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箫将手中的武士刀归入鞘中，刚才的战斗对他来说甚至连热身都算不上，而作为他对手的和哉老人，则完全不像凌箫那样轻松——在刚才的对战中，老人的刀被弹飞，从他颤抖的手中不难看出，此时他的手臂肌肉已经因为肌肉酸痛而完全脱力。lpZ0Y
“凌箫先生依旧没有尽全力呀。”和哉老人身上锋利的气势缓缓褪去，仿佛入鞘的刀，老旧的刀鞘用岁月的沉重掩盖了依旧锋利的刀刃。lpZ0Y
“归根结底，我的实力比你强，而且你在刻意地练习之前提到的奇怪技巧。老先生，我们现在只是在消遣时间而已。”说话这句话，凌箫走到摆在不远处的各式点心旁，拿了两块铜锣烧，他将其中一块递给神色讶然的和哉老人，“既然是消遣，还是放松一些好了。”lpZ0Y
“倒是我着相了呀。”品尝着凌箫递过来铜锣烧，在口中缓缓散开的甜味让和哉老人感觉内心平和了下来。lpZ0Y
前些日子，源绅一邀请了凌箫自己雪乃和阳乃共进晚餐，期间他再次邀请凌箫一行人前往和哉老人所在的宅邸，据说这是老人的意思。这便促成了此次凌箫周末再次到访宅邸的行程。lpZ0Y
身着和服的阳乃一丝不苟地泡着茶，氤氲的水汽将她衬托得宛若古画上的侍女。lpZ0Y
“技巧已经算是登堂入室了，意味也勉勉强强，只是内心交织着恶念，泡出的茶总带着一点无间地狱的味道。”比起凌箫毫无美感的牛饮之态，在座的其他人的动作都严格的遵照着茶道的礼节，将茶杯放下之后，和哉老人摇着头评价道。“姐姐是如此，妹妹也应该相差不多，凌箫先生，你将她们领上的道路可真是凶险呀。”lpZ0Y
“老先生，从一个人泡的茶中能喝出他内心的念头么？”凌箫端起杯子，再次喝了一口茶水，他皱着眉，显然品味不出和哉老人所说的“无间地狱的味道”这种奇怪的东西。lpZ0Y
“茶道呀，不仅仅是泡一杯茶那么简单，这是一种对心性的修行，每一个动作都是茶师内心的映照呀！”对于凌箫的质疑，和哉老人倒也没有见怪，在他眼里，凌箫或许是个不修边幅的忘年之交，年轻而又怪诞，却恰好能够获得他的认同。lpZ0Y
凌箫看了一眼同样是穿着一身和服正坐在自己身边的雪乃，又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收拾着茶具的阳乃，显然是想从她们口中得到解释。lpZ0Y
“确实如同和哉老先生所说，茶道是一种心灵上的修行呢，凌箫先生。”雪乃的坐姿始终无可挑剔，此时的场合在她看来不容放肆，只有凌箫这样不知礼法的人才会如此地无拘无束。况且她与阳乃再次还代表着她们的家族，此时的失礼损失的可是整个雪之下家的风评。lpZ0Y
凌箫暗自摇头，这是他一直弄不明白的一点，人类总是在某些地方执着于奇怪的繁琐，并且将此成为对内心的锻炼，在他看来，这除了浪费时间之外毫无意义。lpZ0Y
“关于这类事情，我有一些不同的见解，”凌箫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神色稍正，“这种繁琐而刻板的行为，对于人类的集中力以及耐性确实有所锻炼，这确实属于心性所包含的范围，然而关于思想以及意识的体现，我是并不赞同的。”lpZ0Y
“愿闻其详。”虽然是荒诞不经的论调，但和哉老人还是决定洗耳恭听，毕竟说出这话的凌箫，在他看来强大到了一定程度，或许强者看待问题的角度会略有不同。lpZ0Y
“所谓茶道，我认为是在不断的练习中，从而掌握符合某些标准的动作。然而每个人都具有自己的个性，在展示同一套动作时，总会在表情，动作的细微之处这些个性带来的东西是确实存在的而大量的练习也是不断地掩盖这种个性的过程。”凌箫拿过茶壶，给自己的杯子填满了茶，“人类追求的所谓意境，则是这些重复的练习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将个性隐藏到微不可查的程度时的状态。”lpZ0Y
入耳的尽是大逆不道之言，假如说出这种话的人是自己的晚辈，和哉老人也许早就对其执行家法了，奈何凌箫是客人而且他还打不过，所以他只能继续听下去。无论是凌箫身边的雪乃和阳乃，还是不远处的源绅一，此时都表情复杂。lpZ0Y
“而根据泡茶的过程判断一个人的心性品格，我觉得应该是依据动作中的细微个性以及日常观察中的了解来进行的，茶的味道只是一种托词罢了，这么说就像说花草会因为称赞而开心一样，属于人类刻意追求的的一种而已。”lpZ0Y
凌箫察觉到了此时不对劲的气氛，但他还是将自己的见解继续说完了。在凌箫的认知里，这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讨论，而和哉老人愈发沉重的表情是因为自己热爱的东西被否定而造成的。lpZ0Y
“日常的观察和判断……么？”和哉老人玩味着凌箫的用词，他脸上和蔼的微笑逐渐收敛，此时的他与当初凌箫在雨幕世界中遇到的那个撑伞持刀的老人别无二致，此时凌箫面对的，是不祥的刀客，而非与他消遣的老者，“凌箫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们调查过你，那么你想知道我们在对你进行观察之后，是如何判断的么？”lpZ0Y
“无非是世界另一面的怪异罢了。”凌箫施施然地喝着茶，和哉老人目光中山岳般的压力在他面前似乎并不存在，在桌面下，雪乃和阳乃此时手心全是汗水，但依旧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慌乱。lpZ0Y
凌箫话音未落，雪乃和阳乃惊讶的目光让和哉老人的气势愈发的迫人，虽然凌箫意外的坦白出乎了和哉老人的意料，但是这有有什么关系呢？能够确定面前强大的剑客实为非人，对他来说便已经足够。lpZ0Y
“是啊，毫无过往的幽灵，与人类迥异的观念，极其淡薄的人性，以及……诡异的行踪，凌箫先生，你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是不是太过于轻率了？”和哉老人的语气平静，谁也不知道古刀一般的他出鞘之时会何等的锋利。lpZ0Y
“怪异之间，是相互吸引的，这是命运。”现在的状况，仿佛一切都摆在台面上，凌箫显得异常地放松，似乎面前的状况对他而言是个开诚布公的机会而非一触即发的战斗，“就像我答应与你们见面是有所求的一样，你们即使猜到了我的来历依旧没有选择与我战斗，你们也有所求。“lpZ0Y
“在这些方面，凌箫先生居然意外的敏锐，这就是你人格的另一面，或者说真实么？”和哉老人的气势逐渐地拔高，他尝试着给予凌箫压迫感，然而这徒劳无功。lpZ0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