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乃给凌箫的茶杯添上茶后并没有回到座位上，她站在凌箫身后俯下身子搂住他，垂下的发丝蹭的凌箫的脸有些发痒。f1tdt
侍奉部的活动室再次冷清下来之后，这里又成为了凌箫与雪乃享用茶点的地方。此时凌箫正翻看着和哉老人交给他的资料，是源家收藏的某些古卷的拓本，据说为了保密没有电子版的备份，记载着鲜为人知的秘密，就连纸质的拓本也只有寥寥数份。f1tdt
“看来我人性的复苏程度已经很高了，之前的我并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凌箫随手将手中珍贵的资料扔到桌上，他向后靠了靠，后脑枕在了雪乃的肩上，“从人类的角度看，我现在应该很卑鄙吧，然而我知道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人性到底是怎么与理性共存的呢？”f1tdt
雪乃知道凌箫所指的是什么，在离开源家宅邸之后，凌箫简略地主动提起了与源家的乃至整个人类里世界的两次冲突。雪乃和阳乃在震惊于凌箫与古达联手造成的惨案的同时，也为对于自己即将面对的世界之残酷有了一个粗略的认识。f1tdt
至于那些死于凌箫手上的人，则被两人近乎包庇的偏袒而忽略。f1tdt
“卑鄙对于魔王先生来说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居然会因此感到痛苦并且向一个人类寻求安慰。”即使与凌箫极为亲近了，但是雪乃的语言习惯似乎并没有多少改变，“不过既然这样，我就姑且安慰你一下吧。”f1tdt
感受着雪乃用脸颊轻轻蹭着自己的脸时的触感，凌箫感觉自己心中的郁结消散了几分，但他依旧迷茫，人性的复苏让他能够体会到一些喜怒哀乐的同时，给他带来了很多难解的问题——就像现在，他很享受自己与雪乃的亲昵的同时，也困苦于自己理智与人性的冲突。f1tdt
“凌箫先生，我认为你所说的人性更多的偏向于感性的思想和认知，但是你面对事情的思维又是绝对理性的，这两者之间本身就是对立而矛盾的。”雪乃向凌箫解释着，看着凌箫皱着眉时低落的样子，她觉得现在的魔王先生可能出了一些心理问题，“人类在成长的过程中，理性和感性是同步成长的，所以不会出现过大的失衡现象，人类自身也懂得如何去平衡他们间的矛盾。”f1tdt
“意思是我的感性相对于理性来说太过弱小，而且我对平衡它们的方法一无所知，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状况？”凌箫接着雪乃的话往下说，他想要尽早解决这种矛盾，对于凌箫来说，任何影响自己对战斗决策判断的因素都应该被排除掉，在他看来，任何错误的判断，意味着与之相应的痛苦与损失，这是凌箫所不能接受的。f1tdt
“而且还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呢，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形成初步完善的人格至少需要二十年，虽然凌箫先生是特殊情况，但我觉得，要平衡好你的理性与感性，需要的时间也不会短。”f1tdt
雪乃搂着凌箫的脖子的手更紧了，凌箫感觉到雪乃胳膊上传来的力量已经超过了单纯地拥抱所需的程度。f1tdt
“雪乃，怎么了？”看不到雪乃的表情，凌箫无法对雪乃的状态做一个准确的判断。f1tdt
“呐，凌箫先生，假如现在感到害怕，也只能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了对么？”雪乃的反问看似有些不明所以。f1tdt
“我向你们承诺过的，我会守护你们，无论是终止之后进入雨幕世界的行程，还是雪乃你选择在今后都不再踏足世界的另一边，我都会守护你。”f1tdt
凌箫听懂了雪乃的话，他并不知道，对于未知与怪异的恐惧，才是人类的本能。无论是和哉老人送来的资料，还是凌箫所讲述的自己的经历，乃至逐渐在雪乃面前展开的她所追求的世界的真实，甚至是凌箫本人的存在，都是所谓的怪异，都具备着让内心尚是普通人的雪乃恐惧的一切因素。f1tdt
“凌箫先生也曾经恐惧过么？”雪乃伏在凌箫耳边小声地问。f1tdt
“说实话，我已经记不起来了，但要说的话，应该是有过的。”凌箫挣开了雪乃搂着自己的胳膊，他将有些瑟缩的雪乃抱起来放在膝盖上，他这才看到，雪乃平日里清冷而坚定的眼神此时充满着迷茫。f1tdt
凌箫心中突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或许正是因为心中不断累加的恐惧，才使得雪乃异常地沉溺于与自己的亲密行为，或许此时乖巧地靠在自己怀里的少女，想要从他的身上找到一些能够安抚内心恐惧的东西吧。f1tdt
“我应该跟你说过的，我最初的时候，几乎与人类没有任何区别，没有强大的力量，也没有掌握魔法或者奇迹，而我要面对的第一个敌人，是古达，全面削弱但是陷入了疯狂的古达。”f1tdt
凌箫继续着自己的话，某些布满尘埃的回忆再次变得清晰了起来。自己手持着尚且沾着活尸未干的血迹木棒和满是刀痕的破盾，古达手中的大戟带着呼啸的风声袭来，清晰的画面仿佛就在昨日。f1tdt
“我也不知道，即使面对那么强大的敌人，明明我可以躲在某个角落里，我依旧选择了战斗，或许有时候选择是不需要理由的吧。”在对雪乃说完了自己的往事之后，凌箫如此总结道，“所以，前进也好，停滞不前也好，都是只不过是一种选择罢了。雪乃也没必要在做出了选择之后感到纠结，毕竟对于人来说，弄清自己的内心是一件困难的事。”f1tdt
“明明刚才看上去还那么消沉的凌箫先生居然还反过来安慰我，可真是毫无自知之明呀。”雪乃闹脾气似的撇着嘴，她换了个姿势，背靠着坐在凌箫怀里，看起来她似乎恢复了一些活力，“雪之下雪乃，一定会找到属于她的世界的真实，小小的困惑可不会让她选择放弃。”f1tdt
“是么？听起来不错。”凌箫笑了笑，他将雪乃的一缕长发环绕在指尖，轻轻地把玩着。f1tdt
不知道什么时候，微笑对于向来缺乏表情变化的他来说，已经成了一件不费吹灰之力的小事，即使并不多见，但无论是看到了这微笑的雪乃和阳乃，还是做出这表情的凌箫，都能够确定，这是与普通人类相比别无二致的笑容。f1tdt
凌箫在心中默默地感慨着，即使在旧时代中无数次轮回，他也并未找到所谓的真实，而在这个尚且洋溢着无穷的生机的世界里，不知道又会是怎样呢。f1td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