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男人咳嗽着，勉强张开已经变得血红的眼睛：“你是谁……发生了什么？”43zrD
“莱塔尼亚威廉大学名誉教授，八 九七一·冯·因吹斯汀。”那个年轻人听见他的声音，把他放下，俯下身来将手贴在他的胸口上：“你们遭遇了火山碎屑流，你受伤的很严重，我现在帮你治疗，不要说话。”43zrD2
火山碎屑流是气体和碎屑的混合物。它不是水流，而是一种夹杂着岩石碎屑的、高密度的、高温的、高速的气流，常紧贴地面横扫而过。火山碎屑流温度可达1500°F，速度可达每小时100-150英里，它能击碎和烧毁在它流经路径上的任何生命和财物。火山碎屑流起因于火山爆炸式喷发或熔岩穹丘的崩塌。43zrD
“是你？既然发生了火山碎屑流……你是怎么把我带出来的？我的妻子呢？研究队的人呢？我们现在在哪？我看不见漫天的火山灰！”男人挣扎着，想要起身。43zrD
“我可以把你带出来自然是基于我自己的能力，但是我只能将你带出来了，我也……只有把你带出来的时间。”年轻人缓缓说道。43zrD
“其他人，都永远地埋葬在了那个火山那里，不过我已经发出了请求救援的信号了。”43zrD
男人静静地听着，合上眼睛，好像已经非常累了：“这样啊……”43zrD
“我向你们提出了同行的申请，但是你们好像没有批准我的请求。”43zrD
男人笑了笑：“是贝勒那家伙吧，他一直都看你不是太顺眼。”43zrD
“因为什么？我好像没有惹你们，我们之间甚至没有见过一次面。”43zrD
“因为你太年轻了啊，那么年轻的一个人，居然有这么多头衔和学位，自然是不太惹人喜欢的，你太张扬了。”43zrD
年轻人低下头想了想，叹了口气，摇摇头：“所以我就连夜赶路追上了你们，当我看见你们的营地的时候，火山碎屑流爆发了。”43zrD
“我只能带着你离开那里，还有那些文件，以及你们所监测到的那些数据。”43zrD
男人抬起收，看着自己已经焦黑开裂的皮肤，露出了皮肤下面的血肉，他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你把文件带出来了？”43zrD
“通过结合你们监测火山的数据文件和我自己所知道的情报，我已经得到了初步的结论。”43zrD
男人抓住年轻人的手，将它拉开：“那好，不用给我治疗了，我快撑不住了。”43zrD2
“在我最后的时间里，说说你的结论吧，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当初在学院里的时候就想见见你，但是没有时间，现在可以了。”43zrD
年轻人沉默着，点点头：“是，你撑不住了，灼热的烟气造成了吸入性损伤，你的呼吸道已经严重烧伤，火山灰也把你的肺戳了个千疮百孔，你快没时间了。”43zrD3
“那么我现在就做报告好了。”年轻人站起身来，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淡淡道。43zrD
“嗯，很期待。”男人点点头，眼睛张开看着漆黑的夜空。43zrD
“通过你们得到的各地火山周边的各个数据，我发现，不管是什么火山地带，它们的空气中，源石颗粒的含量浓度都在一个相同的范围内上下波动，我推测，当大气中源石颗粒含量浓度到达一个不固定阈值的时候，就会爆发出来，形成天灾。”43zrD
他翻了一页纸：“随后伴随着天灾，源石颗粒沉积下来并随着天灾的发生降落到地面，形成裸露的源石矿，当然这个推断现在一开始还只是个猜测。”43zrD
“但是当我和我在谢拉格提取出来的数据做了一个对比之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谢拉格的空气中，源石颗粒含量浓度从来都是十分低的，大概是0~35μg/m³之间，所以谢拉格几乎不受天灾影响，但是通过我所监测到的数据，在谢拉格的喀兰圣山发生雪崩的那一天，喀兰圣山的空气中源石颗粒的含量，达到了可怕的115~150μg/m³，甚至是大于150μg/m³。”43zrD
“随后天灾发生，喀兰圣山的雪崩引起山体滑坡、山崩和泥石流等灾害。”43zrD
年轻人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摊开，同时将手上的笔记本翻转过来给男人看：“对比一下这两份数据吧，你就可以看出它们之间的相同之处了。”43zrD
“它们两地大气中的源石颗粒含量浓度，惊人地相似。”43zrD
他收起笔记本和纸：“你们所起草的那份提案，泰拉自然产生的天灾系统的调查项目，我已经得到了初步的结果。”43zrD
“首先，天灾和源石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不是天灾带来了源石，而是源石带来了天灾。”43zrD2
“第二，天灾发生的条件，可能是需要空气中源石颗粒含量达到一个浮动的阈值，随后源石引动天灾，源石沉积下来，在地面形成源石矿，成为感染源。”43zrD
“第三，不同的源石颗粒含量浓度还有其他的一些因素可能会导致不同种类的天灾，这个还只是猜测，我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支持这种说法。”43zrD
男人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听上去好像很对，你有考虑过地下源石矿脉的活动对于天灾的影响吗？”43zrD
年轻人点点头：“我在哥伦比亚大学进修时曾经设立过一个方程，它可以计算出大量的参数，通过计算机估计出地下源石矿脉的活动级数，活动位置和相关区域内的地面活动程度，还得过奖，这种与地下源石矿脉的相关计算我做了无数遍，也确认地下源石矿脉的活动和天灾发生有关系，但是没有空气中源石颗粒含量浓度变化那么明显。”43zrD
他看着男人：“这个发现意味着我们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方式来监测大气中的源石颗粒含量浓度，结合地动数据的变化来预判天灾的到来，并做出相应的对策，这需要一台精密的仪器，还需要一个足够精细的参数方程来计算天灾到来的路径或者方位，好方便设立演算模型。”43zrD
“如果我的猜测和决断都是对的，而且通过实践确定这种方案确实可行，那么天灾信使这个职业，以后会变成历史，再也不会有人因为频繁出入荒野与天灾，而遭到感染，或者送命。”43zrD
男人舔舔干裂的嘴唇：“精彩，漂亮的推断，还有疯狂的，却貌似可以用于实践的方法。”43zrD
“你不应该只是一名小小的名誉教授，你应该得到莱塔尼亚威廉大学终身教授的职位，但是我可能没办法给你作推荐了。”43zrD
男人每说一句话，都有血丝从嘴角流下，可能是因为肺泡开裂了吧，但是他居然在笑：“你何止是学术界的超新星，你简直是学术界的黑洞。”43zrD
年轻人没有说话，只是从地上拿起一碗麻辣烫，静静地喝着碗里辣红的汤汁。43zrD4
“果然和传言说的一样，你一直都是麻辣烫不离手啊。”43zrD
年轻人端着汤碗，缓缓道：“等你葬礼的那一天，我不会端着麻辣烫的。”43zrD3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啊。”男人仰头望天，感受着自己的意识渐渐涣散，随后他轻轻说道：“喂。”43zrD
“可以帮我……照顾我的女儿吗？”43zrD3
年轻人沉默着，片刻后，他问道：“这么相信我？我和你只是第一次见面，你就打算把女儿交给我？你就不害怕我是一个外表正直的衣冠禽兽？”43zrD
年轻人再次沉默，苦笑道：“这年头，坏人说自己是坏人都没有人相信啊，你们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吗？”43zrD
“没有了，我和贱内都是独生子女，父母也都早已过世了，没有其他的亲人，就算有，他们也不会选择抚养她。”43zrD7
年轻人看着男人的眼睛里渐渐漫上一层毫无光彩的灰，不禁扭过头：“为什么？”43zrD
“我希望……你可以教导我的女儿，不要让她接触天灾方面的事情了。”男人咳嗽着：“咳咳……我知道你的强项不是天灾学，而是源石技艺方面和医学方面的专业，但是就连不是强项的天灾学都这么优秀了，那么你擅长的呢？这世上还能找到比你更加完美的老师吗？”43zrD4
“敢情你是想要把我当成你女儿的补习老师？补习是需要报酬的哦。”43zrD
男人看向年轻人：“我们所有的学术成果，你都可以拿去，包括今天你拿到的那些文件和数据，你可以署上自己的名字，光是依靠你在天灾与源石方面的猜测，只要你把它写成学术论文并且发表，就已经足够你得到莱塔尼亚威廉大学终身教授的职位了。”43zrD
“都是你的，一切都是你的。”43zrD2
年轻人喝了口汤：“这么慷慨？那么你为什么希望你们的女儿不要接触天灾学者这种职业呢？你们可以让她继续你们在火山学上的研究。”43zrD2
“谁会希望亲人去从事这种危险的职业呢？我们已经付出代价了，我不希望她也来支付这种代价。”43zrD
年轻人沉默着，将汤碗放下，蹲下身：“可以，我答应你。”43zrD
“接下来，我还会在莱塔尼亚这边呆一年，我也会遵从你我之间的诺言，抚养她一年，并教导她。”43zrD
“但我不会干涉她的选择，不管她将来是选择从事天灾学还是源石技艺方面的职业，我都不会干涉，这一切都由她自己选择。”43zrD
男人看着年轻人的眼睛，眼里迸溅出最后一点光彩，他吃力地点点头。43zrD
年轻人站起身来，脱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盖在男人身上，用手抚平白大褂上的褶皱，然后闭上眼睛，感受着直升机的旋翼卷起的狂风，光束如剑一般打在他的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43zrD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东西。43zrD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