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个急诊室，依旧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依旧是平时那些明明应该挂其它科室却跑到急诊来排队的络绎不绝的人群，然而平日里的景象并没有给刘丽萍带来往日的安宁，究其原因便是坐在她身边椅子上的儿子。loURP18
关于学医的事情，母子间观点僵持不下，一晃就到了高考完毕，当蔺浩哲将自己的高考成绩单交到母亲手中，这件事便到了最后的时刻。loURP
刘丽萍看着成绩单总分一栏666的数字，最开始是感到不可思议，自家儿子以往学习成绩她十分了解，能摸到本一分数线已经是烧高香了，没想到高考的结果这么出乎意料。loURP4
“妈，这个成绩能报考很不错的医学院校了，你看我为了能学医，都这么拼命了，你就同意了吧。”loURP
刘丽萍默默地盯着坐在凳子上摧残橙子的儿子，心里头不由得软了一下，然而考虑到儿子以后人生的发展，又让她重新狠下心来。loURP
“的确，你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这么好的成绩为什么不报考一些现在热门的专业？比如建筑系的，金融系的，偏偏要选医学系？我是过来人，不管是搞工程的还是搞金融的，都要比医生好很多，毕竟我们不在美国。这是现实的问题，你再好好想想，然后选一个更合适的学校，最好找个北京的大学，离家近总归方便一些。”loURP5
“我都想好了，我想报考首都医科大学的临床医学，以我的分数的话，应该能进7年临床。”loURP2
“那，妈你为什么还在当医生？而且是在全院排行末尾的急诊科工作，一干就是十几年。”loURP
“我是我，当年我们的工作都是国家分配，可你不同！”loURP
“没什么不同的，妈，我跟你一样喜欢医学。要不已经高考完的时间，其他人在尽情地放松，而我在这里折腾你办公室里这些可怜的橙子了。”loURP
蔺浩哲拿起手里的橙子给刘丽萍看了看，橙子皮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缝线，就算以刘丽萍的标准来看，上面展示出的缝合技术已经达到了一定水准。loURP
“儿子，你要知道国内医生的一生：5年本科+3年硕士+3年博士+3年培训+考试+论文=14年的小主治，而有这14年干别的已经事业有成了，别怪我啰嗦，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可得想清楚啊！”loURP3
刘丽萍说的蔺浩哲当然十分清楚，不仅如此，曾经网上还流传过一则笑话：5年本科+3年硕士+3年博士+3年培训+考试+论文=14年的小主治+5年+几篇SCI论文+省厅级别课题至少2项+考试通过=19年的副主任医师+5年+国家自然+3分以上SCI论文几篇+考试顺利=24年的牛逼的主任医师+患者咣咣两锤子=死了。loURP22
SCI难吗？当然难！曾经有不善于写论文的博士被论文逼得说出了“向我求婚不要钻戒，谁给我一篇paper我就嫁给他！”这样的话。loURP
十几年的学习苦吗？当然苦！医学生有多不容易，看看我们的蓝色生死恋吧！俗话说得好————生理生化，必有一挂；病理病生，九死一生；分生细生，两门大坑，心理伦理，不明所以，病理药理，玩不死你；大内大外，不死才怪，诊断局解，学到吐血，解剖免疫，我勒个去；组胚组胚，挂了也没人陪，微生物，hold不住，寄生虫，何生人…loURP13
然而知道这里面的种种种种，依旧有人义无反顾的报考医学系，要知道医学系的录取分数普遍偏高的，他们蠢吗？可能他们追求的只不过自己亲手救治病人时的成就感，以及看到自己的技术解除了患者的病痛后那发自内心的感谢。loURP9
“我知道，毕竟妈你也是个医生。6点起床，6：30出家门，7：30前查完房并开完医嘱，8：30开始看门诊，一上午要看几十个病人……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学医。”，既然loURP
蔺浩哲剥开饱受折磨的橙子皮，把完整的橙子放在刘丽萍面前的桌面上，虽然橙子外皮已经被缝的千疮百孔，然而内果皮却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loURP
进针，拔针，出针，夹针，简单的四个步骤组成了缝合这一基本技能，橙子内皮没有丝毫的损伤，向刘丽萍展示出了儿子这段时间究竟花费了多少精力去练习这一个简单的技能。loURP
刘丽萍不死心，抱着最后一点期望问出了这个早有答案的问题。得到的依旧是没有变化的答案——没有。loURP
刘丽萍失望地长叹了口气，儿子这倔强的性格实在是太像自己了。既然自己的儿子要走上自己这条路，并为之付出了超乎寻常的艰苦努力，那身为人母，也只有支持他了。loURP
身为医生的孩子，如果走同一条路的话，那家人能给他前期的帮助是非常多的。知识和经验，医生的两大重点，起步就要比同期的医学生早，就能做到一步快步步快。恰巧急诊科就是拥有大量患者的科室，身为副主任的刘丽萍给行政部门打了声招呼后就把儿子带在自己的身边。loURP
既然决定要带自己的儿子，那刘丽萍就要摸一摸蔺浩哲的底子，再决定这个为期两个月的假期怎么安排儿子。loURP
听闻这件事的孙琪趁着午休的时候跑过来围观，她身后理所当然的跟着张昭，再加上刘丽萍手底下的王医生，办公室里有兴趣的另外几个医生，最后甚至身为主任医师的赵光明也跑过来凑热闹了。loURP
这次摸底的道具从平时的橙子换成了张昭友情提供的硅胶垫，全名叫做带伤口皮肤缝合练习硅胶垫，这是一种适用于练习者练习外科切割、缝合和打结技术的东西，用硅胶来最大限度的模拟人体组织，4层结构（皮肤、复合材料、脂肪、肌肉），8种14个不同的伤口，可以满足不同的练习需求。loURP
当然，拥有如此全面的功能，价格也比较感人。但是在张昭看来，这点投资都是值得的。倒不如说能用几十块钱的东西换来实习地点的副主任医师的注意，可以说是赚翻了。更何况这东西是可以重复使用的，当然，张昭是打算当做礼物送给蔺浩哲。理由他都已经想好了，庆祝蔺浩哲高考取得优异的成绩。loURP
其他人也唯恐天下不乱，首先是喜欢大场面的赵光明提议，既然是测试就按照正规的来，叫护士拿过来清创包，然后将其他正在宝贵的午休时间游荡的实习生叫过来一起看。loURP
实习生们得到主任的召唤，都如同鬟狗一样围上来，盯着这个“小豆丁”。loURP
“浩哲，你可以开始了，我们这次就按照正常的清创缝合术考试来，你明白什么意思吗？算了，那个，就是你，你来说清创术的适应症。”loURP
赵光明随手点了一个实习生，得到主任点明，实习生先稳定自己的心理状态，才回答：“新鲜的创伤伤口。”loURP
“太慢了，而且错误！1.6～8小时以内的伤口应行清创术。2.8～24小时之间的伤口仍可行清创术，但一期缝合与否应依伤口情况而定。我问的是清创术而不单单是清创缝合术。浩哲，禁忌症？”loURP
“1.合并有失血性休克者首先纠正休克。2.重要脏器损伤严重危及生命者优先抢救，不宜立即行清创术。3.化脓感染伤口不宜缝合。”loURP
在旁边的蔺浩哲察觉到实习生们异样的眼神翻了翻白眼，这下可好，得罪了一堆人。本来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测试，硬是被这个喜欢抽烟喝酒烫头的赵光明叔叔给搞成这样。loURP1
“行了，老赵，正式开始吧，别净是搞这些。浩哲，开始吧，别理你赵叔叔。”loURP
孙琪即时救场，挽救了大家那宝贵的午休时间。蔺浩哲打开清创包，确认器械，口述洗手，然后戴手套，在十几个人的围观下正式开始。loURP
有句话说得好，手术台上，外科医生的操作是最做不得假的。loURP
实习生们突然被主任叫过来看一个毛头小子的基础技能，心里是窝着火的既然不敢对上级医生发，那只好把账记在这个毛头小子的头上了，然而在看到蔺浩哲的操作后，不屑和不满统统消失不见，本来嘈杂的心也沉寂下来。loURP
“这小子多大来着？我听小王说，好像刚高中毕业是吧……mmp”loURP
“嗯，mmp”loURP1
……loURP5
持针器在蔺浩哲手中如同行云流水一样，14个伤口便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缝合完毕，在剪刀剪断缝线的清脆咔嚓声中，本次考试宣布结束。这种许久没有过的感觉，让蔺浩哲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当年技能大赛的时候，不由得有些恍惚。loURP
其实所有人在看蔺浩哲操作过程时便知道这次考试的结果是这么样的。毕竟技术是做不得假的，懂行的人一看就能明白，毫无疑问的满分。loURP
“丽萍，你这太不够意思了，一直说孩子要是学医就打断他的腿什么的，结果却把浩哲训练的这么好，这手功力，咱们科室没几个人能比得了吧。”loURP
面对闺蜜孙琪的调侃，刘丽萍百口莫辩，毕竟第一次认认真真审视自家儿子的水平才能体会到有多么的夸张。她的老师曾经告诉她：老师的素养决定学生成长的高度。蔺浩哲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自学中，从无到有成长到了这个水平，这个结论就算是刘丽萍自己都难以想象。loURP1
“我说，小刘啊，你家儿子这手缝合就算直接丢进我们科室都没问题，而且水平还是前面那个梯队的，你咋教的？有这水平多带俩实习生吧，比如我手下的就交给你了咋说？”loURP
“要不，继续考考浩哲，水平真的够的话就把他跟实习生放在一起？”loURP
“孙占中那家伙不是一直念叨缺人吗，合格的话让他带带浩哲就不错，前提是合格，孙主任办事太认真了。”loURP1
国家法律规定：无证的医生可以在有证的医生监督下做手术。但医疗责任应该由有证医生负责。刘丽萍把蔺浩哲带在身边教导或者给人看病，那是由刘丽萍个人承担风险的，但是如果挂在急诊科，那不管事欠的人情还是出事后问责，都不是小事了。loURP
“这样，不过小刘你教学生的水平真的不错啊，浩哲这孩子才刚高中毕业就有这水平。”loURP
“缝合也好、其它知识也好，我一点都没教，都是他从两个月之前开始自学的。”loURP
赵光明倒吸一口冷气。同样身为医生的赵光明十分清楚，将基本功练到这个水平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事情。想要如此扎实的基本功，那么没有无数次的勤学苦练是绝对得不到的。可能因为个体之间的差异让这个时间有一定的差别，但是像这样仅仅两个月就能达到这种水平，简直是闻所未闻！loURP1
“而且他还在这两个月里把成绩生生提高了150多分，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孩子了。”loURP
赵光明听着刘丽萍开心的抱怨，额头上青筋鼓了起来，他家老二今年高考成绩极差，再加上蔺浩哲的对比，只好勉强赔笑，生硬的结束了话题。loURP2
中午的喧闹后，从下午开始，蔺浩哲穿着母亲给拿过来的偏小的白大褂，坐在刘丽萍旁边的位置。loURP
在保定市满城区的一家造纸工厂，造纸厂的打浆工人给蒸球装完草后，坐在蒸球上不的砼预制板加料台上休息，等待出料。loURP1
直到一声巨响自工厂发出。loURP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