的影响，传宗接代的意识比她来的那个世界还要强烈得多。人们要么不结婚生子，要么，就一定会生起码三四个孩子。lqN2L
即便是如王石那样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漂泊的人，也总会有家，有妻子儿女。lqN2L
以这个世界的习俗，雅兰最好的结果也许不过是嫁给已经有了子女的鳏夫，也许是个年老的商人，也许是个丧偶的小官员，以现代的思维方式，苏瑾无法接受这种结果。lqN2L
也许正是想要从这样悲惨的命运中挣脱出来，雅兰一直在积极地尝试着从苏瑾这里学到更多医学知识，因为这或许是以她的身体条件、人际关系和知识水平能够触碰得到的最高的，能够保证自己有尊严生活下去的方式。lqN2L
而苏瑾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教导她。lqN2L
女人不一定要依附男人而活，这一直是她的理念，也是她想要让这个世界的女孩们明白的道理。lqN2L2
接下来的几天里，张雪想要找雅兰说句话，弥平她们之间的关系，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就是雅兰心里最大的一根刺，连续碰了几次壁之后，她也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lqN2L
她们都以为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雅兰在诊所里整理东西稍稍晚了一点儿，一个人回宿舍的时候，遭到了两名看守的调戏。他们甚至趁着夜色对她动手动脚，她拼命挣扎才从他们手中逃走，但他们却根本不以为意，反而站在原地哈哈大笑。lqN2L
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让雅兰强忍着恐惧和痛苦把这件事情隐藏下来，但没想到的是，她的隐忍却只激发了这些人的欲望。很快，即便是天亮的时候也有人开始对她调笑，试图占她的便宜，甚至有人对她做出下流的动作，拉拉扯扯问她多少钱一晚，要怎么才能睡得到她。lqN2L
她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地给了那个小军官一耳光，转身就走，但对方却在短暂地惊愕之后，愤怒地追上去，狠狠地踢打了她一顿。lqN2L
苏瑾终于因为她脸上隐藏不了的伤痕知道了这些事情，但面对她痛苦而又不甘的脸，却没法说什么。lqN2L
说她遇到事情之后应该第一时间来找他们帮忙，说这样的事情她不应该一个人忍受，还是什么？换成是她二十来岁的时候，又能做的比雅兰好多少？lqN2L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管说什么都已经是枉然，她最该做的就是绝不站在道德和地位的高点去告诉雅兰应该怎么样，那样的话，她和那些伤害她的人又有什么区别？lqN2L
“让我看一下伤口。”她只是低声地对雅兰说道。随后，小心地帮她进行了处理。lqN2L
“这几天事情有点多，你别去其他地方了，在我身边帮我一下。饭就在这儿吃，晚上我们一起回去。”lqN2L
这样的事情在钟山铁矿这样一个小地方根本就不可能隐瞒多久，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曾经的身份，有意或者无意的，人们看她的眼神开始变得不一样，原先把她当做老师的那些小护士也开始找借口避开她，唯恐自己和她扯上关系。lqN2L
“那个混蛋！”张雪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冲去找那个男孩，准备狠狠地骂他一顿。当时在场的就只有他们三个，她没对其他人说，雅兰自己不可能说，那事情是谁传出去的不是很清楚了吗？lqN2L
但她气势汹汹地冲进工坊，见到的却是满地狼藉的混乱场面。她要找的人一只眼睛青紫，鼻子也在流血，而另外一个被人们拉住的年轻人则用一块布捂着脑袋，应该同样出血了。lqN2L
“发疯呗！为了那个女人打起来了。”龙越没好气地说道。lqN2L
即便是不说张雪的身份，她毕竟当过他们这些人的科学常识课老师，虽然她的年纪事实上比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小一两岁，但老师就是老师，这点尊师重道的精神他还是有的。lqN2L
捂着头的那个人还在不依不饶地骂，好几个人在劝，而张雪本来准备兴师问罪的男孩却一脸痛苦，同时被好几个人数落。lqN2L
打架的两人关系其实不差，被砸破头的家伙知道这个男孩曾经喜欢并且追求过雅兰，也知道他遭到了拒绝。于是，当他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关于雅兰身份的事情，就在大家休息的时候拿他们的事情说了个荤段子，结果，被男孩直接抓起一个工件狠狠地砸了过去……lqN2L1
所有人都认为是这个男孩的不对，为了女人打自己的兄弟就已经够过分的，下手还那么重，关键是，那女人又不是他什么人，而且还是个娼妇……lqN2L
“你们都给我闭嘴！”张雪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她一把拉起被人们围在中间批斗的男孩，大声地对他说道。“打得好！那家伙就是活该！”lqN2L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乱嚼舌头，拿别人痛苦的事情当笑话，难道不该打吗？”张雪愤怒地大声质问道。“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雅兰，她有什么地方不好？难道小时候被人贩子卖到那种地方也是她的错吗？”lqN2L
“但她毕竟是人尽可夫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低声地说道。lqN2L
“谁说的？！”张雪愤怒地随手抓起了旁边架子上的一块钢胚。“再说一句试试？”lqN2L
大多数人其实都觉得张雪在强词夺理，不过她的身份在那摆着，被其他人打了还能打回去，被她打了，那可真是哭诉无门，打了也是白打。lqN2L
“你没错！你现在就应该……”张雪却觉得自己已经把所有人说服了，她回头对那个男孩说道，却看到了他脸上悔恨的表情，口中的话再也说不下去。lqN2L
他明显也觉得自己错了，也许是因为打了自己的同窗，也许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确不应该冲动下狠手，甚至，也许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应该爱上一个有着斑斑劣迹还不能生育的女人。lqN2L
“你们……”张雪觉得心里有一股气突然卡在那里，呼不出来也吸不进去。“你们这些……”lqN2L1
她试图找出一个对象来发泄自己的愤怒，来骂醒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是错的，但人们脸上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地让她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lqN2L
不管她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反驳，不会争论，但是，她也别想说服他们。lqN2L
这不是课堂上可以通过事实或者推理证明的道理，而是人们心里根深蒂固的成见。lqN2L
哪怕他们知道雅兰的命运，知道她的无辜，知道她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也依然认为她是个肮脏而又下贱，供人们发泄欲望的娼妇。lqN2L
就像她即便是再努力，有再多学识，人们也只会觉得她是个来自执委会家族的大小姐，而不是其他。lqN2L
“都在干什么？”夏晟远的声音突然从厂房大门那边传来，李乐山跟在他后面，应该是他在打架事件发生后跑去把夏晟远找了过来。lqN2L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龙越讪讪地说道，同时鄙夷地对李乐山撇了一下嘴。lqN2L
这样的事情在他看来他们自己内部处理掉就行了，跑去找夏晟远告状，真是不地道。lqN2L
“张雪？”夏晟远看到了站在人群当中，脸憋得通红，一脸愤懑的女孩。lqN2L
“你教出来的好学生！”张雪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对对象，她咬着牙从肺里把这几个字挤了出来，用力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直接走了出去。lqN2L2
“你们又怎么惹她了？”夏晟远感到自己很无辜，除了打架，在李乐山离开厂房去叫他的时候，这里又发生了什么？lqN2L
“你那么忙，谁敢拿这种事情烦你？”苏瑾稍稍地开了一个玩笑，随后正色说道。“这种事情你知道了又能怎么办？雅兰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居高临下的安慰，尤其是你和张雪的安慰。”lqN2L
这是什么歪理？夏晟远有些不理解。“起码……我起码能把那个打她的混蛋修理一顿吧！”lqN2L
“然后让事情越闹越大，让她彻底变成军官和士兵们的眼中钉？”苏瑾摇摇头。“这不是我们那个世界，这个世界不讲法，而且很多习惯和我们熟悉的完全不同。这个世界男人打女人，尤其是一个有身份的军官打一个妓女任何人都不会觉得他有错。这样的事情没法用强权去解决。你要处理那个军官很容易，要整那些调戏她的士兵也很容易，但他们不敢把仇记到你头上，却一定会记在她头上，想办法报复她。你倒是气消了，她怎么办？”lqN2L1
“那就不管他们了？这不是放纵他们，让他们的气焰更嚣张吗？”夏晟远不同意她的说法。lqN2L
“我也很痛恨这样的事情，但这种事情真的没办法这么简单就解决。”苏瑾叹了一口气说道。她也希望能够扭转人们的观念，但在她的记忆中，除了某几个很特殊的时代，这种事情几乎从来没有短时间就成功的例子。lqN2L
“在这个事情平息前，我会一直陪着她。”苏瑾说道。“你只要管好自己的学生，让他们别掺和这个事情，抓紧时间把要做的事情做好吧。说实话，我们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太久，即便没有这个事情，我觉得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lqN2L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