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见过无数陨石拖带着火红的尾焰击碎沉寂的夜空，我听到被撕裂的大地发出痛苦的咆哮声，我望见那虚伪的祥和被现实毁灭，仿佛从梦境中抽离的画面一个接一个发生在眼前。lpLAl1
那天开始，我被囚禁在布满无数发条与齿轮的机械世界中，大小不一的齿轮相互咬合，它们从来不知道疲倦地运动着，发出千篇一律的清脆或是酸涩的吱呀声，像是告诉我是和时间一样永恒的存在。lpLAl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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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灰色的金属皮层包裹着冰冷而又异常拥堵的房屋，冷气吹拂过杂物上粘贴的便签，它们多到数不胜数。在原本能多站一个人的地板，不起眼的角落，似乎是房屋主人为了能再多节省一些空间而改装成多层的资料柜上。略微浮动的便签被杂乱无章世界里单一的色调努力映衬着，像春夏之交被风掠过的蒲公英田。lpLAl
他耳边再度回响起只有自己能够听见，齿轮咬合的声音。被痛苦缠绕的他紧咬牙齿，下意识伸手捂住被眼罩遮住的右眼。lpLAl3
“我之前听奥利维亚说有人需要我帮助，就是你吗？”眼前在黑色圆领线衣外套着工作服的少女同脚尖蹬地，轻松地转动办公椅。lpLAl5
这里的温度太低了，加上众多杂物导致空气流通不畅，让他本能地想起冷藏间。只是室内没有那些吊挂的肉食，取而代之的是暴露在空气中被整切切断的短小机械臂，它们和一些从未见过的零件，或者说是仪器被堆放在任何能够利用的位置上。lpLAl1
搞科研的人都喜欢把东西放在顺手的地方吗，就连他现在能站着说话的地方，还是对方用了十分钟打扫出来的。lpLAl
当看到他手里由两个黑色圆筒所组成的物件，那精湛的工艺以及熟悉中夹杂陌生的形状，不由将少女时不时转移到工作台上甜甜圈的视线吸引过来。这大概是除了少女自制的那些机械生物外，为数不多能让她感到兴趣的存在。lpLAl
或许她们这些技术人士都对此有别样的情感，当他看到少女下意识要拿走时，急忙将伸出的手往回缩了缩。lpLAl
“那个我还没有说完，你能不能帮我修好它。价钱什么的都好商量。”只要不是拿走这个夜视仪，听不见话音的内心，他静静地补上后半句。lpLAl
“啊这个嘛。”她摸着脑后香槟色的短发，低头干咳一声，试图掩盖方才因见到新鲜事物所导致的尴尬。“我想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但我似乎还没有见过它。”lpLAl3
“给。夜视仪右边目镜的镜片有破损，还有里面的白磷管或许需要换新了。”lpLAl
这一回少女终于将这个看上去与望远镜有几分相像的东西捧在手里，然后她把这个所谓的夜视仪目镜对准自己的双眼，打量起坐在面前的年轻男人。“好像只比民用单筒望远镜要重上少许，这个东西也不全是金属嘛。”lpLAl
“等等，刚才你管这个叫什么？夜视仪吗？”像是接触到新鲜玩具的孩童，少女拿起它在眼前打量着，像是想要先从外形找出和望远镜的不同。lpLAl
“是的。能让一些夜间视力不是很好的人看得比肉眼要更清楚一些。你要找开关的话......”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好心提醒完全是多余的担心，因为坐在面前的少女在刚才的观察中已经对这个‘新鲜事物’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只见她向上折叠起损坏的镜筒，此时正好奇地将打开的夜视仪放在眼前观察起自己的工作室，以及站在正中央少见的客人。lpLAl
通过那台设备，少女眼中是从未见到过的被蓝白色所填充的冷色调画面，那些黑暗处因此而变得格外清晰，品尝到这般新鲜感的她嘴角不经意地向上扬起。lpLAl
他紧接着拿出IR镭射，象征性地控制着发射出的不可见红外线在天花板上画圈。“我手里盒子发出的光线只能通过夜视仪才能看到。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帮我更换一下电池。”lpLAl
他略显无奈地耸了颂肩，毫无顾忌地将IR镭射抛过去。这也实在没有办法，就目前看来他已经不可能再回到曾经生活的世界中去更换电池，或者向上方提出更换夜视仪的申请。缺乏物件和设备是件十分头疼的事情，不得已他才通过朋友的介绍来到这里。lpLAl4
“既然都让我看到有趣的东西，就安心地交给我吧。”少女将两样东西放在办公桌上，然后仔细地贴上提醒自己修理的便签。lpLAl
“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梅尔。莱茵生命研究院，鲁特拉工作室。如果还有什么稀奇的东西需要修理，下次可以直接来找我。”这些精密的机械设备或许是促进关系的重要一步，她已经离开座椅友好的伸出右手。lpLAl3
“叶千。”男人稍微犹豫后还是与那只手握在一起。lpLAl12
“我需要了解一下这个夜视仪的内部构造并且准备材料，差不多半个月后就可以来找我拿，你看可以吗？”lpLAl
角落的杂物堆发出阵阵颤动，一只机械水獭挣脱开身上堆积的工具与仪器，迈出欢快的步伐来到梅尔的脚边。lpLAl
“辛苦了，咪波五号。”她一边抚摸着机械水獭的头部，一边从它嘴中抽出刚才叼着的名片，“这是我工作室的联系方式和邮箱，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来找我。”lpLAl4
离开可以说得上是寒冷的房间，阔别已久的阳光重新洒在叶千孤独的身影上，在他消瘦的轮廓上镀刻出一条永不被切断的金线。他轻微抚摸着右眼处柔软地凸起，松开攥紧的五指时手心处遗留着洁白，松软的残瓣。那酷似被揉碎的蔷薇，在温柔的阳光下蒸发最后的一丝活力。lpLAl3
“你们谈得怎么样？”哪怕漫长枯燥的等待中本是靠在墙边休息，这位出身于阿戈尔的少女也不会轻易放下手中的巨剑。当她见到叶千缓步离开走廊后，意味着等待的结束，斯卡蒂抬起下压的帽檐走上前去。lpLAl1
“还好。她们没有为难我这种‘三无’人士。我把东西拿出来的时候那个女孩也没有多问。”原以为自己和大多数种族不大一样的耳朵会引起怀疑，但这座建筑中的诸位并没有因此在意甚至将目光多停留哪怕半秒。她们总是如此匆忙，空闲的时间不是在着急赶路去工作，就是工作的间隙抓紧一切时间休息。lpLAl3
或许也是见过的异类太多了，这个自称是来自极东炎国的猎人，还有他略有些格格不入的穿扮并没有让人感到好奇。lpLAl
“还能修好吗？嗯.....”既然他没有什么生命危险，那么斯卡蒂担心的就是来这里最根本的问题了。在先前的战斗中，叶千的夜视镜被手贱的敌人给砸坏。lpLAl
如果是罗德岛雇佣的干员或是其他地域的武装人员的话，因为种族的优势即便在夜晚也不会对视力产生太大的影响，有些甚至会看的更清除。但斯卡蒂的这位猎人搭档显然不同，用她的话来说，如果少去了高科技的结晶，这个擅长使用突击火铳的家伙一到无光的夜晚和盲人已经别无二致。lpLAl1
这影响着她们接下来的工作，或者说是任务时的安全问题。lpLAl
“因为是莱茵科技研究院所以没有问题，只是需要些时间。”意识到斯卡蒂在想些什么的叶千随后露出轻松的微笑，“别担心，我还没脆弱到纸一样，在晚上还是能看见东西的。”lpLAl
“呃......这倒不是。”银发少女伸出纤细的手指，解开缠在叶千右眼位置上的眼罩。在那瞬间，仿佛从无休止的拘束中释放般，雪白的蔷薇涌出他麻木而淡漠的眼瞳，在阳光下尽情地绽放。lpLAl15
斯卡蒂抚摸着细嫩的花瓣，在他眼前轻轻搓揉下一片放在手中观察。虽然蔷薇是时常从对方的眼睛中生长而出的，奇怪的是这并不会影响到他的视线。包括斯卡蒂取下花瓣的举动，也无法给叶千带来直观的疼痛。lpLAl
“刚才进去的时候就有些控制不住，没办法......东方的异族就是这么麻烦。”东方的异族......好在对极东的片面印象与它的封闭性没有让任何人识破这个谎言。lpLAl
姑且能算作时空旅行者的叶千在经过最初的愧疚后已经开始逐渐习惯，他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没有学到新的东西，倒是编谎话越来越熟练了。lpLAl1
而这件事情也只有叶千自己清楚，恐怕和他交出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有关，因为在准备掏出夜视仪的瞬间，他脑海中又再次主动浮现出充斥着发条与齿轮，仿佛置身于精致八音盒中的机械空间。lpLAl3
“如果你在里面露出这个东西，可能她们就不会态度和善的让你离开了。”lpLAl
“嗯。搞不好会上报医疗部，给你体检麻醉后进行解剖......炎国的少数种族，还是非感染体，个别医生会很兴奋吧。终日忍受着异常的目光和流言蜚语，也正是我所厌恶的。”少女说罢单手将巨剑的背带勒在肩部，头也不回地沿着树下被光影铺成的道路离去。lpLAl2
“我要被迷hun在手术台上，你会冲进去把我抢回来吗？”他面向着这位几次救过自己命的搭档的背影，沉静而又平稳地说出心里有几分玩笑意味的问题。lpLAl1
斯卡蒂被那声音叫停在原地，她没有回头，只是犹豫片刻后继续落下整齐清脆的足音。lpLAl
少女的脚下拉出狭长的影子，叶千在不远处看着像是最初见面时的模样，只是露出一抹平淡的微笑。晨风吹拂过树叶时的沙沙作响，像是翻开崭新的一页，这次他跟了上去，不再犹豫。lpLAl