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一言，兄弟。”站在鳞次栉比的监牢要塞外，罗迦近乎徒劳地向自己的兄弟呼唤道，“听我一言，未来正在发生改变，现在是时候做出选择了。”lqmXn
“请听一听吧，兄弟。”罗迦的语气已经低到了近乎是哀求的地步。lqmXn
在在么一瞬间罗迦以为自己终于能见到自己升魔的兄弟了，然而这种错觉仅仅只维持了一刹那，他闻到了烧焦的味道，他看见了——从门内窜出的能量束与实弹激流，电流裹挟这烈焰抛射而出，在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地狱之息。然而，这一切加在一起的伤害都比不上紧随其后的那把战锤。名为破铸者的战锤沉重地砸在了罗迦的身上，在双方接触的片刻大怀言者听到了自己体内所发出的清脆的蹦脆声。他无力的倒在地上，破铸者在回旋一圈后再度飞出，这一击径更胜一筹，它直将罗迦击出了佩图拉博的领域。lqmXn
“我对你的鬼话没有兴趣，罗迦。”一直到罗迦回到自己的冥想室内，佩图拉博的话语都回荡在他的脑中，他不清楚这到底是自己的兄弟向自己施加了什么憎恶的咒语还是他的攻击所造成的创伤过于严重所致。但无论如何，可以肯定的是，他到现在仍然深受震撼。他震撼于自己兄弟对于命运改变的无知，震撼于佩图拉博以他的睿智仍然看不清未来会发生怎样的灾难。lqmXn
情况正在变得很糟，越来越糟。自基里曼再度苏生开始未来的命运便发生了扭曲，现在更是扭曲到了令大怀言者感到焦虑不安的地步。然而，除开他之外，他的兄弟们没有一个对这被扭曲的命运感到关心与在意。马格努斯或许是他其他兄弟中最在意的一个，然而他也只不过是为了补完自己而殚精竭虑。他们都看得太浅、太近了，没有一个人去认真尝试聆听亚空间的旋律，以及这旋律背后所隐藏的变化。帝国正在再度恢复活力，他的兄弟立誓要展开一场新的伟大远征——一种疲倦感突然朝他袭来，他不安地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或许都只是徒劳。lqmXn
他那仍然愚忠于父亲的兄弟还在徒劳地反抗着原初真理。然而早在万年前他便已顿悟到了宇宙万物的命运——就算没有荷鲁斯振臂一呼起身反抗帝皇，混沌也会吞噬一切。他父亲雄心勃勃的网道计划是注定要失败的，灵族最终因自己的纵欲而陨落，人类又能如何在漫漫时间长河中保持自己的纯洁？lqmXn
即便是诸神，也有其自身的极限：凡铁无法伤及它们，这一点毋庸置疑——然而，骄傲、自满、以及对信徒的有求必应，所有这些将令最为神圣的存在跌落凡尘。帝国纵有百年辉煌，千年光耀，万年龟寿，其亦终将倾颓。太阳的光芒是不可能照耀到每一个角落的，世间只要有阴霾存在，混沌就会落地生根发芽。帝皇或许可以他雄心勃勃的计划守护人类一千年、一万年甚至十万年乃至更长时间，但他如何保证自己精细的计划不出差错？如何确保自己精心打造的乌托邦会一如自己所料的安然运行？不满会蔓延、人民会叛乱、世界会蜂起，人性会推动男男女女追逐真相，而真相总会摧毁暴君。lqmXn
不管他的父亲如何挣扎，帝国都是没有出路的，银河间没有和平，只有战争。lqmXn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兄弟。他知道基里曼恨他，百分之百的憎恨，饱灌了巨大的悲怆。但他一点都不恨自己的兄弟。真的，他现在一点都不恨基里曼。他甚至还能找到双方许多的共同点——他们都长于运营，他们都为帝国留下了一部影响巨大的经典，他们都是如此杰出的领袖，不仅只是在物质层面上，更是在精神层面上统御着一个帝国。他们甚至还有着相同的经历——他们都见证了自己呕心沥血之作毁于兄弟之手，完美之城与考斯，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他相信基里曼与自己感同身受。lqmXn
所以他也为兄弟相残感到悲哀。难道就没有更为和平的方式来达成这样一切吗？为什么自己的兄弟都是如此的愚昧不堪、俗不可耐呢？lqmXn1
他不为财富而战，财富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不为权势而战，他无意统治整个银河，也毫无意向君临整个人类，他并非荷鲁斯，没有他的那种勃勃雄心；他不为荣耀而战，因为他深知这浮夸之物转瞬即逝的本质。他为人类而战，在同他站在一起反抗父亲的所有兄弟里，他相信自己是唯一一个从始至终为人类而战的。他目标高尚，他从不欺骗自己，因为他是怀真言者，他必须为真理而献身。lqmXn
真理已经昭然若揭，然而人类的命运却是不确定的。他不相信艾瑞巴斯宣称的万象未来，神会说谎，就如同凡人一样，神为了在与对手的争战中取胜会扭曲事实，罗迦不信任任何一个祂们所启示的预言。将未来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启示与预言上只会得到最为糟糕的结果，这正是诸神对祂们信徒最大的愚弄，而诸神的确精于此到并乐此不疲。他很清楚亚空间尊神的秉性，祂们互相争斗、互相算计，变幻无常的诸神可以被取悦而将一个种族戳升到万神殿之列，也可以因积怨或纯粹为了取乐而将其屠戮殆尽。他的兄弟正在摧毁人类成为诸神宠儿的可能，他的父兄正在将人类的未来推向灭绝的深渊。lqmXn
帝国越是重振军势，诸神对人类的恶意也就越大，人类越是竭力挣扎，诸神施加在人了头上的灾难也就越大。基里曼他并不明白，他所取得的一切胜利都只不过是暂时的，他在将人类推向更可怕的深渊，在未来没有和平，唯有战争。人类将会在诸神的玩弄下彻底自毁，这是没有出路的。lqmXn
这令罗迦有些心灰意冷。一万年来他一直在苦苦追寻如何真正的救济人类，如何才能真正地将人类从灭绝的危机之中拯救出来。而现在他已经看到了一个未来——一个可怕的未来。他所有的含辛茹苦，都将被毁于一旦。lqmXn
假若他并未受原初真理启迪会如何？如果他一开始便并未被科尔法伦所收养呢？这种想法自罗迦的心头浮现，那么他大概会成为帝国真理的坚定捍卫者与传播者，永远忠诚的帝皇子嗣。即便是过去万年之久，也依旧信奉着早已破产的帝国真理的死硬军团原体。会在这个黑暗残酷的宇宙中盲信着启蒙与科学的教条，会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知识与文明的年代而撞得头破血流，义无反顾地同诸神的仆从战斗到最后一刻。lqmXn
这种战斗毫无意义，因为它根本拯救不了人类，甚至连延缓人类灭亡的步伐都有可能做不到。罗迦摇了摇头，缓缓的叹息。lqmXn
他想到了一些自己以前写过的东西，在他仍然狂热地相信帝皇便是救主之时写下的真知灼见：“光是认知到腐化是不够的，必须挺身对抗。察觉到无知愚昧是不够的，必须加以导正。只有当我们的榜样作为遗产遗留给人类时，胜负才是重要的。当银河归我们所有时，当我们将最后一个双头鹰徽在最后一日放在最后一个世界上却发现人类陷入了道德正义的黑暗时期，我们会全盘皆输。”lqmXn
帝国的命运是注定的，它拯救不了人类，必定腐朽。早在万年前他便看到了这一点，他讽刺地预见到了帝国国教的崛起，看到了如今千百万亿计人民将他的父亲供奉为神灵的未来。不论他如何选择，在网道计划破产后的帝国都必定将走到这一步。他的眼中闪烁着一丝痛苦，那是为另一个自己而感到痛心疾首的真切感情。lqmXn
这种感情只维持了片刻便收敛了。他将自己的思绪收了回来，把自己的经历集中回了对灵魂之海的审视观察上。他在寻觅机会，观测命运的丝线。他必须得找到新的途径来弥补自己当前的损失，他必须向诸神献上新的祭品，取得新的胜利来平息祂们的不满与愤懑。lqmXn
诸神很强大，祂们一念便可创造位面供其玩乐，这个小小的银河不过只是勾起了祂们微不足道的兴趣而已。不管罗迦如何苦苦求索着改变命运的关键点，想要在这渺小的银河里找到什么能取悦祂们以掩过当前失败的东西还是着实困难了——有的目标诸神对其不屑一顾，有的对祂们来说聊胜于无，而有的则对于罗迦当前的自身实力来说难如登天。在特内雷世界战败的痛苦仍然残留咋他的身上，他不能再冒第二次险了。lqmXn
可是，为何要将自己的视线局限于这可怜的银河，束缚在这已战火滔天的宇宙呢？混沌的大牧首在瞬间仿佛得到了诸神的恩赐，然后，他的思维豁然开朗。lqmXn
他静下心来，继续聆听亚空间的旋律。大怀言者顺着亚空间潮汐的潮起潮落而发散着自己的思维，他观察、聆听着它们潜藏的每一层含义，揣测着它们所给出的每一丝难以解读的隐喻。罗迦将自己的思绪发散开来，在冷冽寒光下摸索着灵魂之海中的可能性。他的思绪延伸、展开，跨过了比时间跟古老的深渊，穿过了古老长夜的幽暗与世界之间的虚无。lqmXn
罗迦感到自己已经找到一个新的祭品了。他看到了一个新的宇宙，群星生机勃勃、空间波澜不惊、恐怖尚未肆虐于现实，它并不十全十美，但仍然非常美丽、动人。诸神会喜欢它的，当浓得划不开的黑暗玷污这么一个精彩的宇宙时，当一整个宇宙生灵的咆哮充斥于灵魂之海时，那是多么美妙的时刻。比起颠覆一个银河，将一整个宇宙奉献给诸神，难道不是更伟大的成就吗？lqmX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