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怀雅小心翼翼地把信纸从眼前移开，免得自己的泪水打在上面，污浊了这些字句。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切实感受到母亲的存在，像是一场美好的梦境，梦境里那个女人还坐在那里，用纤细柔软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施怀雅卷卷的发丝，带着微笑。40j1n
何塞默然地注视着施怀雅把信纸重新折叠好，再用手指细细抹去每一丝褶皱。40j1n
“我很抱歉，孩子。”何塞劝慰似的开了口。“她是爱你的。”40j1n5
“嗯.....”施怀雅手里紧紧攥着这封信件，珍之重之地把它藏进了怀里、那个最贴近心口的位置。“您特意召见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何塞爷爷。”40j1n
施怀雅的语气有些低落，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重新振作起来。一个会沉溺于负面情绪之中的人，没有成为龙门警司的可能。40j1n
和那个肠粉龙不一样，施怀雅一向以自己的适应性和灵活性而自豪。40j1n
“孩子。”何塞昂起头，颈部的弧线刚直如大理石的雕塑，隐忍不发的力量在老人松弛的皮肤下蓄势待发。“我一直不愿意把你牵扯进这件事情。”40j1n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隐瞒的时候了。”他顿了顿，眼神打量着施怀雅的表情，打算从上面发现什么他所期望的迹象。“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放弃寻找杀害她的真凶。”40j1n
“家族尽了最大的努力，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何塞把桌面上的一份文件递给了施怀雅。“终于确定了真正的幕后黑手。”40j1n
“母亲......”伸手接过，施怀雅的情绪再一次被调动起来，她牙关紧闭，打开了这份何塞所说的、记载了真正幕后黑手的文件。40j1n
施怀雅险些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舌头。无他，只是因为极度的惊诧。40j1n
那怕是为了加入近卫局而自愿隔断了家族的培养与投入，从小到大接受的精英教育给施怀雅留下的绝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品位”和“修养”，龙门近卫局警司的生活并没有抹去她良好的政治嗅觉。40j1n
她很难相信在那次轰动全城的绑架事件之前就已经因为站错队而一蹶不振的陈家，会有这个实力和底气来撩拨施怀雅家族的虎须。40j1n
“我知道你一时间很难相信这个结果，孩子。”何塞一脸无奈。“事实上，我在一开始也感到难以置信。”40j1n
“但是排除掉那些干扰的因素，剩下的结果，那怕是最不可思议的，那就是答案。”40j1n2
“陈家不满于施怀雅家族在龙门的地位。对于他们而言，打从一开始起，我们就是一群鸠占鹊巢的无耻之徒。”40j1n
“而在陈家元气大伤过后，魏总督对我们家族的信赖和依仗更是深深刺激了那群红了眼的、自命不凡的疯龙。”40j1n
“所以他们抓住了科西切的人急切希望打击魏总督的欲望，把施怀雅家族的两颗明珠——” 何塞的胸膛猛地起伏，仿佛在压抑着他即将澎湃而出的情绪。“也就是你，和你母亲，送到了那群疯子的手里。”40j1n
“要不是他们在其中作梗，你们又怎么可能落入那群疯子的手里！” 何塞一拳砸向了桌面，青筋爆出。“你的母亲又怎么可能会遭遇那样的不幸！”40j1n
出事的那一天，施怀雅母女从陈家离开后，在返回施怀雅宅邸的路上被歹徒掳走。40j1n
“但是事后的调查证明了是科西切的残党所为，甚至说为了把我们救出来陈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40j1n
施怀雅皱起了眉头，她没有选择第一时间相信何塞的说辞和证据。而是自己分析了起来。40j1n
“让施怀雅家族的人在拜访陈家离开的路上受袭，不仅很难洗清他们的嫌疑，而且对陈家在贵族圈子的声望也会造成不小的打击。”40j1n
“他们就算要绑架我和母亲，也不需要用这么漏洞百出的方法。”40j1n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碧翠克斯！”何塞瞪大了眼睛，慈祥的老人形象一去不返，此刻在施怀雅面前的就是一个痛失爱女而在多年后找出凶手后激动的老父亲。“当年我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没有再对陈家深入调查下去！”40j1n
“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碧翠克斯！”何塞的声音低沉下来，悲伤与疲惫似乎在这一瞬间追上了这位老人，一度被气势和那双眼睛所遮掩住的、他脸上的皱纹显现出来了，无声地向施怀雅控诉着他的衰老与年迈。40j1n
“任何让老虎流血的人，都会被虎牙咬穿喉咙。”40j1n5
何塞的话似乎每一句都发自肺腑，他脸上的痛苦而扭曲的表情，他喉咙里不成调的呜咽与咆哮，都在向施怀雅淋漓尽致地展示着他的愤怒。40j1n1
“可您真的认为是陈家么，爷爷？”施怀雅开口了。“他们没必要的，爷爷。那怕我和母亲都死在了那场绑架里，家族总还有其他的继承人可以培养。”40j1n
“就像您曾经教导过我的一样，家族从来不会为了一两个人而停下脚步。”40j1n
看着施怀雅，何塞眼神里满是失望，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碧翠克斯，我知道你一直没能放下对家族的成见，认为家族是一种束缚和枷锁，可仔细回想起来，家族有对你不好的地方么？”40j1n
“你要去近卫局，好，家族帮你进了近卫局。你以为没有家族的援助，你可以那么轻松的进去么？龙门有多少家族、多少势力想要把自己的子女塞进去？其中优秀的人从来不是少数，可为什么偏偏是你，碧翠克斯？”何塞缓缓地说。“家族是爱你的，我也是爱你的，我们流着一样的血。”40j1n1
“现在谈这些还为时过早，碧翠克斯，按照家族的想法，你原本只需要好好地一路晋升下去。而等你掌握了整个近卫局之后，我会让出族长的位置。”40j1n
何塞再度叹息。他淳淳善导。“碧翠克斯，政治不是你想要避开就可以远离的东西。它就像空气，那怕你拒绝呼吸，它也会顺着你的鼻腔自然而然地流入你的身体。”40j1n
“你是施怀雅家族的女儿，也是我的孙女，你生来就是要掌握整个家族的。”40j1n
“现在我是以你的爷爷，以一个丧女的老人的名义来请求你，碧翠克斯。”40j1n
“我们要一起让那些人付出代价。”40j1n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