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壶浊酒 23
龙泉川桥上来了群人，最前面的马上坐着个矮小身影正是平田九郎，而那个侍大将亲自给他牵马，从栅栏缝隙看到里面烤火吃鱼的足轻们，那张脸简直要挤出水来。43e391
放哨期间不务正业，还把少主大人引出庄子，他们组头如果知耻的话，应该立刻切腹！43e395
在侍大将的怨恨中马匹走下木桥，结弦已经带人在栅栏处等候了，本觉得御子擅自出门会很危险，仔细思考后又觉得没什么问题。43e39
那头老狐狸怎么也不会想到御子会被烤鱼勾|引出来吧，就算山贼来了，主力没走的平田庄也不是他们能招惹的。43e39
低头沉思的结弦听到有人叫自己，却见平田九郎已经被侍大将扶下马，正站在跟前饶有兴致地打望自己。43e39
“呃......吩咐倒谈不上，我们先进去吧。”九郎的小鼻子不露声色的嗅了嗅，走进岗哨，转头对旁边的武士说道：“下村卿，麻烦你带人守在外围。”43e394
“可是！”侍大将狠狠盯着结弦，意思很明显。43e393
“去吧，在平田家的范围内，难道还有人对我不利？”不死的九郎微微皱眉，竟有种上位者的威严，侍大将只能无奈的单膝跪地，率领一群部下守门去了。43e398
结弦一直在冷眼旁观这小小插曲，又对平田九郎高看了几分，努努嘴让伊之介搬来木椅。43e39
哪怕是礼乐崩坏的战国末年，那森严的等级也没有一丝改变，待平田家少主坐下，方圆五米之内唯有结弦存在，伊之介和那些足轻只能远远观望。43e397
少年已习惯了这些礼节，更不会超越时代去追求什么自由博爱，他左右看了看，正不知道怎么开口，一串温热的烤鱼已递到面前。43e39
“请尝尝吧。”结弦非常失礼的说道，又转过身对木屋上面的笔挺身影点头致意，“狼，你也可以一起来。”43e39
忍者不知何时就站在房顶警戒了，待得到九郎的允许，他直接跳下，大步走到篝火旁，也不客气，直接拿起一串。接着用余光瞥了主人一眼，见他张开小嘴咬下，立刻迅捷的吃进嘴里。43e3910
好吃！43e3916
沉默的孤狼眼神一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鱼中有毒，尚未仔细品味，余光见主人浑身抖了一下。43e39
唇齿触碰的那一瞬间，九郎的表情变了，平时的‘锦衣玉食’哪比得上这烤鱼半分？不仅火候拿捏的极妙，而且里面的调味料更是从未吃过，几口就把鱼肉吞食近半。43e3910
“绯村卿，这里面放了什么？”作为料理爱好者，他连忙寻根问底。43e3918
“一些家乡带来的土特产罢了，不值一提。”结弦很是谦虚的摆摆手。43e396
“不值一提吗？其实与剑术相比，你在做饭上的本事更容易让人幸福。”九郎一边吃，一边真心的说道。43e393
结弦又递上一串刚烤的鱼肉，这才答道：“但这乱世，烹饪不能保护我，唯有刀剑才让我心安。”43e393
“也对，和平的时代尚未到来。”对未来有过思考的九郎点点头，见结弦还在忙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突然到来打扰了你们，绯村卿，你也坐下吃饭吧。”43e39
如果换成本土的武士，无论少主怎么说都不敢坐下，但结弦只是迟疑片刻，就很随意的坐在九郎身边，并不觉得失礼。他吃了口鱼肉，正想着如何拉近关系，见御子在狼的耳畔悄悄说了几句，后者立刻跑去桥上。43e391
不过半分钟，手里抱着个坛子的狼去而复返，将坛子放在地上。43e39
九郎指了指这本该拿去劳军的酒坛，道：“绯村卿，既然吃了你的烤鱼，我也该有所回报，你应该要喝酒吧。”43e394
“哪有不喝酒的剑士。”结弦猝尔一笑，拔除塞子果然闻到股浓郁酒气，再仔细看看，见坛中酒呈棕色，略显浑浊。43e3917
原来是传说中的浊酒。43e3923
以前只见其字，哪闻其味，便把手探入袖口，变戏法一样拿出个小小的白色酒杯，斟满后，轻抿一口，闭目感受。43e39
“不错，看似污浊，喝起来实则清冽，狼，有兴趣共饮一杯吗？”43e391
“不。”忍者极能压抑自己的欲望，站在旁边就像木雕。43e39
“他在护卫的时候是不会喝酒的。”九郎替他解释，见结弦饮下第二杯，又问：“你还没告诉我家乡的土特产到底是什么呢。”43e39
话音刚落，结弦扔来胡椒粉的罐子，少年打开闻了一口，连打喷嚏。43e392
“好冲的味道。”43e391
“这是南蛮送来的香料，长崎那边买的。”结弦没有骗人。43e392
“南蛮么？”平田九郎当然知道南蛮值得是谁，眼中泛起好奇的神色，“外面的世界一定很有趣吧，能说说是什么样子的吗？”43e3919
苇名被崇山包裹，和内府开战后更是只能通过行商的口述。43e39
结弦想说鬼知道战国末年是啥样子，见少年撑着下巴，宝石般的黑眸里闪着光华，那是符合他年龄的好奇感。43e392
“基本上已经不打仗了，德川家已赢得天下，苇名国算是唯一一个明面上抵抗的藩国。当然，就是因为打仗才让我们这些剑士有用武之地啊。”结弦扬了扬酒杯，再次抬头一饮而尽。43e3913
这是结合时代背景所编织的谎言，但九郎眨着眼睛，明显已深信不疑。他身上流露出向往的神色，却因为身份不便多说，正巧见到结弦把塞子塞回酒坛，顺势转移话题。43e39
“绯村卿，你没喝多少就醉了吗？还是说酒太差劲？”九郎很疑惑的问道，面前的剑士明明没什么酒气。43e397
“失礼了少主大人，仙露琼浆我也只饮三杯。”结弦笑着放下酒杯。43e3916
如此自律......43e3921
主仆两人都感到意外，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剑士竟怎么也看不透，如果真是奸细，未免也太奢侈了一点。43e393
此刻天色已暗，结弦感觉到侍大将不停头来的催促眼神，知道没时间再扯淡了，于是很直接的问道：“少主大人，我能问一个问题吗？”43e39
他不笨，等级森严的战国时代，上位者是拥有绝对生杀权力的，而堂堂少主居然又是送酒又是谈心，按理来说肯吃结弦做的食物，就已然是无上荣耀了。43e39
“味道，你的气息和别人都不一样。”43e393
黑色短发随风飘舞，里面夹杂的白色发丝也晃荡起来，御子在浅笑。43e391
“什么气息？”结弦皱眉，难道龙胤之力还能判断穿越者不成？43e39
“特殊的气息，反正我并不讨厌。”九郎好像也说不清楚，颔首致意后转身离开，颇有神棍的气质。而狼也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居然微微点头打招呼。43e397
结弦抬起手，又慢慢放下，他还没狂妄到一顿饭让双方成为朋友，低下头，嘴角上翘。43e39
御子并不讨厌，无论记忆还是两次交流，他都有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感，更别提从始至终都算不上拖油瓶，自己走路去暗道，自己查阅书籍，哪怕最后的死亡，已竭尽全力完成应做之事。43e3912
又闲扯几句，待吃饱喝足，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远去，待他们消失在桥上，一切重归静谧，他抬头望向明月，回忆起从前，嘴角流露出笑容来。43e39
剑心和巴，想必此刻也非常幸福吧。43e3939
空着的酒杯摇摇一敬，双手揣在袖口中，洒脱的转身。43e391
睡觉去也！43e394
43e39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