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没有立刻传来回复，稍后些，才听到马库斯的声音。3Zn6H
是，帝国男性十六岁即算成年，而女性是十四岁。但是，在另一个世界，这才中学生啊。3Zn6H1
“我接受的是战士和军官的教育，也是卡兰迪尔家的长子，这是我的职责。”3Zn6H
“一场战争不会因为少一个人而改变多少的。”尽量保持声调的平淡，我说道。3Zn6H
“是。但是这场战争事关我们家族的未来，那么我们理应出力。”他看着我，说道。“如果连利益攸关者都不能为自己而战，那么还能指望谁来替我们战斗？”3Zn6H
胸中的情绪依旧在翻滚着，我只能选择闭嘴，避免忍不住说出些任性的话来。3Zn6H
“艾尔特丽雅，我一直放心不下你，但现在罗迪欧斯大人答应他们家会照顾你。”3Zn6H1
“艾尔特丽雅，跟着罗迪欧斯夫人你会更安全，也能得到更好的照料。”3Zn6H
“而且罗迪欧斯大人答应我，他会帮我们打听母亲的消息，这比我们自己去做要容易的多。”3Zn6H
巴提尼亚山间常见的迷雾，到处白茫茫一片，只有树木隐隐约约的影子。3Zn6H
“马库斯！”我行走在战场边缘，大声喊着，声音穿透过林间，一股子惶恐不安。“马库斯！”3Zn6H
没人回答我，只有一些闻着血腥味过来的动物被我惊动，或是翅膀扇动，或是低声嘶吼，还有几支乌鸦停在树梢上向我叫唤。3Zn6H
“闭嘴，闭嘴！”我冲着它们大声怒吼，乌鸦们拍拍翅膀，扑腾扑腾地消逝在迷雾中，嘲笑声依旧在回荡着。3Zn6H
“闭嘴，闭嘴啊！”徒劳地冲着空中喊道，只有几片飘落的黑羽毛回应我。3Zn6H
又一阵冷飕飕的风儿吹了回来，湿乎乎的，还带着血腥味，让人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新的雾气翻滚着过来，影影绰绰地，像是有人在行走着。3Zn6H
“马库斯，马库斯！”我边喊着，边提着裙子跑了过去，这该死的泥泞草地真是让人难受死了。3Zn6H
认出了头一个就是马库斯穿的那身，我跑得更快了，被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绊，差点摔了出去。3Zn6H
“艾尔特丽雅……”他们就定定地站着，声音飘了过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3Zn6H
很快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跑都跑不近，然后眼睁睁看见他们把头盔摘了下来。3Zn6H
又一阵雾气拦在了中间，白茫茫的，该死的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3Zn6H
“……娅，……娅。你所在乎的一切，都将被毁去……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好像有人在我两耳间轮流轻语。3Zn6H1
”小姐，小姐？“似乎被人摇晃，迷迷糊糊地从噩梦中醒转过来，脑子胀得厉害。3Zn6H
迷瞪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奥拉的声音，我松了一口气，强忍着难受睁开只眼看了眼窗外。3Zn6H
贵族家眷们的准备工作有些拖拉，大车小车的东西有点多，队伍也有些臃肿。3Zn6H
马库斯买的马车同样跟在车队里，不过这次充当了货车的角色，我基本都呆在罗迪欧斯夫人舒适的车上。3Zn6H
她待我恐怕比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好，总之各种额外待遇。3Zn6H
“不用那么客气，小艾尔特丽雅，你可以直接叫我盖娅。”3Zn6H1
“是的，罗迪欧斯夫人。”3Zn6H1
最终这次的队伍有些壮观。不光光是贵族家庭，很多平民家庭也让家眷们跟着离开，这让城外的道路上显得有些混乱，城外送别的场景更是人声沸腾，热闹得犹如菜市场。3Zn6H
估计这座城市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大要塞了，从城中出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不少人在修筑和布置各种军事目的的建筑和障碍物，工人和士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忙而不乱，一切都井然有序。3Zn6H
马库斯同样在城门口送我上路。几个佣兵骑在马上停在远处，同行的还有几个小军官模样的人。3Zn6H
“知道了，马库斯。”叹了口气，因为发现他终归还是把我当小女孩一样。3Zn6H
又示意大男生蹲了下来，我给他整理了一番打扮，一边说着。3Zn6H
“我们该走了，不用送了。”那么腻歪反而更让人难受，而且出发号都开始了。“记得要时常给我写信。”3Zn6H
“那当然。那么，一路顺风。”马库斯不再说什么，站了起来。“我的小妹妹。”3Zn6H
本来还想说一句，但又担心起到反效果，转念一想便憋了回来。最终只是点点头。3Zn6H4
一路跑回车队，奥拉把我抱了上去，其他人也都在跟自己的亲人或者朋友道别。3Zn6H
薇薇亚娜的表情有些奇怪，我看着她小碎步地跑到马库斯那边像是说了什么。3Zn6H1
车子开始颠簸，终于启程了。撩起帘子向后张望，马库斯果然还站在那里，看见我探头，又向我挥了挥手。3Zn6H
摇晃的视野里，马库斯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淡，终于连连绵的城墙和高耸的塔楼都看不见了。3Zn6H
行驶到山路的时候，地势升高，回望了一眼，车队连绵，而安吉斯塔城城远远的像块棋盘一样摆放在一片阡陌交错的田园色彩中，又像蒙着一层薄纱有些朦胧，间或几道重彩点缀出路边的小林子。看起来一如初见时的田园牧歌，好吧，也不对，城外新翻出来的数道壕沟和清出来的空地带上了糟眼的土黄色，甚是煞风景。3Zn6H
就像我以前说过的那样，巴提尼亚山地丘陵居多，一些城镇总是坐落在江河汇聚口的一小块平原上，间或一座，又是一座。不得不说帝国的建筑技术还是超越时代的，一些还没那么宽泛的河面上总有那么几座大桥飞横过去，结实宽敞的桥面经受住了岁月的考验，两边的石制护栏上满满风雨侵蚀的痕迹。3Zn6H
这样大队人马让人充满安全感，尽管本质上我们是群战争难民，但年少无知的女孩们似乎总把这当作一次难得的郊游，一路嘻嘻哈哈地，她们的母亲也并没有阻止。3Zn6H
一路行进，路上时不时也会遇见相向而行的巴提尼亚军队，看起来都在往集结地而起，我们队伍里有不少人向他们欢呼致敬。3Zn6H
看着那些一支支枪兵行列，忍不住感到有些奇怪，似乎山地区域反而枪兵更出名些。3Zn6H3
就这样走了一些日子，天气时而阴霾，时而晴朗，有时又是淅淅沥沥地雨天拖慢我们的行程，但最终一条大江阻拦了我们的去路。盖娅显然早有准备，她带着我们上了附近城镇渡口上的那些客船，车子和行李们则跟私兵护卫们一起则上了一些大货船。3Zn6H
没有意外的话，大概还要再坐船些日子，才能抵达巴提尼亚的首府。3Zn6H
不过江面上坐船，比山路坐马车舒服了不少。小盖娅也很开心，她长这么大估计还没出过这样的远门，就像我当年离开帝都去家族要塞那样。3Zn6H
印象中近几十年巴提尼亚行省暴动不断，一直以为这地方会是个穷乡僻壤，没想到内陆江河两岸的景色出乎意料，优美的自然环境甚至具备不少童话色彩。3Zn6H
远方耸立着白皑皑的雪峰，那就是女孩们口中的奥黛莉娅之峰，即所谓的少女峰，然后是墨绿的针叶林，其下起伏的绿毯矮丘上又是稍浅的阔叶林，再靠近一些，隔着江水都能感受得到那鸟语花香。最后么，就是女孩们莺莺燕燕的欢笑声，还真当郊游了。3Zn6H
“怎么会把这么漂亮的地方搞得离心力这么大？”我忍不住有些想吐槽帝国的政策，好吧，这两者没什么逻辑关系。3Zn6H3
这就是所谓的依山伴水么，从江边的码头仰望这座风姿卓约的独特山城，我有些赞叹不已。3Zn6H
根据地理志，巴诺斯特城东部和南部紧靠三江汇口，北望奥黛莉雅少女峰。整座城市形状并不规则，就坐落在江口平原几块较为平缓的丘陵上，几个大型建筑群，一般会是些宗教设施或者政治宫殿，分别高高伫立在丘陵顶端的平台，俯视众生。3Zn6H
其实这个平缓，也只是相对后面的山脉而言，总体而言，就是易守难攻。估计只有西面和缓的江口平原才能展开入侵者的军队。3Zn6H
不过怎么弄得有点像某座山城似的，你看那边的房子，这边道路的门口算一楼，上去二三楼另一边出门又是一条大马路。身后的艾吉蒂娅和小盖娅没见过世面，对此表现得像个乡巴佬进城，倒是大姐姐明显淡定多了，估计跟盖娅来过。3Zn6H2
等到货船把马车之类也放下来之后，日头都已经快下午了，所幸有老练的人牵头，事情终归不用太担心。盖娅早就让可靠的人先行一步，在巴诺斯特城某个山丘的向阳面富人区购置了一套宅子。3Zn6H
城内地势时有起伏，所以这道路也颇为有趣，还真是“绕城”大道呢，都是顺着丘陵的地势绕来绕去，而不是像别的城市那样直来直去。3Zn6H
现在坐在马车上往外望去，在一处视野开阔的道路边，底下的街区净收眼底。朝南的丘面通常都是些家境不错的家庭居住着，在繁茂的树木中，只见一个个红色的回字屋顶鳞次栉比，随着地势的起伏颇有种韵律节奏感。3Zn6H
这院落是典型的帝国建筑，但又带有巴提尼亚独有的装饰风格，比起在小城里的那套宅子看起来小了不少，但也够大了。毕竟这里是首府，地皮总归要贵一些吧。3Zn6H
跟这里很多院子一样，前后也是有着相当的高低差，不过因势利导之下，比如说这几个庭院中花园，高高低低的，甚至搞出一套高深流水般的布景，装点得别有特色。3Zn6H
仆人们干活很麻利，到晚上的时候，主要的房间就都布置得差不多了。3Zn6H
不过事情比预想得要烦恼，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带上见面礼去拜访附近的邻居，以及一些认识或者不认识的贵族家庭，下午或者晚上还要邀请不少人搞了几次社交宴会。我不禁感叹贵族家庭还真是花钱如流水，这没几项大财源，还真应付不来这么多社交活动。3Zn6H5
盖娅现在很忙，她不但要大量的应酬，跟其他贵妇们联谊，晚上还要做着各种准备和算计，毕竟需要管理大量家族事物。有时半夜醒来，还能看见她在书房挑灯看着账目。3Zn6H
当初母亲在卡兰迪尔要塞也没这么忙的样子。好吧，那地方毕竟只是个军事要塞，需要打理的贵族关系没现在这么多。3Zn6H
至于我的烦恼就是，经过这些天这么多次的社交，现在在巴诺斯特城的贵妇圈，我竟然也刷出了不小的好名声。3Zn6H
这是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听起来，这地方有不少人认识母亲的样子，而且，母亲当年似乎在贵族圈子的名头很亮。3Zn6H
尽管我并不大喜欢社交，如果可以更喜欢宅一辈子，但有些事情老天爷显然很喜欢跟你对着干，身为一个大贵族家庭的子女，很多应酬你不得不参加。我只能尽量把自己的仪态做到最完美，比起出丑，受到称赞明显是更优解。3Zn6H
另外比起男人间应酬的觥筹交错，女人间的交际显然是另一番风格，正如以前说过的那样，对后者我更加应付不来。3Zn6H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毕竟作为一座行省首府，加上避难，巴诺斯特城里的贵族家庭数量比以往更多，跟外界的联系也广，很快就听到消息说，我的父母可能在萨尔提乌姆。3Zn6H
这个消息让我很振奋，而盖娅很快就往那里派出了信使。3Zn6H
然而接下来依旧需要大量的应酬，盖娅一家虽然也是巴提尼亚人，但在巴诺斯特城终归是初来乍到，太多的社会关系需要打点好。3Zn6H
“再见，夫人。”以良好的表现送走了又一位贵妇，我身心俱疲。偷偷溜到角落，拿着几块糕点下肚，咳咳，吃得有点急，连忙又端了杯果汁润润口。3Zn6H
结果一转头，发现自己被三四个面色不善的丫头片子堵住了。3Zn6H
嘿，这是哪本俗套小说的无聊剧情？我在心头翻了个白眼，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淑女般的仪态，行了一个同辈的见面礼，以一个微笑的表情询问：“你们好，我是卡兰迪尔家的艾尔特丽雅，请问有什么事情？”3Zn6H
“假惺惺的臭……”为首的一个褐毛丫头刚想脱口而出，但明显又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朝周围打量，生怕被什么人听见。3Zn6H
倒是另外一个高大那么点的红毛丫头捂着额头有些无语的样子，然后上前一步，装出一副凶狠的表情，以一副小猫般张牙舞爪的德行，妄图吓唬我。3Zn6H
堵厕所的套路难道也是普世的？不过也没什么太严重的后果，就是这几个小屁孩警告了我一番。听了半天，我猜大抵是自己作为“别人家的孩子”被她们的母亲提及多了，最终激起了逆反心理，想吓唬吓唬我，只是色厉胆薄，加上我没有想她们预料地那样露出惶恐的表情，终归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3Zn6H
我有些无趣地回到大厅，算了算了，不跟毛丫头一般见识。3Zn6H
不过看着眼前这么多扮演母亲角色的女人们扎堆在一起，比起男人们更热衷的政治和战争，她们显然更关心维护各种良好的关系，讨论各种家庭问题，尤其是子女的教育问题。3Zn6H
“现在城里贵族家庭这么多，找个称职的好老师真难。”3Zn6H
“你们家的文法老师很不错，要不也让我们家的孩子一起上课吧？”3Zn6H
“克罗卡斯家的逻辑老师也很棒，我听过他的授课，通俗易懂。”3Zn6H
只听她们对此热烈地讨论着，发表着不同的个人看法，交流着哪个家庭教师教育孩子更权威的信息，我心头惶惶然，总觉得要出事。3Zn6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