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依芬已经从前人的智慧中找到了解决办法，不过为了效果，她还是沉吟了一会儿。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爱因斯坦还有普朗克都已经正襟危坐，坐好等着听依芬的爆料了。439Ry
“你们相信，一个人的大脑里可以有不只一个人的记忆么？”依芬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迟缓而又犹豫。439Ry
微微斜过眼睛看着在病床旁边的两人，依芬内心有些忐忑，她预测了接下来的可能情况，是觉得被愚弄的愤怒，还是不敢相信的质问。439Ry
谁知道普朗克和爱因斯坦对视的一会儿，也不知道达成了怎样的共识，竟然脸色都突然放缓了，也不再是那样咄咄逼人的气势了。爱因斯坦首先开口，就算一样是没有什么声调起伏，依芬仍然能感受出来，其中的敌意减少了许多，甚至还带上了一些奇怪的情绪，“相信，我们当然相信，你继续说下去吧。”439Ry3
事情似乎又脱离了依芬的想象，（我怎么感觉只要是在人情世故方面，我对这帮人的反应预测就没有成功过呢？）但是，她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了，反正这也不算是谎话，“当时说我没有之前的记忆并不是假话，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在那个崩坏兽旁边了。但是，我的脑袋里其实还有属于别的人的记忆。我之所以可以这么区分，是因为在记忆里，那个‘我’的最后印象是在太空中，而且应该是遇难了。”439Ry1
看着依芬用着食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普朗克沉吟了一会儿，这种事情她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而上一个这种例子，自然就是逆熵追认的第一任盟主，瓦尔特·乔伊斯，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她们也如同当年的天命一样，一叶障目了呢？自负的相信现有的技术，最后让第一律者活生生的从自己手里溜走，那么就算依芬的身体检测报告可以说是完全的崩坏能不适应型，也不能彻底否决她是律者的可能性，毕竟也有前文明第十二律者的前车之鉴，存在着肉体死亡之后才爆发的类型。439Ry
“所以，你现在又是怎么确信的自己的存在呢？”爱因斯坦紧接着追问道，“说到底，你没有以前的记忆，脑子里又都是其他人的记忆，你又是怎么确定，‘我’是什么，‘我’又是谁。”439Ry
依芬摇了摇头，“不知道，这应该取决于你们吧，你们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难道婴儿不也是这样么？”439Ry
爱因斯坦对于这样纯粹被动的答案并不满意，挪了挪身体，稍微向前倾，想要说什么。普朗克却一把拦住了她，“好了，依芬，那么，你现在确信，你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出于你自己的意志么？”439Ry
依芬感到很奇怪，她原本以为爱因斯坦和普朗克会对“她拥有怎样的记忆”这个事情更感兴趣，现在看来，她们真正的关注点却是“什么是你自己的意志。”这类更抽象的地方。439Ry4
这也实在是过于棘手了，就算她曾经的人生经验也并不能在这种问题上有丝毫帮助，强达了一两个问题之后，也只能哑口无言的对着眼前的两人。439Ry1
看出了依芬的窘态，普朗克站起身，“那么，多谢你愿意对我们交心，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从这里转出去了，这点，我可以保证，但是，今天我问的问题，希望你可以仔细思考一会儿。”拉着还跃跃欲试，充满干劲的爱因斯坦就出了病房。439Ry
“教授，为什么？”耳畔传来爱因斯坦不解的提问，普朗克头也不回地应答，“丽瑟尔，越当我们靠近真相的时候，我们就越应该冷静，而刚才的你表现出来的只有急躁，这不会丝毫有助于问题的解决。我知道可能发现了乔伊斯的同伴你很兴奋，但是你需要明白的是，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像乔伊斯那样对你百分百信任的人，只是一个彷徨无助的小女生。”稍微顿了顿，她又换上了一副调侃的语气，“简单来说，你现在的样子，会吓坏小朋友的呀。”439Ry2
由于病房优异的隔音效果，依芬并不能确信普朗克她们是否还在门口逗留，直到半个小时后，她才稍稍安下心来，也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自己故意引导普朗克她们相信的的‘事实’，是否有可能真的是‘事实’呢？”439Ry
那么就意味着有某个存在，首先在这个世界创造了这具身体，或者至少是找到这个身体，之后把搜罗到的记忆扔进这个身体的大脑，有可能进行了修改使之逻辑通顺，甚至还要“伪造”一个目前自己最重要的信物，那个挂坠，让自己确信确实是自己穿越了三个世界，而不是中途换人。439Ry1
这成本实在是太高了，已经不是用“恶趣味”之类的可以来说得通了，依芬想及此也是松了一口气，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低，她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异之处值得这种存在的算计，毕竟，“只要是个废物，就不会被人利用了。”而恰好，依芬对于自己的废物程度还是很有自信的。“连八木博士，堀井还有中岛都没被看上，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439Ry11
想及此，依芬从旁边的床头柜里掏出了那个挂坠，仔细确认了它依然是一条咸鱼，既没有出现神秘的纹路，自己拿着它也没有脑子里出现一个老爷爷什么的，更没有什么系统，“嗯，看来目前我确实不用怎么担心这方面，只有在这种方面，我的废物程度才能让我感到自信呢。”439Ry
“不过真的好奇怪呀，在TPC里，因为全世界失忆失踪的人数太多，他们才有一整套的社会重新融入方案，这里的逆熵看起来也是完全不惊讶的感觉，难道崩坏也经常造成这种情况么？”439Ry
回到楼下的普朗克与爱因斯坦齐聚在特斯拉的病房里。将特斯拉的录音笔放到她的床头柜上，爱因斯坦很自然的坐上了特斯拉的床沿。439Ry
“怎么样了，用这些证据逼问出了什么么？”特斯拉倚靠在枕头上，整个脸颊还依然毫无血色，声音也是有气无力了。不同于楼上的依芬，她仅仅是由于镇静剂的效果，特斯拉的语气中，更带有一些精神，心理上的疲惫。439Ry
爱因斯坦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调整了一下措辞，让这个消息听起来更喜庆一些，“啊，是啊，其实完全不需要什么证据强迫，只是稍微用了一点小计策，她就全部都说了，毕竟只是个孩子呢。”439Ry
“她跟我们说，她的种种表现，是因为她的脑海里有着不只属于她的记忆。”439Ry
“咳咳，”特斯拉激动地咳嗽着，就算身体不适，她依然尽力转过身，正对着爱因斯坦，“难道是乔伊斯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么？”439Ry
爱因斯坦托着下巴，“我和教授也是这么想的，这确实是目前来看最大的可能了，而那头崩坏兽，可能就是她的伴生崩坏兽。”439Ry
特斯拉恢复了原本的姿势，与这种撞大运的事情相比，自己昨晚受到的委屈都可以暂时押后，“难道，第二次崩坏，仅仅在四年后就发生了么？这，是不是不太可能。”439Ry1
爱因斯坦出声反驳道：“第二次崩坏么。确实有可能，但是，教授，特斯拉博士，这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没有相应的大崩坏，而我，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439Ry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