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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The Killing Joke(上) 1

  ——回忆可是件危险的事情,那充满了不安、焦虑、恐惧。40ns2

  回忆是如此狡猾,上一秒你还沉浸在五光十色的狂欢世界中……下一秒,它就把你拽向了某个你不想去的地方,那潮湿、阴暗,寒冷,遍地都是你想忘却,却又会挥之不去的阴影。40ns2

  记忆就跟小孩似的,任性残忍,又模糊不定。40ns2

  ……40ns2

  “白曲!”40ns2

  砰。40ns2

  仅有十二岁的男孩被自己的母亲发泄怨气一般地猛拍桌面的动作吓了一跳,原本就低着的脑袋几乎都恨不得整个埋到地里。40ns2

  他脸上是那种充斥了不甘、不解和恐惧的复杂神情,他无法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像这般责备自己。40ns2

  “你是不是又跟隔壁那小孩儿玩了?还有那几个外地人,啊!?”40ns2

  “……我、我只是……”40ns2

  男孩畏畏缩缩地抬起目光以一种极其无辜和茫然的眼神看向他母亲,他自始至终都无法理解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40ns2

  “我只是想找人玩而已……”40ns2

  “而已什么而已,你功课做完了吗,你看看XX家的XXX,你怎么不和人家多学学!你妈我当初迷糊了嫁给了你爸,跟那个畜生到了这个地方,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和他离婚了!现在你又那么不争气,我怎么当初怎么不直接掐死你!”40ns25

  “……”40ns2

  像是这样的话,他已经听了好几年了,而今后他也将一直听到大。40ns2

  男孩深深地低着脑袋,鼻头一酸不自觉又哭了出来,他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但仍旧无法理解为什么父母总是吵架,为什么妈妈会拿一个她经常在背地里咒骂的邻居作为例子在这种时候又要自己学那家人的孩子。40ns2

  男孩并没有很好的对于更年幼时的记忆,六岁以前发生的事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他无从求证父亲真的像自己母亲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咒骂的一般混蛋,他只知道自己每天睡下了也见不着父亲下班,而自己早上起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到了起床上班的时间。40ns2

  男孩只是想和同龄的孩子们交朋友,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母亲会这么反感自己和那些孩子们一起玩。40ns2

  他只能这样默默地忍耐着,就像一根弹簧一般不断地被压缩。40ns2

  ……40ns2

  “妈……我数学考试……”40ns2

  他手里捏着自己从学校带回来的考卷,被他不安的手紧紧地抓住的地方起了褶皱,试卷上有着一个用红笔批下的大大的数字:98。40ns21

  “你的英语老师打电话来跟我说,你英语考试又不及格了?”40ns2

  “……我……”40ns2

  男孩原本充斥着期待和忐忑不安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原本拿着的数学试卷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40ns2

  “你知不知道你妈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文科全班前几,怎么到你这儿就变成了这副模样?给我去背英语,背不出今晚别睡了。”40ns2

  “……哦。”40ns2

  男孩只能低落地应下了自己母亲严厉的要求,右手中紧攥着的数学试卷已经近乎变成一张废纸。40ns2

  他只是想要从自己的父母那里获得一句承认、一句认可,哪怕一句都好。40ns2

  男孩从未获得过来自自己父母的夸奖,他们像是自动过滤掉了自己的优点一般,眼中只剩下自己的缺陷,不管那是多小多无关紧要的缺陷,他们都会将其找出并无限放大。40ns27

  他得不到认可,他感受不到自己“活着”的实感,仿佛整个世界都不需要他。40ns2

  男孩在年幼之时便失去了名为“自信”之物,而在心中被深深地种下了名为”自卑”的种子。40ns2

  ……40ns2

  时光飞逝,男孩成长为了少年,他从小学进入了初中。40ns2

  他在学校里受到了很多欺负,可是他不敢告诉父母,他不敢、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对抗,因为他的自卑内向的性格,在学校里几乎交不到朋友,他就像一个异类。40ns2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他父母带着他搬了家,他因此结识了接下来一直陪伴着他的伙伴、挚友,最好、也是是唯一的朋友。40ns2

  他接触到了网络,他第一次在网上感受到了“活着”的实感。40ns2

  他学会了为自己戴上‘面具’。40ns2

  隔着网络,隔着这将一切真实与虚幻模糊化的神奇之物,他在网上可以成为另一个自己,一个自己所希望成为的样子,可以有足够的底气去说自己的观点、做自己想做的事。40ns2

  他喜欢故事,他爱上了游戏、动画和小说,少年开始在由网络构造出的巨大世界中体验‘活着’的实感,感受作为一个能被人认可与承认的人是怎样的体验。40ns2

  少年愈发地恐惧起所谓的现实交友,因为他除了挚友之外一无所有,即便是现在,他依旧觉得自己能够拥有挚友这样的伙伴绝对是上天对于自己唯二的怜悯。40ns2

  上天给予他的东西只有两样,其一是故事,其二是他的那唯一的挚友。40ns2

  ……40ns2

  “你一天到晚在家里就知道玩电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交朋友?网上这些虚假的东西你到底要留恋到什么时候!多大的人了还窝在家里,你怎么那么没用呢?”40ns22

  “……哦。”40ns21

  少年面无表情地回应着母亲的责骂,眼睛却依旧丝毫没有离开面前的电脑屏幕的意思。40ns2

  像这般的责骂他已经听了无数遍了,十多年来他就像是母亲的发泄口一般不断地被打骂,母亲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责骂自己。40ns2

  有一句话叫做“父母不论做什么都是为孩子好”,少年并不打算否认这句已经成为舆论正确的一句话,他只是觉得,他能明白父母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但是他无法接受。40ns2

  恨铁不成钢所以才会责骂,为了激将才会经常拿别人家的孩子进行比较,为了自己的未来才会严格要求……40ns2

  可,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40ns2

  世界仿佛并不喜欢他,他除了故事和挚友以外一无所有,他从未在自己最重要的人那儿得到认可。40ns2

  他需要来自父母的认可与承认,而非是自己从网上获得的那些用以鼓励自己活下去的虚假的承认与夸赞,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有勇气与信心去改变自己。40ns2

  自己很懦弱,少年丝毫没有否认这个事实的意思,不论他人是否愿意去理解,他都无法迈出那一步……除非他的父母愿意给予他由心的认可。40ns2

  十多年来,父亲一直在忙碌,为了养活他和母亲,为了这个家而工作,而母亲却从未谅解过他,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指责父亲不顾家庭,未曾关心过孩子。40ns2

  他们之间爆发过不计其数的争吵与打架,每当这个时候少年所能做的只有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砸东西的声音和争吵声祈祷着他们能够尽快和好。40ns2

  父亲留给少年的印象只有每当自己需要钱的时候会毫不吝啬地给予自己,当自己做了错事的时候能够坐下来和自己好好地谈心,而不是像母亲那样一昧的责骂。可是,即便如此,父亲更多的时候除了工作便是疲惫地休息,还有被无理取闹的母亲找事,被强迫地吵架……父亲也未曾给予过自己认可,为了努力赚钱养活这个家,他花费了太多精力。40ns2

  ……40ns2

  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尽管表面上没有任何的改变,但内心中少年对于【被父母认可】这件事的渴求变得越来越强烈,近乎要失去理智一般的渴求着。40ns2

  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得到现实中的认可与承认,他只能依照自己在网上学到的所谓“好人”的准则去要求自己,加上本就过分老实的性格,他变得有些太过“烂好人”。40ns2

  因为儿时的经历,少年对原本应该是自己的兴趣及长处的数学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厌恶,数学成绩一落千丈。而原本不好的英语却不知为何成为了少年最喜欢的科目,打个比喻的话,他就像是退化了数学天赋转而点亮了外语的天赋一般,彻底改变了学习的方向。40ns2

  高中,他开始学习写作,开始学着怎样去创作属于自己的【故事】,他可以在【故事】中成为那个自己或许永远无法成为的人,在【故事】中他可以拥有自己现在所有渴望却无法拥有的一切。40ns2

  他发现或许写作可以使自己获得成就,或许他可以借此获得来自父母的认可,他便可以实现自己十多年来的梦想——40ns2

  但是,现实却和他开了个致命的玩笑。40ns22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