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嚓哐嚓.....哐,伴着咣噹一声的响动,老火车在一阵颤抖后停在了站口。lpYOv
穿着厚羽绒,戴着手套、毛线帽的柳东陵背着鼓囊囊的背包从火车里走了下来。刚一下车,东北小城的冷空气就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拳,刚呼出嘴的热气还没来得及升腾就冻成了冰沫子,顺势呼在他脸上,冷得柳东陵浑身一激灵。lpYOv
柳东陵赶紧从包里翻出口罩戴上,刚一笼上厚厚的棉口罩,嘴边还没冻凝实的冰沫被热气融成了水,冰凉冰凉的。lpYOv
“东北的天气这么要命的吗?”独自旅游的柳东陵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虽然早就知道东北很冷,但到底能有多冷,他还真没这个概念。虽说柳东陵大学四年都是在黄河北边儿过的,但说真的,北方的冬季他还真没什么印象,毕竟一到冬天就窝在有暖气的寝室里,仅有的出门也离不开学校范围,你说说这能有什么印象。lpYOv
北国待了四年,柳东陵愣是连场雪都没见着,最冷的印象竟然还是去澡堂洗澡回寝室头发结冰这件事,还抵不上家乡巴蜀瑟缩在被子里肉身抗湿冷空气的滋味。lpYOv
但现在,他可明白了什么叫北国大雪,腊月寒冬的东北小城只有两种颜色:黑、白。黑的是老工厂那烟熏出来的墙壁和那被煤焦子给染了色的房子,至于白,那是漫天飞白纷纷落,北国小城从街头到巷尾,从屋顶上被淹在雪里的枯草到一旁被雪堆住的自行车。lpYOv
推而广之,连深夜路上稀稀两两的行人也是黑白二色,毕竟那被雪呼了一身一脸的样子远远一看,不就是只有白色暗色吗?lpYOv
这腊月里的东北鹅毛雪切实的告诉了柳东陵什么叫“北国的冬”。lpYOv
气温越低,在外活动耗费的能量就越多。深夜十二点十三的柳东陵对这句话深有体会。肚里传来的一阵咕咕和胃部一抽一抽的感觉都让他清楚的明白身体发出的信号:“饿了,要恰饭。”lpYOv
“为什么我不在火车上吃份火车餐啊。”坐在空荡荡候车室里的柳东陵发出了祥林嫂的哀叹。“我真傻,真的。”lpYOv
时间回到今天上午,从榻榻米床褥上醒来后,在青岛逛了个爽的柳东陵原本打算以一餐精致清雅的怀石料理好好梳理下一肚子的海鲜味,好让舌头归零重置,去体验新的味道。结果旅店老板一声真挚的抱歉:“我们这里从去年开始就没再做怀石料理了。”彻底粉碎了柳东陵的计划。lpYOv
“为什么这种信息自己没有提前确认啊!”一脸笑意的柳东陵实则心里抓狂,本来自己选择这家日式旅馆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期待怀石料理,结果最后发现没有,失落不已的柳东陵差点忍不住猫猫流泪。lpYOv
在无奈中随便吃了碗茶泡饭的柳东陵在接着的十个小时车旅中,除了一瓶东方树叶就没碰过其他吃的,直到现在。lpYOv
而他是乘坐最后一班火车来到的这座东北小城,得等到明早才能转车去下一个目的地,这也就意味着,他还得饿上个五六小时。lpYOv
“啊,不行,我忍不住了!”在座位上大喊一声后,柳东陵猛地站起身,划开屏保,点进一个APP开始寻找,至于寻找什么,这还用说吗?肯定是烧烤啊!lpYOv
这个时间点,能在东北找到食物的地点除了烧烤店还可能有其他地方么?不存在的。lpYOv
“就决定是你了!”把背包往身后一背,在极短时间内确认了进餐地点的柳东陵出发了。lpYOv
“就是这里吗?”看着眼前灰扑扑还有裂缝的房子,再听到里边儿传来拳皇98的格斗声,柳东陵心情有些微妙,“东北的烧烤店这么有后工业时代气息和赛博朋克废墟风格的吗?”lpYOv
要不是外边烤架烤炉里还冒着热火,他都不敢确定这是家烧烤店。lpYOv
“不管了,反正烧烤店里有吃的就行!”感受了一下肚子的饥饿程度,柳东陵迈开步子推门而入。lpYOv
老旧玻璃门嘎吱嘎吱一阵响动,在和门上老风铃碰撞发出的叮叮声一起提醒屋内人有客来后,终于被打开了。lpYOv
烧着的炭火炉子给老房子供着暖,屋内热气腾腾,暖得打赤膊都没问题。而屋内老板正就打着赤膊和朋友玩拳皇。lpYOv
原本趴在柜台上看老公玩游戏的老板娘这时已经殷勤的吆喝起来了:“哎呀,大半夜的,是车站来的吧?”经营店子二十来年,老板娘早就对客人摸得门儿清,大半夜背着个背包来到这离车站不远的烧烤店,不是乘车过路的旅客还能是什么人?lpYOv
“来来来,把衣服松了吧,这屋里可热了。”老板娘殷勤招待道。lpYOv
“好,麻烦您拿下菜单,我点点儿吃的,一天没吃什么东西,有些饿了。”短短两分钟就已经被屋内暖气热出汗的柳东陵一边脱下羽绒一边说道。lpYOv
“好嘞,给。”递给菜单的同时,老板娘顺手给柳东陵递上一听冰啤。lpYOv
‘行吧,’看着油乎乎跟盘了层包浆样松木桌上的啤酒,柳东陵深深感谢老板娘的眼光精准,看出他是南方人,没给来一瓶白酒,那自己就真的无福消受了。lpYOv
眼睛往下走,在看到手写的“鸡架”两字时,柳东陵眼睛一亮,鸡架可是到东北吃烧烤不可不点的东西啊,没说的,点点点!lpYOv
确定了第一个要吃的,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把菜单往桌上一放,柳东陵对着柜台大声道:“老板娘,来三个鸡架,五串豆腐干,烤血肠一份,再来一碟子盐水花生。”lpYOv
“好,马上来。”老板娘扭头对还在打拳皇的老板喊道,“老陈,听到了吧,快去做。”lpYOv
“好好好,马上。”嘴上答应着,老板老陈手上的动作也不慢,不知火一套熟练的连招瞬间KO八神。lpYOv
老陈老神在在的放下手柄,掏出两根烟来,递给朋友一根,一根自己点上,舒舒服服吐了口烟气后说:“走,帮我做烧烤去?”lpYOv
胖子接过烟没抽,往耳边一别:“你还用人帮?我还是里边儿暖活着吧。”lpYOv
“费什么话,陪我出去挨冻去,顺带一起烤点儿吃的。”老陈大手一挥就做了决定。lpYOv
随着屋门一开一关的冷热交替,老陈和胖子就走了出去。lpYOv
屋子里的柳东陵则打量起这家老店,老店是真的够老的了,已经有个三四十年历史,不论是水泥墙面上的开裂,还是从老海报露出来的红砖,以及那炉子上厚厚一层洗不落的陈年老灰都看得出来时代的气息。lpYOv
老东北的粗犷和冒火星的钢铁气息在这小屋子里就体现得淋漓尽致。lpYOv
至于放着老歌的音箱,插卡的游戏机,还有摆在墙边柜子上的老唱片,那就是老板和老板娘的个人情趣了。lpYOv
柳东陵打量一番后把视野移到了门外,透过玻璃窗,他看到外边的老陈和胖子的两人烧烤。老陈正在烤鸡架,五个大鸡架在被两版铁架子牢牢实实夹在中间,充分接受来自煤焦子传达的炙热。lpYOv
翻铁架子加撒料,老陈在翻动三十斤大铁架的间隙撒上烧烤料,动作熟稔轻松,还时不时嘬上一口烟,吞云吐雾,潇洒写意。lpYOv
而胖子则在做其他东西,大肉大葱加豆皮,东北人吃烧烤可不像柳东陵那样子芝麻大点儿胃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就是图个豪爽劲儿。lpYOv
走进门来,老陈把柳东陵点的往他桌上一放,就和胖子回沙发上趴窝,不同的是,这次老板娘也在,热腾腾烧烤配上几杯白酒,三个东北人就那么吃开了,在深夜里大快朵颐。lpYOv
柳东陵早被激得直咽口水,他拿起一个鸡架,嘶啦几声就扯成几块,然后拿起一块就是啃。鸡架没多少肉,都说一斤鸡架一两肉,这说法是真的没错,但谁说吃鸡架就是吃肉了?鸡架,吃的就是那骨肉相连,用牙齿和舌尖一点点分开骨肉,吮着沾满料的骨头刮下肉来,甚至连骨头也要入口嚼上几下的玄微和粗犷并重的感觉。lpYOv
当然,最妙的是那点儿软骨,脆弹软,舌尖微微用力一挑就落入嘴里,带着浓墨重彩的烧烤料几下入肚,实在是让人难以忘怀。lpYOv
柳东陵一手鸡架,一手豆干,鸡架鲜辣有味有嚼头,豆干弹性紧致入口厚实,两层滋味不断交织进行,再加上一份软糯血肠和一听冰凉凉啤酒,吃得叫一个不亦乐乎。lpYOv
“嗝。”打了个饱嗝,柳东陵靠在座椅上,这时候桌上就剩一盘盐水花生和一点儿没完的酒,他悠哉哉剥起花生,这是大餐后的余韵和雅致。lpYOv
一旁三个东北人还没吃完,侃着大山吃着肉,脸色通红,笑声肆意。lpYOv
东北小城车站旁的烧烤店里,吃烧烤的一个南方人和三个北方人有着同样的自在舒心。lpYOv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