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硬的鞋底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踢踏声。声音在走到我所躺着的手术台附近时消失。436m8
如果是刚刚那位叫阿米娅的少女赢了的话,她不会默不作声。436m8
白发红角的龙女正躬下身子默不作声地看着我。说不出是浅灰色还是淡紫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我朦朦胧胧的身影。她穿着一条红白相间的长裙,虽然在模糊的印象里,我显然喜欢藏青色或者黑色,但是我却觉得她意外的好看。436m8
“你做了很长的梦。”塔露拉开口道。她面无表情,声音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有梦到过什么好事吗?”436m8
“嗯?” 我尽可能用一道闷哼表达我的疑惑。刚刚和阿米娅的对白似乎是声带最后的挣扎,现在,痛觉神经正忠诚地向我传达着它的痛苦。436m8
“这是你告诉我的。”她的眼帘垂了下来,像是在抑制着某种情绪的喷发。“你让我问你的。”436m81
塔露拉伸出手轻轻地从我的脸上抚过,动作异常的轻柔,像是收藏家在摩挲一件珍贵而易碎的瓷器。436m8
“小兔子我放走了。”她的指腹有些粗糙,却没有引起我的反感。仿佛在遥远的过去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我遗忘了,但我的躯壳还记着。“罗德岛的人。我不想再看到她们。”436m87
“你让我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她顿了顿。我感觉自己紧张起来。“所以接下来我要说我想说的话了。”436m8
“你这个骗子。”深吸一口气,她抽开了抚摸着我脸颊的手指,俯下身,刚刚还一脸淡漠的她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泪水从她漂亮的眸子里滑落,像极了断线的珍珠,又好像是决堤的流水。“你骗了所有人。”436m8
我努力地在脑海里搜索着我和她之间可能存在的回忆,想要为眼前这个人做点什么。但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只知道我是麻生蓬,是个学者。可是不管是麻生蓬,还是学者,这两个词都没有办法让我找出安慰她的方法。436m8
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我心底隐隐约约传来这样的声音。436m8
我强忍着声带的疼痛低声念起了她的名字。436m82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要说是安慰人的话,哪有叫着人家名字不说话的事情呢。436m8
“塔露拉,博士,虽然这时候打扰你们可能不大好。但我想我们是时候离开这里了。”436m8
“我知道了,W。”塔露拉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我拦腰抱了起来。我的头靠在她的脖颈处,正好能够嗅到她身上硝烟和硫磺的气息。“东西都准备好了?”436m83
“当然。”W打了个响指。“保证您满意。”436m83
“塔露拉!”“塔露拉!”“塔露拉!”436m83
右手成拳,高高举起。台下的人群欢呼着塔露拉的名字。436m8
就在塔露拉身边,换上了W准备好的崭新衣物,戴着面具,我坐在舒适的轮椅上看着这片人山人海的景象,看着他们高呼塔露拉的名字,看着他们褪下面具后因兴奋而赤红的脸颊。436m8
“诸君——”塔露拉的声音在扩音器的帮助下瞬间传达了广场上的每一个角落。436m89
人群安静了下来,他们殷切的视线望向塔露拉。就如信徒仰视神明。436m8
“就在今天,我高兴地同大家一起参加了这次将成为泰拉历史上为争取平等和人权而举行的、最伟大的抗争,并且,现在,我们取得了成果。”436m8
“在仪式正式开始之前,我必须再一次强调我们的身份,我们是感染者。”436m82
“是的,我们是感染者。”塔露拉的声音高昂起来,像是在向虚空中的某个存在大声控诉。436m8
“我们流浪、我们躲藏,我们被迫蜷缩在社会的角落里,我们被迫离开自己的家乡,我们被迫意识到自己是故土家园的流亡者,我们被迫遭受了作为一个人本不该受的罪。”436m81
“我们都曾经是一名遵纪守法的公民。我们勤勤奋奋地学习,我们兢兢业业地工作,我们努力、我们奋斗,我们相信一切的付出都有回报,我们热爱我们的国家和土地。”436m8
“可是事实是什么?事实是就因为一场疾病,我们什么都不是了。”436m8
“我们被唾弃,我们被隔离,我们被流放,我们中的一些同伴甚至被迫从事最繁重的工作而得不到最低限度的治疗和休息。”436m8
“我们找不到一处栖息之所。我们仿佛游荡在人世的幽灵。”436m83
“我们将拥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城邦,我们将拥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土地。不论种族,不论国别,这里将是感染者的家园。”436m8
“我们将团结起来,重建一切。”436m87
“我们将团结起来,向全泰拉展现我们的力量和决心,告诉他们,我们站起来了。”436m8
“而星火,终将燎原——”436m812
沉重的叹息声从我背后传来,是蓝毒小姐。在塔露拉不在的时候,她将负责保护我的安全。与其他人激动的表现相比,她的叹息声是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436m86
“这一切本该是您的,博士。”她在我身后低声喃喃道。436m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