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不然我报警了！”脸上都是污泥的苏沐举着手机冲到男子面前，大声威胁道。3tIVO
此时，少女蹲在地上，长发被雨水完全打湿，她紧紧地抱着脑袋，全身颤抖，嘴里还一直不断地重复相同的字眼，显然是吓坏了。3tIVO
男人自知理亏，面对苏沐的威胁，他直接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扇飞对方的手机，然后转身驾车发动引擎，迅速离去。3tIVO
苏沐捡起掉到积水中的手机，屏幕上出现几道裂痕，不过好在没有进水短路，她的钱，全在银行卡里了……3tIVO
稍微将屏幕上的水擦干，苏沐走到少女身旁，发现她依旧双手抱头，嘴里不断说着：“我不想伤害你……我不想伤害任何人……”3tIVO
忽然，一件外套搭在少女身上，虽然被雨水打湿，但上面依旧带着苏沐的余温，湿哒哒的绒棉紧贴着少女的脸颊，她抬起头，愕然地看着苏沐。3tIVO
后者穿着浅蓝色的毛衣，在夜雨下抱着肩膀，上下揉搓，希望给自己带来一点温暖，苏沐脸上出现久违的笑容，“已经没事了……”3tIVO
不过她说话带着浓重的颤音，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后怕，少女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苏沐，摇头道：“谢谢你，我不冷。”3tIVO
将外套还给苏沐之后，少女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摸遍身上所有口袋，最后只拿出几块直径几毫米的白色圆球，“对不起，我没有钱，这个送给你，是珍珠，但是不知道价格……我实在没有其他东西了……”3tIVO
“不用了，你留着吧。”苏沐看着眼前衣衫单薄的少女，伸出手将珍珠推了回去。3tIVO
但一触碰到对方的手掌，一股冰冷的触感传来，甚至比落在身上的雨雪还要冷，苏沐担忧地将外套递出去，“还是穿上吧，你身体那么冷，等一下要生病了……”3tIVO
“谢谢你，你是好人……”少女眼神游离，始终不敢和苏沐对上视线，“但是，和我靠得太近，会有危险。”3tIVO
好人？苏沐愣了一会，然后又露出比刚才更开心的笑容，“你是坏人吗？”3tIVO
“那就这样吧，”苏沐拉住对方的手，“我是个没有朋友的人，既然我救了你，那陪我去那边的店里暖暖身子，然后说几句话，没问题吧？”3tIVO
少女犹豫了一会，然后开口道：“我没有钱，也没有手机。”3tIVO
苏沐看见对方眼神之中的怯懦，似乎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感到恐惧，几年前父母闹离婚的时候，自己的眼神，也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3tIVO
苏沐走上前去，将衣服套在少女身上，推着她的后背，“没关系，我请你好了。”3tIVO
两人进到咖啡店里，店员立刻走上前询问道：“请问刚才发生什么事，要不要报警？”3tIVO
苏沐摇了摇头，“不用了，那个……请你帮我们来两杯热奶茶。”3tIVO
后来，店员请苏沐两人到卫生间把湿掉的衣服脱下来，换上店内的工作服，然后裹上毛毯，“衣服我先帮你们烘干，现在没什么客人，这里有些酒精和创可贴，等你们休息好了，我再打烊也可以……”3tIVO
然后，店员站在她们面前，眼睛看着褐色的地板，看起来似乎很犹豫。3tIVO
苏沐立刻说道：“那个，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如果不方便，我们也可以早点离开……”3tIVO
“不是不是……”店员连忙摆手，然后低头道，“对不起，我刚才也很害怕，所以没有出去帮你，对不起，我真的很害怕……”3tIVO
苏沐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女，她正握着热奶茶，低着头，一言不发。3tIVO
“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你能给我这么多的帮助，我已经很感激了。”3tIVO
“真的很感谢你！”店员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跑入工作间。3tIVO
苏沐在心里暗暗说道，然后拿出酒精，准备处理大腿和手臂上的伤口。3tIVO
忽然，少女开口道：“秦素，我的名字是秦素，请让我帮你。”3tIVO
“哦，好的……”苏沐呆呆地将酒精递给对方，“那个，我叫苏沐，沐风栉雨的沐，说起来，这个成语还真符合我现在的状态……”3tIVO
苏沐有些惊讶，怎么突然间，自己的话就多了起来，或许是太久没有和可以当朋友的人说话吧……3tIVO
“嘶……”酒精涂在伤口上，苏沐忍不住发出疼痛的声音。3tIVO
“没事没事，你继续，”苏沐连忙说道，“对了，你是一个人来临安市的吗？”3tIVO
秦素摇了摇头，然后又快速点头，沉默了一会，最后说道：“我不知道。”3tIVO
“还真是奇怪……不是，我是说，我也是个很奇怪的人，二十岁不到，就一个人跑来临安市找工作，哈哈……”说着，苏沐尴尬地笑了起来。3tIVO
“离婚了，跟生母住了几年，受不了就逃出来，到临安市，看看能不能够找份工作养活自己，不过面试了几家公司都不要我，仔细想想，应该先把大学读完才逃跑的，真是太蠢了……”苏沐自嘲道，“那你呢？”3tIVO
苏沐伸有些尴尬地捏了捏长发，对方似乎不太愿意说，那也不好问，“可是啊，没有工作可活不下去，我明天想去终焉社应聘编辑，你要一起去吗？当然了，如果你有其他计划，我就不打扰你了……”3tIVO
秦素看着对方，这个叫苏沐的人，明明年纪和自己相仿，却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想依靠对方……3tIVO
沉默了好久，秦素才开口道：“我愿意去，但是……我可能做不好，我可能会突然消失，我可能不能当你的朋友……”3tIVO
“没关系啦，自信一点嘛！”苏沐开心地握住秦素的手，眼神中充满期待。3tIVO
“我不知道当时，你为什么要站出来，明明才刚见面不到半小时，你跟我之间，就像相处了很久的朋友，虽然小心翼翼地，但总是不自觉地想更了解，更接近对方……”长安的宾馆内，秦素低声说道。3tIVO
而苏沐早已进入梦乡，秦素继续轻声说道：“那时候，也是这样，你说没有钱，只能在宾馆预订一件单人房，我们两个人一起睡……”3tIVO
“后来去终焉社应聘了编辑，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新柔，但是那时候，她很讨厌我们两个，没错，她的厌恶，是有道理的，以前的小沐，对谁都很冷漠，总是害怕对方会伤害到自己，而我也是把自己关在内心的世界里面……”3tIVO
“我们互相依靠，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这个世界的恶意，但其实，我们两个，都不应该是那样的人，小沐，你是对生活充满热爱，为别人的幸福而感到快乐，为别人的不幸而悲伤的人，你不应该冷漠，你是那个对世界充满温柔的人……”3tIVO
“幸好，我们都在慢慢地改变对方，终焉社里面的每一个人，对我们也充满了善意，那里，对我们来说，不仅是工作的地方，也是难得的家，新柔，纱枝，老板她们，每一个都是重要的家人……”3tIVO
秦素的眼角慢慢地涌出泪水，“但是小沐你错了，我并不是害怕面对别人，而是……担心我会控制不住自己而伤害到无辜的人，在遇见你之前，已经有人因为我而受伤了，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情重演……”3tIVO
“原本以为逃到临安市，就可以避免这一切，但最后，它们还是出现了……我不能让那些东西伤害到小沐，我，早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了，现在，我要去纠正这个错误！”3tIVO
秦素转过身，看着苏沐熟睡的脸庞，“对不起，错估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仅仅是不见了半天，你就能从临安追过来，在渭河上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就被异样的感情所填满，在我的一生中，从来没有像那时候感到如此地喜悦……”3tIVO
“在我最孤独的时候，你告诉我，苏沐会永远陪着我，当我准备独自离开的时候，依旧是你告诉我，无论如何，苏沐都不会放弃我……”3tIVO
“但是……对不起，我无法回应这份感情，因为同样地，我也是如此地，用尽余生的一切，对你充满眷恋之情，所以，我无法看见你受到任何伤害……”3tIVO
“这是我存在的意义，四年前离开长安，我的力量逐渐消散，我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安静地死去，但自从见了你，力量就慢慢地回到这副躯体，没错，是小沐你，赋予了我存在的意义。”3tIVO1
秦素的眼泪流下，化作几粒细小的珍珠，她乌黑的长发也渐渐化作浅粉色，在碎花裙后面，一条湛蓝色的鱼尾慢慢地显形。3tIVO
秦素俯下身子，在苏沐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能够再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现在的小沐，已经有很多家人了，而我要做的，就是把四年前的错误，从你身边带走。”3tIVO
说完，秦素的玉足踏在地板上，准备离开，却发现有什么东西扯着自己的裙摆，回头一看，是苏沐的手，正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裙摆。3tIVO
秦素站在原地，看着苏沐，发现只是对方睡着下意识地动作而已。3tIVO
轻轻甩动鱼尾，蓝色的辉光出现，晶莹的泡泡出现在半空中，在秦素的控制下，轻轻地包住苏沐的手掌，后者熟睡的脸立刻露出幸福的笑容。3tIVO
秦素悄悄地将裙子从苏沐的手中抽出，轻轻地走向房门。3tIVO
“秦素，我们一起回临安，好不好？”身后忽然传来苏沐的声音。3tIVO
秦素没有回头，她知道，那是对方的梦话，打开房门，轻轻地说了一声再见之后，便走入长廊中。3tIVO
长廊的声控灯并没有打开，在黑暗中，秦素的声音逐渐模糊，最后消失在原地。3tIVO
数十秒之后，秦素站在酒店的楼顶，俯瞰着整座长安市，灯火通明，却丝毫没有人声，这里，是【虚界】。3tIVO
“舍不得她么？”秦素背后，出现一道黑影，看身材，应该是一名女性，但城市的灯光照在她身上，都被一层黑幕所吸收，看不清她的脸。3tIVO
秦素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低声道：“我加入你们。”3tIVO
“如此甚好，”黑影中的女人沉声道，“总算没有辜负陛下的期待……”3tIVO
“我有个疑问。”秦素转身看向黑影，眼眸闪烁着湛蓝色的光芒，似乎能够穿透黑雾看到里面的人。3tIVO
“秦素妹妹，随意窥探对方，可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女人的前半句话充满柔情，后半句却迸发出凌厉的杀意。3tIVO
女人冷哼一声，接着说道：“秦素妹妹，虽然经过数千年的岁月，陛下看淡了世间大多数事物，但你要记住，有些界限是绝对不能逾越的！说吧，你有什么要问的？”3tIVO
“你还是不懂啊……”女人轻笑一声，“陛下跟我们这些小鬼不同，即便成了鬼中帝王，她依旧完完整整地保留了作为人的那部分，陛下她，可是拥有人的全部情感啊……所以，对一些新奇事物，产生好奇，不是理所应当的吗？”3tIVO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秦素妹妹，难道你也以为自己保留作为人的所有感情？”女人反问道，“那只是你的错觉罢了，你所保留的，不过是对那个叫苏沐的人类炙热的感情及其衍生出来的情绪罢了，你是因为她，才得以存在，这种双生关系，陛下有些好奇，仅此而已……”3tIVO
秦素低下头，然后开口道：“请再给我一天，时间到了，我就跟你走。”3tIVO
女人低吟一会，然后说道：“陛下生前最恨方士之流，但你一介小鬼，她也懒得理会，快去快回罢，惹恼了陛下，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决的事情。”3tIVO
秦素行了一礼，然后消失在原地，黑暗之中的女人叹息一声，“陛下，究竟在谋划什么？只是百夫长等级的鬼卒，为何如此上心？罢了罢了，我也不过是弱质女流，就算战火烧遍整个天下，与我何关？”3tI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