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赶回府邸，只见府上一团乱糟糟的，门口还站着不少禁卫军。41iP3
进了房间，看见母亲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一条胳膊上打着绷带。扫了一眼房间，管家以及几个仆人站在一边，床边坐着一个看起来像医生的男人，还有一个禁卫军军官。41iP3
苏西迩丽雅小碎步跑到床边，挽着母亲没受伤的那只手，小声安慰。我稍慢一些，也走到床边，看着母亲虚弱的脸，有些难过，不过看起来没有大碍，又暗暗松了口气。41iP3
“暴民？”我和苏西迩丽雅都看过去，心底很是惊讶，母亲带着不少护卫和仆人，怎么可能被区区几个暴民弄伤。41iP3
”夫人，您还需要休息。“那个医生给母亲检查完，说道，”胳膊的伤势不大，主要是受了惊吓，休息一段时间就好。”41iP3
“有些人逃走了，不过我们还是抓住了两个暴民。”这时军官说道，他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不过他们很快就死了，用短剑割破了自己的喉咙。”41iP3
“这是暴民？”我皱着眉头说道，这种死士一样的存在怎么可能只是暴民？“简直就是刺杀。”41iP31
“刺杀？！”苏西迩丽雅尖叫道，她抱紧了母亲的胳膊。41iP3
“还在追查，那些人身上也没什么明显的特征，熟悉环境，又跑得很快，都追丢了。”军官还是摇头。41iP3
等到父亲回来，他脸色阴沉得都快滴下水。我们向他请安后赶紧从房间里告退，落荒而逃。41iP3
不过我没走远，而是准备躲起来偷听。苏西迩丽雅冲我摇摇头，又自己跑了。41iP3
“不，另外几家也有动机。”母亲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41iP3
说完还伸出一只手，拨开凌乱的发丝，摩挲着母亲的侧脸。这举动让一旁偷看的我又有些脸红，总不自觉由此联想起他们更亲昵的互动。好吧，不然怎么能生上四个。41iP31
那边似乎回头往这边看过来，我赶紧缩了回来，悄悄提着裙摆小碎步跑开了。41iP3
很快一个声音从走廊里传了过来。“母亲，母亲。”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嗓音，带着慌张的情绪。41iP3
一个高大的大男孩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他身形健壮，穿着一套军事学员的服饰，仪表堂堂，说不出的帅气，正是此身的大哥马库斯。随后跟进一个稍小的男孩，脸上带着稚气，看起来更像是母亲的模样，气质上有点柔弱，甚至可以说有点娘，个头刚开始长，这位就是我的二哥，奥塔斯。41iP32
两位男孩都是请假回来的，因为听说母亲遇袭，就急急忙忙赶了回来。41iP3
作为男孩子的待遇似乎差很多，他们也不像女孩子那样有很多事情要讲，干巴巴地说了一通之后，他们就被母亲踢了出去。41iP31
随后的几天里，家里来了不少贵妇，都是母亲原本打算联系的朋友，现在母亲受了伤，她们反过来上门探望。41iP3
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们不停地说话，而母亲作为病人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听。我零零碎碎从中听到了一些情报，都是一些贵族间的八卦关系。41iP3
偶尔说得多了，又会拉起些细碎家常，东家长西家短的。而刚长开的苏西迩丽雅颇受关注，她姣好的相貌，优雅的气质，以及良好的谈吐让她成功获取了来访贵妇们的喜爱，很有那么股谁家白菜长势喜人的意味，一些贵妇自然就替自家的猪惦记上了，没少忙着乱点鸳鸯谱。41iP31
啊喂，我家阿姐才小学生啊。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我默默地嘀咕了两声。41iP33
晚上回到房间，只觉得身心俱疲。到了这种时候，母亲甚至还没忘记托人去招聘优秀的家庭教师。或许该庆幸自己当年的家庭教师出远门去了，一想到她那一丝不苟的严格作风就一阵腿颤。41iP3
难得的自由时光，我坐在桌旁，在灯下整理着各种小物件，又研究了一遍钥匙和前几天刚入手的“魔法卷轴”，但完全搞不懂该怎么使用。41iP3
“母亲，我想出门一趟。”在母亲的伤势无大碍之后，我提出请求。41iP3
她盯过来，让我有些畏缩，不过一想到困在房子里这么久，这样的日子实在无聊的紧。41iP3
“塔西图斯老师说我都能写作了。”41iP31
“我们家去帝都图书馆都是大道，大道边上都是卫兵，不用担心的，妈妈。”不知不觉中都用上了撒娇般的语气，这让人有些羞耻，不过比起实惠来说，出卖点节操又算得上什么。41iP3
没想到这卖萌战术意外的好使，软磨硬泡的结果是母亲竟然真的同意了，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41iP3
只是鉴于我身体年纪太小，母亲安排了不少随从跟着我，还让库林带队。而路上也没有出现所担心的意外，我们平安地到达了图书馆。41iP3
一如其他的帝国大型建筑，气势恢宏，让人心生赞叹。再看看附近的行人，往来的都是些带着书卷气的成年人，我这样一只小女孩站在这地方，相当的扎眼。41iP32
在被围观中，我强作镇定迈着僵硬的步子进了图书馆大门。41iP3
好难为情。41iP34
馆内禁止喧闹，也禁止带太多的随从，所以我只能带着库林和一个强壮的仆从进来，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41iP3
不愧是帝国的首都图书馆，高耸的穹顶下，是多不胜数的书架，我有些眼花缭乱，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一脸古板的引导员看着我，似乎有些疑惑。41iP3
“你认识字吗？孩子。”他觉得有必要问一下，确定这不是胡闹。41iP3
“先生，我可以默写英雄史诗。”我回答道，“如果不信，你可以报出章节名，我写给你看。”41iP3
“《奥德修斯》第二卷第三章。”没想到这引导员毫无放水的意思。41iP32
“不错，不但能写出来，而且这字体也很优美。”他点点头，看我的眼神变得友善。41iP3
只是我被引导员领进来后，看着目录总册有些欲哭无泪。这可不止一本，而是整整齐齐几个书架啊。41iP3
好吧，那就先找目录册的目录册吧，这也有厚厚三册儿了呢。41iP34
实际上，我还拿不动这些掉下来能砸死人的索引册，幸好边上有个强壮的仆人。41iP3
桌子震动了一下，使唤仆人翻开厚重的索引，这些书籍的裁剪装订感觉就像是把不同的纸张装订在一起，边角都不规整，然后在外面包上一个华丽丽的硬质外壳。比起卡兰迪尔要塞家教的那些课本，这些纸张似乎又有些不同。41iP3
翻着翻着都有些忘了来此的目的，很多类型都挺有意思，竟然还有关于魔法的书，而且数量同样多得夸张。41iP3
前信息时代，这种一页一页翻阅的检索效率非常低，自然相当耗时，很快就到了中午，图书馆里还有个食堂分馆，在一群人的围观注目中，我表情坚硬地吃过午餐。41iP3
真羞耻，这些人看奇行种般的眼神让人很不自在。特别是有个瘦瘦的年轻人，从上午就一直在盯着我。41iP32
下午的时间很快也搭了进去，我都忘记了自己本是来找灭世之蛇资料的，反而摸出了不少传说和关于“魔法”的研究资料。然而图书馆并没有外借服务，而且这种世界似乎还没有活字印刷术，顶多只有些制作卡片的雕版印刷术，如果需要，则要找图书馆的手抄员谈好价格，让人手抄一份。41iP31
而且这抄录价格让人肉疼，不得不只留下一本简单的传说文集和一本《关于魔法入门》，都是挺薄的内容，费用支出和抄录所需的时间在可接受范围之内。41iP3
“定金先付一半，三天后过来取。”那人说道，“客人如果需要上门送货，需要支付额外的费用。”41iP3
日光的变化显示时间不早了，我决定先回家，心想以这检索效率，以后还得多跑些图书馆呢。41iP3
等站起身打算要走的时候，一个身影拦住了我，是那个瘦瘦的年轻人。41iP3
身后的库林对年轻人的举动有些不满，他往前几步拦在这个年轻人面前。41iP3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年轻人连忙摆摆手，“我只是想问你家小姐几句话。”41iP3
你看起来比我更紧张呢，我抬头看了这人一眼，而阿曼尼回头等待我的指示。41iP3
似乎我的皱眉提醒了他，年轻人露出个带着歉意的笑容，然后蹲了下来，平视我的眼睛。41iP3
“这位小小姐，你在找神话和传说吗？”他眼神瞟了一下我桌子上那些刚整理起来的索引目录。41iP3
“你这是……在窥探我吗？”我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41iP3
年轻人抓抓后脑勺，有些尴尬地说道：“真是失礼了，我只是觉得，在图书馆里看见着这么小的女孩在找书，换谁都会惊讶的。”41iP3
我想了一下，在这个时代这确实挺怪异的，当下也懒得计较他的冒犯，什么叫‘这么小的女孩’？哼。41iP3
“现在你人也看过了，那么你拦住我还有什么事情吗？”41iP3
“呃……”他似乎有些窘迫，“如果说只是好奇，想帮帮你呢……”41iP3
大概我神情的变化让他有些不安起来，他挥挥手，说道：“我只是想帮帮你，如果你想找什么书，可以问我，我很熟悉这里。”41iP3
“等一下等一下”他额头似乎有汗冒出来了，又伸手擦了擦汗。41iP3
“那么，有没有关于灭世之蛇的，‘利维比奥斯’？“41iP33
”咦？“年轻人听到这个有些讶异。“小小姐你找这个做什么？”41iP3
没想到人家回来的还挺快，怀里抱着满满一堆书，看起来很重的样子。我担心那竹竿似的小身板会被压断，便让仆人上去接过书。41iP3
把书放下来的时候，书桌再次产生了不小的晃动。我好奇地摆开几本，都是诸如《西利亚地方志》，《帝国神话史通卷第二册》，《迈尔斯神话和传说》之类的大部头。41iP3
现在我的脸色一定有点发黑，这么多怎么看得完？要是需要抄录的话更是要磨死人啊，我的零花钱完全不够用啊。41iP3
“这些还只是一部分，如果你还想要的话，我还能找来更多。”年轻人一脸兴奋地看着我，一副快表扬我的表情。41iP3
“关于这个灭世之蛇，不光神话和民间传说分类里有，历史和传记里也有不少呢，不过你看，那要去那个区间。这事源头上出自……”，环顾了一下四周，年轻人压低了声音，但却滔滔不绝。41iP3
我有种感觉，如果不立刻阻止的话，我可能要接受几个小时的科普教育。41iP3
“这样可不行的，如果不一步一步讲清楚，不去理顺历史的来龙去脉，那我们就很容易被各种偏见和局限所左右，所以…………”41iP33
也不知道撩到什么兴奋点的年轻人目光灼灼，嘴里继续说个不停，显然不打算放弃给我上课。41iP3
真看不出你还挺能讲的呢。脑中回顾了下母亲严厉时的眼神，我尝试初次发动艾尔特丽雅之凝视。41iP3
盯……41iP31
“比如这本地方志，就谈到灭世大蛇崇拜在西利亚的传播，据说……发生了一些有趣的改变，总之……”41iP3
“……好吧，小小姐，你有什么看法？”年轻人终于注意到我的瞪眼，再次擦擦汗。41iP3
“我现在没多少时间了，所以你能长话短说吗？”而且这一通罗里吧嗦，边上不少人都看过来了，这状况不但让我有些难为情，而且还得担心会不会馆员给扔出去。41iP3
很淑女范的端坐着，尝试学着母亲冷冰冰的态度和口吻说话。这做派似乎给了对面年轻人不少压力，他的眼神开始躲闪。41iP3
“如果你希望的话。这样说吧，利维比奥斯是迈尔斯神话里的怪兽。”年轻人苦恼地压缩内容，“据说它会在时间的终点吞噬大地，然后重生。”41iP34
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嘛，各种神话里类似的怪物也不少。我压抑住撇嘴的冲动，努力维持高冷的姿态。41iP3
“现在民间是有不少人崇拜利维比奥斯，还搞了不少仪式。”说着他话头一转，“仪式具体怎样我不大清楚，书上说的都是比较古老的。倒是我认识一个人，他在研究民间的利维比奥斯崇拜。”41iP3
“如果你下次来的话，我可以带他一起来，我相信他很有兴趣跟别人分享他的研究。”41iP3
我怎么觉得这群书呆子好像憋着好多东西想要跟人分享的样子。41iP31
“那也没关系，反正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基本都在这里查资料。”说着他笑了笑，“如果小姐你进图书馆了，我们应该很容易注意到。”41iP3
“对了，还不知道小小姐的名字。”他收敛了一下傻头傻脑的样子，试图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莱博留斯。”41iP3
然而他失败了，姿势真不标准，还是呆头呆脑的，好想翻个白眼。41iP3
但我依旧回了个礼，很完美。报姓名时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给出真名。41iP3
“我是艾尔特丽雅，卡兰迪尔家族的艾尔特丽雅。很高兴认识你。”41iP31
莱博留斯的反应表明他似乎并不清楚我的来头，我暗暗松了一口气。41iP3
“莱博留斯。你刚才提到的古老仪式是什么？”我试图转移下话题。41iP3
“呃“，莱博留斯沉思了一下，”记得好像说，最初迈尔斯的仪式，是用少女献祭的。”41iP3
“这么残忍的仪式？”人类蒙昧时代似乎特别流行一些血腥的东西啊，我有些不大舒服。41iP31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这让库林对莱博留斯相当不满，尽管他没说，但看得出来心情很不好。41iP3
幸亏帝都的夜晚并不是漆黑一片，主干道上总有明亮的路灯，巡逻的禁卫军依旧不少，我这身贵族少女的模样倒是给我省了不少被仔细盘查的可能。41iP3
不远处传来一个嗓音，有点耳熟。我看过去，好像是几个骑在马上的人，后面还跟着些影子，只是那旗帜的轮廓，估摸着大概又是巡逻的禁卫军。41iP3
马上的骑士来到了路灯下，果然是认识的人，是母亲受伤时房间里的那个军官。此刻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中年军官，看起来军阶更高的样子，一脸严肃，就是那种有人欠他钱的那种便秘脸。41iP3
我站着施礼，认识的那个军官笑着在马上给了一个简单的回礼，笑道：“果然是二小姐。”41iP3
旁边的中年军官则还在打量我，那股子居高临下的傲慢让我有些不舒服，最后他开口问我。41iP3
“是的，尊敬的大人，我是卡兰迪尔家的小女儿，艾尔特丽雅。”施礼。41iP3
中年军官没有回应，倒是眼睛眯了下来，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41iP3
回过神发现库林和几个护卫已经不动声色地护在我身边。41iP3
债主脸冷冷地看着我，然后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夹了下马腹，打马从我身边经过。41iP31
“现在时局很不安稳，二小姐还是早早归家吧。”认识的那个军官则一脸抱歉，也跟着走了。41iP3
当大队的禁卫军从我们身边走过时，我还维持着刚才施礼的姿势。41iP3
母亲依旧是那副样子，我的平安归来让她松了口气。她打量着我，那种温和又严厉的目光让我不自觉地保持完美的仪态，最后她摸摸我的头，轻叹一声，就让我下去了。41iP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